時間一點點過去,對於這片死寂的星空而言,時間本身就沒有意義,無論長短,死寂絲毫沒有改變。

但三十年後,卻有一道遁光射入了這片死寂之地。

一個麵容冷峻,眼小嘴薄的女修士,駕著一道明亮的遁光,直接闖入了這片死寂之地。

“老師說這裏有大機遇,也有大風險,我倒要看看,這片遺忘星空中到底有什麽機遇,能有大風險產生!”

女子遁光極快,目標也極為確定,幾乎是筆直地朝遺忘星空深處而去。

在這片完全沒有半點參照物的星空中,即使化神修士也會非常難以確定方向,但女子卻身懷絕技,絲毫不擔心方向問題。

十年之後,女子已經深入遺忘星空深處,放眼望去,天地上下四方沒有半點星辰,沒有半點參照物。

饒是她心智堅毅,對指點自己的那位深信不疑,這時候也不由地有些狐疑。

她倒不敢懷疑那位存在,而是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方向,這片遺忘星空如此巨大,隻要感知稍稍偏移一點點,就是億萬裏的距離。

下一刻,她眼神猛然一凝,這個原本死寂無邊的星空深處,似乎忽然閃過了一點光華。

心神一震,她的遁速陡然大增,兩條藍色光刃漂浮在她身周,砍瓜切菜一般撕裂空間,讓她風馳電掣般往光華閃處而去。

遺忘星空深處,徐問正傲然而立,一團漆黑的事物在他手中不斷旋轉。

一道道漆黑的細線從那件事物中飛出,在四周的時空中不斷遊走,所過之處,時空都開始慢慢坍塌。

不時有坍塌的時空轉化為純粹的能量,爆發出道道刺眼的光華。

殺運大道投影在徐問頭頂不斷升騰,不時化作道道異象投入黑色球體之中。

他的額頭上都滲出道道汗珠,這一次吸收琉璃珠的過程,要比上次困難得多。

正在全力融合兩者,他猛然抬頭看向遠方,那裏有一道極強的殺氣湧來。

最讓他驚訝的是,對方的氣息竟然與自己有些相似。

又是一個身具殺運之人?

大道牽引之玄妙,不是任何時空、法術能阻隔。

徐問本以為,自己躲在這片遺忘星空之內,應該能保持一段時間的安靜,沒想到,對方依然循著冥冥之中的大道聯係,找到了這裏來。

現在正是融合無形劍和琉璃珠的關鍵時候,徐問不想與對方碰麵。

心神一動,星鬥山河鼎悄無聲息地急劇漲大,很快將這片星空徹底籠罩了起來。

遼羅刹在星空中反複穿梭了數次,明明感覺殺運之道就在附近,卻怎麽都找不到具體位置。

心中詫異,猛然一聲沉喝,兩條藍色光刃飛騰而起,在空中一個交叉,對著虛空狠狠斬下。

虛空無聲無息地被剪開了一條巨口,一股不可知的力量從巨口處緩緩退縮。

“裝神弄鬼!”

冷笑一聲,藍色光刃不斷飛舞,空間被劈開一道道缺口,那股力量開始不斷回縮。

一年後,杳無一物的空間陡然一陣收縮,一座虛幻的大鼎出現在空中。

被對方的藍色光刃不斷逼迫,星鬥山河鼎不斷收縮範圍,已經不得不顯出形跡來了。

星鬥山河鼎威力不凡,照理說對付一個化神後期修士,必然是手到擒來。

但對方手中的兩把藍色光刃卻有類似每種必傷的效果,即使星鬥山河鼎,也很難全部擋下。

徐問不想這件先天靈寶受損,隻能慢慢收縮防禦空間。

眼看已經露出形跡,他也不再隱藏,心思一動,九鼎陰陽虛空挪移大神通發動,遼羅刹身邊的空間一陣晃動,就要將她扔出這片星海。

看到忽然出現的大鼎,遼羅刹不驚反喜,冷聲喝道:

“想得美!”

