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知的教廷圖鑒之中,很少有會飛的惡魔,就算有,也絕對不是三階的大惡魔,更不是人形惡魔。

深紅當然也不會飛。

但是在那令人頭皮都跟著發麻的極端速度之下,再配合上一次精妙到了毫巔的躍起,地心引力與速度達到了某種古怪的平衡,人們看著深紅化作了一隻從天而降的鳥,驟然間脫離了峭壁的束縛,以一個略微傾斜的角度猛地飛向了地獄之門的方向,越過了周遭的煙火和濕氣,穿過了硝煙,以及腳下無數被雪崩驚駭到的魔群,期間不知道撞碎了多少風雪,碾碎了多少惡魔,渾身的血漿又在恐怖的速度之下被狂風吹散,就像是一隻在血與火之中重生的可怕魔人,衝出了泥濘的枷鎖,平直的在半空中又劃過近千米的距離。

他消失了!

就這麽宏大的消失於了那片漆黑之中。

雪崩還在傾瀉,彈火還未停歇,地獄之門前的轟鳴依舊響徹天際,但是人們的耳畔卻似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隻是回憶著剛才那幾分鍾的極端驚心動魄。

甚至都忘了去喊一聲停火。

聖曆294年,一名帝國通緝犯,在千萬雙眼睛的注視下,轟轟烈烈的再次穿越了黑暗之門。

同年同月同天,一場雪崩驚動了千萬魔潮,人類最後的戰爭堡壘大門打開,無數人類戰士衝向了地獄之門。

就這樣,人類與惡魔之間最終戰爭的號角被吹響了。

……

……

……

帝國每座城市裏都有那麽一間艾琳酒吧。

知道它存在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即使是有些誤打誤撞進入酒吧的平凡男女,在看到那天價的菜單之後,也會驚訝的直接離開,並不削的嘀咕著,敢這樣要價的酒吧估計兩個月都挺不住,就會倒閉吧。

平凡的人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機製,也無法想象人們對於金錢的概念能有多大的差別,也許一萬帝國幣能夠讓一個三口之家開開心心的過完一個月,但是在某些人眼中,隻是餐桌上的一盤花生米。

資源的不平等,信息的不平等,金錢的不平等,在人類曆史的每個階段都是無法被根除的問題,甚至於這種問題就是人類社會本身。

但是好在,人與人之間總是有一些共同點的,就比如喝酒之後的傾訴欲。

不論是腰纏萬貫的富家子弟,還是工廠打工的貧民小夥子,不論是價值連城的好酒,還是酒館裏20塊錢三大杯的劣質啤酒,在喝醉了的情況下,都會呼朋引伴的嗶嗶幾句。

而現在,整個帝國最歡迎的談資,自然就是那已經打了大半年的地獄之門之戰了。

艾琳酒吧的隔間裏用的都是加在的中空海綿的特殊隔斷,但是因為沒有關門,所以能聽到大廳裏悠揚的音樂和一些時不時傳來的竊竊私語。

人造假山上有水流傾瀉而下,一些魚兒靜靜的躺在池塘底部,似是被鋼琴的幾段音節陶醉了。

遙想半年多之前,那場波及到了整個帝國的大罷工事件已經漸漸的被媒體淡化,富蘭克林先生推行的待遇調配,以及資金流向透明化進程,多多少少的讓民眾找到了一些平衡感,再加上不遺餘力的發放補貼資金,讓這場聖曆史上最大的遊行漸漸的歸於平靜。

然後,又在大肆宣傳的人類種族安危,以及前線戰爭慘烈的報紙標語,廣播不斷播放的勝利消息的情緒刺激之下,再鼓勵人們將手中的錢捐獻到前線戰場上去。

其實走了一遭,民眾的心情變好了,腰包的重量卻也沒有多大變化。

但是這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看了今早的報紙了麽,戰爭的基線又往前推進了4公裏,說不定再過半年,就能打到地獄之門了。”一名看起來有些熱血派的貴族少爺侃侃而談,手中的酒杯傾瀉了一下,滴落的酒水不知道價值多少箱彈藥。

