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是人類在這個世界裏活下去的根本,人人都應該敬仰聖光,這是誰都沒有辦法否定的事實。

那麽順帶著的,神仆也理應受到敬仰。

華生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他就是不喜歡那些高高在上,天然的就要享受所有人尊敬的家夥。

這可能是源於他對於美麗事物的追求,畢竟那些神仆們實在是太醜了點,他也知道自己的這種厭惡是錯誤的,但是他一點都不想改。

隻是想著,如果夏洛克還活著,這兩個家夥也許連站在自己宿舍門口的機會都沒有……

他一步步的走向了那兩個人,一把手術刀就藏在自己的手中,隨著手指的挑逗在袖管裏上下磨蹭著,繼續撩撥著他的某種情緒。

其實經過了這幾百個日夜裏,他似乎再次感受到了幾年前退伍的那個心態,有些厭倦了,有些無聊了,要不是南丁格爾小姐那時候還不夠堅強,自己可能在夏洛克死後不久,就已經離開了前線,找個偏遠點的地方,繼續當一名小鎮醫生了。

而現在,南丁格爾已經成熟了太多,他也隱隱感覺到,那個曾經看到魔潮會嚇得雙拳緊握的女子,已經成為了獨當一麵的真正英雄。

華生是一個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麽朋友的人,很久前就說過,他連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正當理由都沒有,所以就隻能憑借著自己對美麗事物的那麽點追求,不斷的告訴自己,還不至於去死。

而現在,他早已見過這個世界上最驚心動魄的場景,也陪伴與全世界最美麗之人的身邊,回想過去的這些年,他覺得心滿意足了。

但是……除了自己的追求之外,他還有一些壓抑著的鬱悶。

就比如這一年裏,他知道了這些神仆們在不遺餘力的清繳著當年參與那件事的人,雖然華生和那些人的關係稱不上親密,但是一想到他們被刻意的派往危險的戰區,又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無聞的死去。

華生的心裏,就很不爽。

所以,他一步步的走到了一名神仆麵前,此時他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如果讓某個女兵看到了,一定會被瞬間迷住,可是一名神仆抬起了頭,從那眯起來的雙眼縫隙裏,看到了一絲極為可怕的東西。

他不知道那可怕的東西是什麽,下意識的,他張開了嘴……想要說些話。

然而,氣流剛剛越過聲帶的刹那,一股子強烈的刺激直接灌進了他的氣管,他感覺到了溫熱的**倒流進了氣道,然後順勢而下直接灌進了肺裏,沿途帶出一波波劇烈的**。

他開始嗆嗑,條件反射一般的用手捂住嗓子,想要喊叫,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的視線掃過了麵前的男子,驚恐的看到對方的指尖正捏著一把手術刀,刀鋒上有一絲鮮明的血跡。

緊接著,那神仆喉嚨見的裂口就開始往出滴血,流血,噴血,捂都捂不住的呲出來,他痛苦不堪的向後倒去,然後不斷的瞪著兩條畸形的小腿,伴隨著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很快,他便不再動彈了。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過程,因為從始至終,那神仆都沒有喊出來,他嗓子裏除了血腥味兒和氣泡的咕嚕聲,就什麽都沒發出來。

但是卻有無數的雷鳴在周遭炸響,在看到了這一幕的人的腦子裏,耳蝸裏,心髒收不住那振聾發聵的巨大轟響,開始抽搐,眼前發黑,有的士兵甚至雙腿發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這所有人之中,看起來還算是撐得住的,竟然是旁邊的那另一位神仆。

不過這不是因為他心理素質高,而是因為他的腦子根本就沒有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麽。

在那座神殿裏呆了太久,被整個帝國捧在最崇高的位置上太久,他的思維讓他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的畫麵,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隻小兔子,突然跳到了天上一口把一隻老鷹的腦袋咬了下來。

吧唧吧唧嘴,還嫌味兒不好。

所以他還沉默著,茫然著,覺得自己做了個有些荒唐的夢,直到幾滴鮮血濺在了他的臉上,他才終於反應過來,然後尖叫著,噗通一下嚇得跪在了地上。

華生平靜的看著他,覺得那驚恐的神情配上那張病態的臉,讓麵前之人更醜了些,所以他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揮起手中的刀,再次朝著對方的咽喉一劃。