沉喝聲中,手中的雙刃猛然飛出,在空中重重一個互擊。

一聲脆響,無數細細的黑線從雙刃中湧出,直掃四麵八方的空間。

說到之處,時空紛紛消失,竟然在她身邊形成了一個隔絕時空之力的保護球。

九鼎陰陽虛空挪移之力橫掃四方,所到之處的一切都被傳送到億萬裏之外,但接觸到這個隔絕時空的黑球時,神通之力卻瞬間瓦解。

這條先天神禁需要以時空為基礎來施展,時空不存在時,自然不能發揮效力。

當然,做到這一點也不是不用付出代價,這一擊是以藍色光刃的殺運之力為導引,一擊之後,藍色光刃的光華明顯黯淡了許多。

高舉藍色光刃,遼羅刹繼續往星鬥山河鼎突擊,一邊大罵道:

“裝神弄鬼的家夥,光明正大地出來一戰吧,你膽敢闖入這遺忘星空,難道還不敢與我對戰麽?”

“殺了我,你就能得到我的殺運之道,比什麽修煉都強萬分,出來吧,懦夫?”

正是融合琉璃珠的關鍵時候,徐問哪裏願意理會她,一邊用星鬥山河鼎與她周旋,一邊全力融合寶物。

身具殺運之道者,被殺運大道影響,一般情況下都是驚猛剛勁之輩,和北扶風、遼羅刹差不多。

遼羅刹也沒想到,這次遇到一個身具殺運之道的人,行事方式竟然會如此龜縮。

星鬥山河鼎可不是能輕易打破的,她隻能一邊怒罵,一邊竭力驅使藍月雙刃,不斷攻擊。

徐問也不急,對方進一步他就退一步,隻要對方稍稍鬆懈,他就再進一步,主打一個敵急我不急,敵越急我越不急。

反正時間站在他這邊,每拖延一天,無形劍上的氣息就強盛一天。

遼羅刹氣到吐血,口水都罵幹了也沒有半點效果,她完全無法理解,怎麽會有身具殺運而如此龜縮之人。

不過,她手中的藍色光刃威力超群,星鬥山河鼎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小。

一年後,藍色光刃的光華已經黯淡無光,但星鬥山河鼎也被逼得要顯出原型。

再拚下去,就要用這件先天靈寶的本體來和殺運投影對抗,徐問自然不願意這麽做。

心神一動,星鬥山河鼎陡然收起。

遼羅刹正要喝罵,徐問已然一把抓起劍刃還是黑影,劍柄卻已經露出原型的無形劍,一劍掃下。

瞬間,無窮的殺意猶如潮水般直撲遼羅刹。

身具殺運之道,遼羅刹知道,其他任何手段都無法與這一劍對抗。尖叫一聲,她猛然高舉藍色光刃,與無形劍重重撞在一起。

無數黑影從無形劍的黑色劍體和藍色光刃上同時湧出,呼嘯著撲向對方,狠狠撞在一起。

無形劍上的黑線明顯比藍色光刃上多許多,才一接觸就全麵壓製了藍色光刃,黑線不斷推進,竟然慢慢要將對方包裹起來。

“無恥!”

遼羅刹大罵一聲,頓時知道自己中了對方之計。

如果不是為了抵抗星鬥山河鼎,而催動消耗了太多的殺運之力,藍色光刃絕不至於這麽被動。

心神一動,她猛然抽回藍色光刃,身如急電,就要往遠方逃走。

星鬥山河鼎悄然現身,虹光落下,九鼎陰陽虛空挪移大神通發動,她一舉一動頓時都重若千鈞,根本動彈不得。

就在她全力抵抗星鬥山河鼎的同時,徐問一聲沉喝,無形劍上的黑線陡然多出了許多,一把就將藍色光刃籠罩其中。

遼羅刹臉上頓時雪白一片,藍色光刃是她用許多靈物與殺運之力融合後,煉製的特殊法器。

不僅僅是法器,還是她部分道果的投影,如果沒了這件法器,她修為必定大降,被打落台階都行。

怒喝聲中,她猛然取出一個惟妙惟肖的金身人像。

隻是掃了一眼人像,徐問就覺得一陣心驚肉跳,原本他還準備一勞永逸,直接斬殺對方。

現在卻顧不得這麽多了,心神一動,星鬥山河鼎發動,一個盤旋就將她扔到無數星海之外。

如果藍色光刃在手,徐問是斷然沒有機會將她傳送走的,但藍色光刃已經被無形劍束縛,她頓時沒有反抗星鬥山河鼎的能力。

無數星空之外,一個白發皓首的老者屹立空中,紋絲不動。

一道光華閃過,遼羅刹從空間中滾了出來,她大罵一聲,就要衝向遠方,眼角餘光看到老者,所有動作頓時一滯,悄然停了下來。

“前…前輩,您…您怎麽在這?”

