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痛打落水狗
元康九年(299年),馬上就要過年的喜慶並沒有籠罩在晉國的朝堂之上,卻是被茫茫大雪所覆蓋,這大雪之後更是那種讓人壓抑的氣氛。整個洛陽城被這白茫茫的大雪壓了一層又一層,除了那些討生活的販夫走卒外,這麽寒冷的天氣,大街上真是難見行人,都躲在家中取暖。隻是那通往皇宮正門的大街上,卻是來往車輛絡繹不絕,京城中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都湧入宮中,顯然是朝廷之中有大事發生。
“到底是什麽大事,這麽大的雪,皇上突然要召集文武百官!”
“你難道不知道嗎,聽說廣陵王要謀反,他親自手寫謀反密令已經落入皇上手中!如假包換!”
“不可能,這廣陵王怎會如此糊塗?他現在是名滿朝野,德高望重,況且他回到京城後才幾天,太子暴病而亡後,他現在雖無太子之名,卻是國之唯一嗣君。怎會幹出如此蠢事!”
“就是因此如此,皇上才召集百官庭審!”
……
一路上,不少文武百官早已經是議論紛紛。
惠帝雖然是白癡糊塗,這一生最害怕的是就是別人搶他的皇位,不給他吃喝,再一經這賈南風添油加醋一般誇大後,他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就下詔把自己這唯一的親兒子處於極刑。
這文武百官剛一到齊,大太監董猛就宣讀這廣陵王的謀反事實和司馬衷的詔書。
眾王公大臣聽到這廣陵王的所作所為,和這司馬衷要處死自己親兒子的詔書後,張華首先訴道:“此事真是國家最大的災難不幸,自漢武帝以來,國家每次罷黜嫡子,就會引起變亂。況且晉王朝建立的日子還短,請陛下三思。”
裴頠也接著道:“微臣認為,應先先查明傳遞這份信箋的人。再認真核實對照司馬遹平常的字跡,不然的話,隻怕會有假!”
西戎校尉閻纘,也是大膽說道:“西漢戾太子劉據起兵背叛,抗拒皇命,進言的人仍認為罪狀不過打一頓板子。而今太子司馬遹受到責罰的時候,不敢有違禮的行為,他的過失,遠輕於劉據。現在要做的是,為他慎重的選擇師傅。再嚴加教誨,如果仍不能悔改,再摒棄不晚。”
有張、裴兩位朝廷棟梁帶頭,朝中大臣早已個個是群情激昂,勢必要查處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賈南風既然是如此敢憑空誣賴,她自然是早已想到了這點,早已做好了準備。於是叫董猛拿出林易平常所寫的報告啟事十餘張,對著他手寫的信箋手稿,讓各位王公大臣進行仔細對照。但是。裴頠所說的要查明傳遞書信的人,這一點卻能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但是,賈南風瞞天過海。故意不予理睬。
張華貴為群臣之首,拿著林易平日文章啟事對著這信箋手稿進行了仔細核對,他無論如何都看不出,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雖然這確實是一樣的字體!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內容,確實太過驚風駭俗,雖然這其中大多都是謠傳的消息。但是有如此證據,勢必會水落石出!隻見張華臉一會紅,一會黑,陰晴不定,顯然是太過震驚,被這手中的手稿所鎮住,他不知道該如此處理,隻能把這報告啟事和信箋手稿全部交給了下一人。
賈南風眼見這張華的表情,心中冷喝一聲,“看你們還準備如此幫助那野種!”
隻是賈後覺得這朝堂之中的氛圍越來越不對,所有那些看過這些文章的人,臉上立即變得是十分沉重嚴肅起來,略略一瞥就立即傳給了下一人,仿佛手中是拿到的是一個燙手山芋一般。朝廷之人是鴉雀無聲,仿佛整個空氣都被凝固一般。
局麵就此陷於僵持,無人敢發一言!