但是那人有些矮小,又灘跪在地上,角度不太好找,再加上那人下意識的抬起手擋了一下,使得華生沒有切開他的脖子,但是那隻伸出來抵擋刀鋒的手腕卻被連根切斷,裏麵的筋肉和骨骼一下子暴露在了寒冷的空氣中,鮮血好像都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慢了半拍的轟一下噴出來。

這一幕,讓華生想起了一年多以前遇到了那場莫名其妙的火山爆發,又想到了那個因為救南丁格爾而死去的混蛋,他苦笑了一下。

斷了一隻手的神仆顧不上疼痛,連滾帶爬的往後軲轆,一些士兵也從驚恐之中緩過神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趕緊衝上去想要抓住華生,但是一想到對方的身份以及他手上的那把手術刀,一個個的又不敢太過於接近,隻能焦急著,無比忐忑的將他和那慘叫著的神仆隔開,一個個壓抑著眼中的驚恐,強行的擺出試圖安撫的姿態,示意華生先把刀放下。

華生笑了笑,他此時的心境十分的平靜,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所以他根本用不著安撫,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就好像是終於把這一年來的煩悶全都給吐了出來。

他點上一根煙,很舒服的抽了一口。

遠處傳來了一連串密集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隊端著槍的士兵圍了過來,槍口全都指著華生,大喊著放下武器。

華生將手上的那把刀輕輕扔在地上,擺了擺手。

“不用那麽麻煩,我自己走。”

他這樣說著,然後在一群槍口的瞄準之下,走出了人群,然後自顧自的朝著營區的監禁牢房走去。

……

12個小時後。

就在這座剛建立不久的軍事基地裏的戰局會議室中,幾名神仆也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他們全程都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是在有人詢問他們意見的時候,用冰冷至極的聲音回複著同樣的話。

“將約翰·華生,交由聖光神殿處理。”

在他們的中間,坐著那位身材佝僂著的神仆,他的手腕處包紮著血淋淋的繃帶,一隻慘白的手掌就大大方方的擺在麵前桌子上,這名神仆的傷口在南丁格爾的能力之下已經愈合,但是他卻堅持著不將繃帶拆下來,就那麽繼續包裹著,就好像是隻要有這東西在,他就可以毫無顧忌成為這場會議的絕對主導者,沒有人能反駁自己的要求。

軍事基地的負責人臉色陰沉的坐在座位上,他的兩旁是兩個通訊器,此時正在運行著,而兩個公放音響和通訊係統此時正連接著巴頓將軍的遠征隊伍,可以全程參與這場會議。

隻不過從始至終,那名遠征軍的總司令也沒有說話,就一直聽著,甚至有人在懷疑,巴頓將軍到底有沒有在通訊器的另一頭。

其實,這場會議也沒有什麽可談的。

殺死了一名神仆。

在殺另一名神仆的時候未遂,但是剁了對方的一隻手。

半個營區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整個軍事基地的人都聽到了那因疼痛而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神仆的地位不用多說,在帝國的隨便什麽地方,就算是不小心的衝撞,導致了一名神仆受了傷,都有被直接處死的可能,而謀殺神仆,還是在戰爭前線這種地方,那麽華生的結局幾乎已經注定了。

“我不同意。”南丁格爾小姐坐在那幾名神仆的正對麵,她沒有抬頭,刻意的避開了神仆的視線,淡淡的說道:“約翰·華生是我的安全監護人,我的身邊不能沒有他,所以……我申請延緩他的死刑,起碼等到遠征結束。”

這一年的時間裏,南丁格爾的成長速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戰爭已經將這個女人磨練的無比堅韌,但是在此時此刻,她依舊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要求那幾名神仆放人,更加無法要求前線軍方赦免華生的罪行。

即使她是南丁格爾,也隻是竭盡全力在試圖拖延而已。

“南丁格爾閣下……”一名神仆平靜的道,一直都不怎麽說話的他們主動回應了她的話,這足以表明他們對麵前這個女人的尊敬:“但是我要糾正一下,我們說的不是處以約翰·華生死刑,而是要求將他交給聖光神殿處理。”