看著老者,她說話都有些結巴。

“嗬嗬嗬嗬!”

老者嗬嗬一笑,慈祥地看著她,低聲道:

“癡兒,我為什麽在這裏,你還能不知道麽?”

“殺運之道是先天純陽之位,歸屬自有定數,不是簡單的爭搶能改變的,你還要不死心麽?”

遼羅刹麵容發苦、嘴角發澀,躊躇道:

“我就是不甘心,為什麽、憑什麽,那小子哪點勝過我……”

老祖大袖一揮,將遼羅刹裹入袖中,低聲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今天你讓他占了便宜,翌日未必不能讓他十倍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話音未落,他和遼羅刹已經消失在星空中。

遺忘星空中,徐問並不知道發生在遼羅刹身上之事,隻是專心盯著眼前的無形劍。

裹入藍色光刃之後,無形劍所化的黑球大了許多,其中的釋放的強烈殺氣更是滔天裂地,就連他這個主人,也不得不全力鼓動法力,才能堪堪防住。

在他期望的眼神中,黑氣慢慢從劍柄一端往劍尖收斂,一寸寸光潔如新的劍刃緩緩重新露出。

沒有多少耀眼的光華,更沒有半點絕世名劍的逼人氣息。

也沒有過多樸實,與那種竭力壓製自身氣息,以達到神物自晦目的,卻又在暗處不時標榜自己強大也截然不同。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既不耀眼也非不顯眼的普通長劍。

吞噬第二枚琉璃珠和藍色光刃後,無形劍品階大增,已經直接升到了五階上品。

隻不過,到了這個階段的法器已經不是簡單的修煉能直接提升了,必須融合大道才行。

徐問的殺運大道還未真正成型,否則,無形劍都能直接晉升後天靈寶。

緩緩探手,握住全新的無形劍,某種讓人心悸的氣息在星空一閃而逝。

長劍四周陡然出現道道黑線,仿佛蜘蛛網一樣爬向四麵八方,又慢慢消失。

看起來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但如果有精於時空神通的修士在這,就能發現。

黑線之下,已經有部分時空,乃至時空中附屬的氣息全部消失,永久地消失在這方宇宙中。

每傷必破,無形劍在永不損毀、每擊必中、沒中必傷之後,又多了一個恐怖的效果。

每擊之下,必然有一條大道投影被破滅,如果沒有大道投影抵消這種攻擊力,被擊中者自身就會灰飛煙滅。

這等效果是無視品階的,即使對方是合道真仙,也無法豁免。

當然,徐問還沒有狂妄到去挑戰合道真仙,他們身與道合,大道投影無數,破滅一道兩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而他們的反手一擊,基本能順手要了徐問的小命。

但合道之下的法象,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他們的道果也許能挨上十數劍或數十劍而無恙,但上百劍、幾百劍呢,他們扛得住麽?

至於普通化神,即使不用這無形劍,徐問也大多能一戰而勝。

直到這一刻,殺運的強橫才真正體現出威力,而徐問也終於有了與法力對應的強大攻擊力。

到了這個時候,徐問也隱約感覺到,遼羅刹的出現有些怪異。

照理說,對方後麵的人能算到自己在這裏,就不應該算不到,她不是自己對手。

明知不是對手還要來,對方好像是專門來給他送寶的一般。

到時候再看看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搖搖頭,將心中疑惑壓下,星鬥山河鼎一閃,徐問和寶鼎陡然消失在這片遺忘星空,再出現時已經在三元界。

一陣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還有人在攻打星鬥山河鼎。

飛鴻子和俞恢榮之後,剩下的兩個法象之中,其中一個的老巢也有些空虛,擔心自家也會落到前兩人一樣的下場,一個法象已經主動離開。

但最後這個法象卻怎麽都不看離開,依舊日夜不停的攻打星鬥山河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