賈謐也覺得這其中情形不對,為何這些大臣前一刻還是十分支持廣陵王,突然間變得十分惶恐,默不作聲,他連忙是一把抓住那些信箋,隻是從第一個字開始就頭皮發麻,汗流浹背,原來這些信箋不知何時,朝堂之中,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毫無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竟然是被人掉包了!
“皇後賈南風荒**放恣,借太醫令程據看病之際,與其苟合,亂彰內外!程據車仆王德可為證!”
“洛陽城南有盜尉部小吏李菊福,端麗美容止,人長得英俊儒雅,但是家中貧寒,平時穿著也比較寒酸,突然之間,衣著光鮮。當時,洛陽城南區常常發生盜竊案,小吏的暴富引起了人們的懷疑,賈家親屬也有被盜的,就命令尉部審問,小吏的上司和同僚們都以為他肯定是偷盜了,盤問之下,李菊福交代,有一天,在街上行走時遇到一個老婦,對他說:‘家中有人生病,算命先生說是到城南找一個少年便可以避邪,相煩和我走一趟,事後必定重金酬謝。’
於是,就跟著走了。老婦人讓他上了一輛圍有布幔的車,車上的人不由分說就把他塞進一個大箱子裏,車子咣咣當當大概走了十幾裏路,又過了七、八處門檻,到了一個地方。有人把箱子打開,扶他下了車,小吏睜眼一看,隻見亭台樓榭、假山流水、花草樹木,象是到了天堂。小吏問:‘這是什麽地方?叫我來有什麽事?’
一個女子笑著說:‘這是天上啊,人間哪有這麽好的地方?叫你來肯定有好事,你不用害怕。’隨後,幾個女子帶他香湯沐浴,錦衣玉食,然後,領他到一間內室,這裏更是華麗無比,金壁輝煌,小吏看見有一個三十五、六歲的貴婦人在裏邊,個子不高,皮膚青黑色,眉間有疤,拉著他的手高興地說:‘果然是個美人兒。’然後盛情挽留,日日共寢歡宴。就這麽住了幾天後,貴婦人還依依不舍地送給他許多華麗的衣服等。後得知此婦人為皇後賈南風無疑。此小吏李菊福現已被控製在平原王府中,另外太妃趙粲可以為證。”
“湣懷太子東宮書童牛犇,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太康七年卯月,為城南兩惡霸所抓。後被送於一醜短婦人所日夜**,後得知此人就是當今皇後賈南風,牛犇憑**雄偉,得賈後寵愛無比,現為左衛校尉,其人願當庭作證,揭露賈氏穢亂後宮秘史!”
“趙王府長吏孫秀,世奉五鬥米道,後憑察言觀色,詭計多端。見風轉舵,為趙王心腹。趙王倫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梁二州軍事時,孫秀仗趙王權勢,大肆掠奪民財,侵占田產,欺壓氐、羌等族的民眾,引起關中氐人、羌人叛亂,朝廷請斬孫秀以下天下。後孫秀以重金和無數奇珍異寶賄賂皇後賈南風,得已苟且活命。後見其身材魁梧,溫文爾雅,魅力四射,收為男寵。孫秀因年輕時得奇人傳授房中秘術,甚得賈後滿意,和牛犇同為賈後最愛男寵!”
董猛拿的那些林易的文章啟事,是最尋常不過的東西。不過是他常見的一些文章摘抄,此刻好像是變戲法一樣,到了這群大臣手中後。卻成了控告賈南風**的罪證。這內容是如此詳細,點名道姓,精確道某年某日,證據確鑿。市井街巷中早已有賈南風穢亂的故事,朝中大臣本以為都是訛傳,想不到卻並不是空穴來風,從程據、李菊福、牛犇、孫秀,想不到這賈南風竟然是公然**,難怪那些大臣一看到都臉白了。牛犇就是善淵在賈南風那裏的化名。
再看林易醉酒後所抄在信箋上所謂謀反的文,完完全全不過是一番再正常不過的奏章:“兒臣聞,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多年來隻能在夢中與生母相逢,相距咫尺,如隔天涯,聞其聲而不準見其麵,難道說當了太子就不能見親娘!但皇命有出,兒臣自不敢違背!因此兒臣身為太子之時自是牢記聖旨,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隻是今日兒臣已降爵為廣陵王,因請接生母謝淑妃回廣陵王府中頤養天年,請父皇準奏孩兒一番孝義!