平靜的聲音中,透露著令人心裏發慌的陰沉和恐怖。

死刑已經無法滿足這些神仆們了,他們要求是的自己私下裏處理約翰·華生,要把他帶到聖光神殿裏去,可如果真的這樣,那誰知道他們會對華生做出什麽樣的事情,那時候,誰又知道華生會遭受多麽可怕的刑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丁格爾放在桌子下麵的拳頭已經握的關節發白,她的臉上沒有什麽情緒上的變化,但還是退了一步。

“這件事情發生在軍區營地之中,約翰·華生是前線的醫療軍官,他的行為情節嚴重,影響惡劣,應該交由軍事法庭……”

“不。”又一名神仆打斷了南丁格爾的話:“他7年前就退伍了,他再次來到前線的身份,是隨行醫療團隊中的一員,所以他沒有軍職,非要說的話,他最多算是一名戰地誌願者。”

沉默了片刻。

“南丁格爾小姐,我們敬重您,所以請您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了,殺死聖光的仆從,不論你怎麽努力,那個人的下場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南丁格爾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她站了起來,她無法說出任何反駁的理由,隻能強硬的表達著自己的結論:

“我不同意。”

這一次,沒有人回應他。

整個會議室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良久……

“好了,散會!”

通訊器裏,終於傳出了巴頓將軍的聲音,他沒有說任何結論,也沒有表明自己站在哪一方,甚至從頭到尾,他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

緊接著,通訊器裏就傳來了信號被切斷的聲音。

人們接連走出了房間,外麵很冷,平時南丁格爾身旁跟著的應該是華生,但是現在,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到了營區的禁閉室,門前站著兩名士兵,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主動的拉開了禁閉室的門。

其實,這扇門一直都沒有鎖。

南丁格爾走了進去,然後來到華生麵前,神情有些滴落。

“你這次,做的還是有些過分了。”

“是啊。”華生笑了笑:“不過別在意了,我知道你是一個尊重生命的人,但是我這個人心理多多少少有些不正常,所以請不要因為這種事情而傷心,我也並沒有因此而後悔,甚至我現在還覺得,那時候的感覺……挺爽的。”

南丁格爾聽著這話,很是生氣,氣的她似乎要流出淚來,然後又因為對方那輕鬆的語氣而笑了一下,種種複雜的心思讓她有些混亂,下意識的感慨道:

“你真是瘋子……”

“你們兩個,都是他媽的該死的瘋子!”

……

“阿秋~~”

夏洛克打了個噴嚏。

時空裂縫的另一端,相隔了整整八百年的時光,他的推理能力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知道,就在另一個時間段裏,一個美麗的女人正在流著淚,一邊苦澀的笑著,一邊口中罵著自己。

他蹭了蹭鼻子,覺得周圍的煙塵的確有些大。

距離這場城市邊緣的突圍戰,已經持續了一整天的時間,幸存者聯盟軍隊的頑強程度有些超乎他的預料了,整個城區裏已經亂做了一團,沒想到竟還能抽出這麽多的兵力來阻擊自己。

並且,經過這一天的激戰,他發現,似乎其他地方的軍隊也開始朝著這邊調配過來,這些人竟然完全不顧及其他地方對於惡魔的防禦戰線,孤注一擲的來追殺自己。

夏洛克自己都有些驚訝,原來,自己的命在這群家夥的眼中,這麽的值錢。

身旁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了,那些在地下黑暗渠道裏流傳的槍雖然好用,但是還是沒辦法跟軍隊的武器相比,那些亡命徒和殺手也的確有些本事,但是不可能和受過專業訓練的軍隊抗衡。

戰局能夠一直支撐到現在,多半是要歸功於夏洛克操控著的那些惡魔。

但是就算是這樣,戰局依舊漸漸的出現了頹勢。

二階段的惡魔數量雖然多,但是相比於三階段的大型惡魔,還是差了很多,可是現在自己的手裏隻有三隻三階大惡魔,並且不論是個體強度,以及戰鬥素質,都和自己的深紅沒法比。

“哎……如果現在深紅在身邊就好了,就算是打不過了,那家夥說不定自己就能扛著我衝出去。”

夏洛克不由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