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是逆賊不清不楚,而宋元是功臣又何嚐不是不清不楚?

宋元的麵色瞬時鐵青,但他還是沒有來得及說話,因為陳盛開口了。

“王相爺,既然不清楚,先前怎麽不問?”他淡淡道。

是啊,殿內諸人也都想起來了,自從那日宋嬰站出來說是寶璋帝姬後,王相爺就再也沒有說過話,隻聽著以及跟隨眾人俯身施禮應聲是,就像他一開始就知道且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但現在卻又開口質問,很明顯是因為薛青的話....

那這反複就其心可疑了。

其心可疑,說的話自然也不可信,要如何解釋?

王烈陽看向陳盛,道:“那是因為我先前還沒想清楚。”輕歎一口氣,“我老了,事情發生的突然,一時竟然腦子糊塗了。”

這種解釋,就根本是沒有解釋。

王烈陽不解釋。

殿內的諸官的視線凝聚在他身上。

王相爺一如既往站在前方,宰相之位,他也的確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但此時並沒有垂老之氣,端立,強硬。

一如既往。

秦潭公和小皇帝在的時候這樣,宋元與寶璋帝姬這時候也這樣。

強硬來自底氣,小皇帝在的時候,他的底氣是先帝遺命,現在寶璋帝姬在,他的底氣是什麽?

是,不信。

那個薛青,往朝堂裏插了一把刀啊,而且有人拿起了這把刀。

裴焉子站在這句話,但現在這句話卻說不出口。

怎麽就受傷了,那是因為要抓捕薛青啊。

怎麽就抓捕薛青了,這話她也不敢說出口,因為那是朝廷大人們的命令,身為兵卒,隻能聽命,不敢也不能違抗質疑。

妙妙將擰幹的毛巾蓋在自己臉上嗚嗚的哭起來。

也不知道哭的是篤還是薛青。

戈川雖然眼淚汪汪卻沒有大哭,又喂了篤一顆丸藥,似乎沉睡的篤並沒有拒絕,將藥咽了下去。

門咯吱一聲響,齊嗖走進來。

“怎麽樣?”戈川忙問道。

站在牆角沉默的鐵匠也看過來。

齊嗖道:“命令不是誅殺,但還是要搜捕,城門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出。”

搜捕,跟誅殺又有什麽區別,他們也搜捕過,被搜捕的人是生是死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妙妙捂著臉繼續哭,戈川呆呆站立。

“不知道她...”齊嗖忍不住道,話說一半又停下。

不知道她在哪裏,又能去哪裏,現在怎麽樣....唉。

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動用整個朝廷的力量挖地三尺要找個人不是什麽難事。

齊嗖一聲歎氣蹲下來,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習慣,蹲下來也沒能讓心情緩和。

“搜捕她嗎?”

戈川的聲音響起,呆呆。

妙妙哭道:“戈姐,你哭出來吧。”不想麵對這個現實也不行啊。

戈川依舊沒有哭出來,而是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可是,有人知道她長什麽樣嗎?”

......

......

醉仙樓內的燈昏昏,因為沒有生意姑娘們都各自早早歇息。

銅盆裏溫水**漾放入一雙修長的手,輕輕的前後翻動,捧起水灑在臉上。

水珠跌落濺起,人未起身,手向一旁伸去,挽起的衣袖露出光潔白嫩的胳膊,一方白錦帕被取來敷在臉上,輕輕的慢慢的擦拭。

人纖腰一轉,從銅盆前挪到了妝台,坐下又探身將錦帕扔回盆架上,燈下銅鏡裏映照出半個身形,頎長的脖頸,圓潤的肩頭,下一刻人坐回來,一隻手裏拿著一張香粉片敷在臉上。

手一點一點的按在額頭,額頭飽滿。

手撫過彎眉,眉如遠山。

手掠過明眸,眸亮杏圓。

手擦上麵頰,白裏透紅。

腳步輕響,嘩啦一聲,身後門被拉開,銅鏡裏能看到春曉打著哈欠走進來,下一刻嘴張大眼瞪圓,在銅鏡裏與銅鏡前的人四目相對。

“哎呦我的媽媽。”春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