這哪裏是什麽所謂的謀反之事,不過是一篇孝心躍然於紙上,見之讓人同情流淚,孝感天下的奏章!潘嶽此時已經是傻眼了,這信箋是自己親自塑封,這信箋他還依然認得,為何這其中的內容卻是變了!
司馬衷此刻是早已是綠了臉,他雖然是白癡不堪,但是自小在司馬炎和楊豔的督促下,無數名師教導,不時還吃一頓司馬炎的鞭子,因此這字還算是認識不少的,雖然他平日是世事不問,但是男女之間的事情他還是懂得的,要不然他司馬遹和他那好幾個女兒是如何得來!這其中的大意,他當然大概明白,雖是智商讓人著急,但是哪個男人能忍受如此羞辱,特別是一國之君,想不到這綠帽毛是帶了這麽久,帶了這麽多。
更讓天下人大吃一驚的是,那已經暴病而亡的太子司馬慰祖,竟然不是惠帝和賈南風的兒子,而是那賈午和其夫韓壽之子。是那賈南風暗中掉包,把這孩子一生下就抱道宮中養活,愚弄天下。如此偷梁換柱,冒天下之大不韙,欺騙君主,這是誅滅三族的大罪。
“請皇上立即廢去**婦賈南風後位,當場賜死!”平原王司馬幹怒不可遏,緊接著王戎、何劭等老臣也跟著道,其他那些群情激憤的大臣,也跟著老王爺和王司徒一起上訴。
“立刻帶走,當場賜死!”惠帝司馬衷毫不猶豫地一聲怒吼準奏道。這賈南風獨攬朝政,賈後一黨穢亂天下,惡名遠揚,朝野無不大呼痛快,但也有人也感到奇怪,這司馬衷自從等級為帝後,平時從來沒有向今日這般發號施令,一開始政令出自楊駿,楊駿死後又皆是通過這賈後和太監的口諭,想不到今日卻是破天荒頭一次,或許惠帝聽說過這奇恥大辱後,是感到太過震撼。這賈南風不允許他到處找女人,卻是暗中幹出如此奇恥大辱,恬不知恥,****下流之事。
“本宮跟你這麽多年夫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樣要賜死了本宮的性命!”賈南風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早已被護衛拉下了鳳座,身上鳳袍也早已被人當場脫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賈南風見這大殿之中是如此寂靜,竟然是無一人為他開脫。她知道自己這次是死定了,早已是嚇得屁滾尿流,披頭散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舉頭三尺有神明,多行不義必自斃!”賈南風是惡貫滿盈,朝中大臣皆是幸災樂禍,天下終於除去一毒瘤!那些賈後同黨,更是戰戰兢兢,如喪考妣。深敢這命不久已,這惠帝不找到他們頭上已是萬幸,自然不會查到他們頭上。
如後黨核心,賈謐、潘嶽、石崇等之流,卻是懊惱不已。此刻才發覺隻怕是上了那司馬遹的當了。他們手握禁軍,若是惠帝大膽如此,他們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發動大軍攻入皇宮控製朝廷,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至少也是個魚死網破的結局,而如此卻被人來個甕中捉鱉。此時朝中大小百官都被禁閉在這大殿之中,連個蟲子都飛不出去,這其中的消息自然封鎖在這裏。這裏的消息傳不到軍營之中,真是空有這兵權。
還有這惠帝今日也好像是開了竅一般,平日是沒有任何主見,全憑賈後主意。賈後雲他亦所雲,今日竟然當場就要了這賈後的性命!但是仔細看這惠帝,坐在金鑾座上。和往日並無明顯兩樣,一樣的眼神呆滯,昏昏欲睡,提不起任何精神,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仿佛這如此大事根本是沒有發生一樣。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那大太監董猛,字賈南風入宮為太子妃之時,就成了她的心腹,這二十多年來,幫賈南風裏裏外外,盡心盡力,越發受到她的重用。此刻他們已經明白,這董猛已經是早已被林易收買了,一瞬間把這些文稿全部被替換。雖然這些通告賈南風穢亂天下,蒙羞皇室的文稿奏章,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但已經不重要了,而是現在已經是百官皆知,即使是誣告賈南風,她也是百口莫辯,名譽掃地,況且這本就是證據確鑿,時間、地點、姓名、人證物證俱在。看來這司馬遹這麽多來是沒有閑著,早有所聞。
“廢黜皇後乃國之大事,群臣麵前當場賜死皇後更是自古聞所未聞,既然這事實如此證據確鑿,請陛下先查明事實,再做結論也在所不辭!”張華、裴頠等大臣連忙跟著道。這兩人是飽學正直之士,卻是不偏不倚。
惠帝又是不假思索道:“準奏!囚禁金墉城,廢黜後位,貶為平民,宗正寺嚴肅查處,一查到底,絕不姑息任何人!”惠帝這一瞬間又好像變成一個正常人一般,話音剛落又成了一幅傻傻呆呆的憨愣模樣。
一隊隊禁兵是蜂擁而至,所以那些涉及名單的賈後一黨皆被當場伏誅。殿外大雪依然是如鵝毛般大小,積雪已經有半人之深,天色變晚,這式乾殿也逐漸暗淡起來,大殿中雖然是燒起了數個火爐,可是仍然那麽寒冷,感覺吸入這空氣都冰透了心。今年冬天比去年冬天雪更大,天更冷,不知道這天下又要餓死凍死多少人!但是至少現在這賈氏政權的日薄西山,天上的灰塵是又少了一層,離那陽光是更近了。
那份名單上指名道姓有他的名字,和皇後**,可是誅滅三族的死罪,孫秀知道自己是難逃一死,趙王司馬倫也是難逃一死,此時此刻他根本也不可能問他的事情,隻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那羊恭容身上,心中大聲喊道:“羊仙姑,快快救我!”可是依舊是杳無音訊。
……
“主公,如此這般太過於冒險!隻要殺了那賈後一家,天下自然太平,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同樣是不費吹灰之力!”善地跟著林易道。
“本王知道你們所想,不過若是如此,這賈後一夥的罪行卻是無法暴露於天下,況且那賈謐尚還可以對付,這賈南風居於深宮之中,巡邏護衛無數,常人是根本無法近身。況且這皇宮之中肯定是有世外高人所把守,尋常法術隻怕也是難以傷害其人!”林易淡淡道。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隻是可這背叛的代價到底到沒到那度。賈南風給董猛的好處,林易答應給他的十倍。因此是暗中悄悄地收買了董猛。這才能在朝堂之中,當庭偷梁換柱,讓賈後一夥的罪行昭然若揭,公布於天下。當然證據都是林易多年來花費無數心血所收集,人證物證也都是花費了重金所保藏。
隻是有如此多的證據當然還不夠,要定下他的罪行方行,此時隻能看惠帝的表現了。而這惠帝是憨傻一個,自然是不能完全指望他能有所作為。林易本想暗中拜訪這惠帝,把他的計謀提前告訴他,雖然這惠帝身邊都是賈南風的親信,林易暗中拜見他並不是什麽難事。關鍵的是這惠帝不知孬好,林易對他所說之話,他肯定會傳到賈南風耳中。即使是連哄加騙隻怕也不是非常保險,並不能指望司馬衷會保存秘密,若是一旦泄露,自然是功虧一簣,流血千裏。
絕不能冒如此之險,把這寶都壓在了這惠帝司馬衷身上!看來隻能是鋌而走險,迫不得已走上那非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