酒桌對麵的一名戴眼鏡的年輕人神情一直憂心忡忡。

“可是這個月的流水進賬,又比上個月少了7%,我家那位老頭子急的已經住院了。”

商人總是將眼光放諸於金錢之上,雖然已經擁有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鈔票,但是看到賺取的金錢一點點的減少,依舊無法承受心理上的落差。

“要我說,那個叫富蘭克林的家夥根本就是一個老狐狸,嘴上說著各種政策的放寬,結果將前線的貨物運輸產業牢牢的握在政府手裏,現在可是戰勝時期,所有的資金全都流向前線戰場,他把最大的一筆錢扣下了,剩下的一點小蛋糕怎麽夠分。”

一杯酒被遞到了這名商人家的大公子手裏,憨厚的笑聲伴著酒嗝傳來。

“在意這麽多幹嘛,等這場仗打完了,什麽錢不好賺,喝酒!”

這種樂天派的情緒開始彌漫開,的確,隻要戰爭打贏了,什麽錢不好賺。

遙想這段時間前線的戰局,不得不說,人類聯軍的戰鬥力在展現之初,就已經領所有人震撼,以人造契約者與新晉大功率電能武器混編的部隊在這次戰爭中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殺傷力。

至於那些指揮作戰的手段,精確的打擊方位計算都是怎麽鼓搗出來的,身為帝國腹地裏的貴族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們隻是在感慨著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強大的人,能夠如英雄般的影響整個戰局。

巴頓將軍的指揮能力自然不在話下,整個遠征進程幾乎都是在他的率領下運轉起來的,相傳帝國機械院聯合了生命科學院已經開始製造一種威力恐怖的炸彈,引爆後甚至能夠引起山脈崩塌,凍土層的撕裂,將地獄之門永遠的掩埋於那片南極大陸的最深處,再也無法重見天日。

而戰線後方,南丁格爾在這一年裏已經組建出了一批專業的戰地醫療團隊,好像是有一組數據表明,隻要有她的醫療團隊在,那麽前線的戰爭傷亡率能夠降低40%!

而戰爭當然少不了勇士,曾經被帝國軍方隱藏姓名的那位嗜血的軍官,在這次最終的決戰之中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個人戰鬥能力,一個人就如同一隻勢不可擋的重裝部隊一般,不斷的突入魔潮深處,引爆一顆顆波及麵積巨大的爆炸,並且試圖尋找能夠出入地獄之門近處的路徑,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成功了,說不定就能一個人帶著新研製的武器,將整個地獄之門沉入大陸架深處。

說到這兒,先天不知憂愁的貴族家公子不禁有些心潮澎湃,越是身處榮華中的青年,特別是男性青年,就越是向往著那揮灑熱血的榮耀戰場。

當然了,隻是向往而已,他們不會傻到真的去惡魔嘴邊送死,但是情緒至此,也不得不痛快的暢飲幾杯。

“你說,那個叫做巴斯克維爾的軍官那麽強,為什麽就不讓他率領一批契約惡魔,直接組成敢死隊,就一直往地獄之門衝,反正生命科學院不是有那個能控製野生惡魔的技術麽……一場仗打了這麽久,這得燒掉多少錢?”

“嗬。”一旁的一個還算清醒的人不由笑了笑:“理論上倒是可以這麽搞,但是誰又敢賭……那名軍官可是現在帝國遠征軍的最強之人,他要是真的能成功還好,萬一失敗了,倒在魔潮的中心位置,那可是連個能去救他的人都沒有啊。”

話到此處,幾人也不禁有些感歎,在人類與惡魔抗爭的長久歲月裏,似乎也隻出現了但丁大人和巴斯克維爾這兩個能以個人力量靠近地獄之門的舉世強者,可現在但丁大人已經年邁,隻剩下了一個,自然不敢讓他去冒九死一生的風險。

“哎,要是有個能直接衝入地獄之門的家夥就好了,也省著每天……”一個人打著酒嗝,迷迷糊糊的嘀咕道。

聲音不大,不過突然的,整個氣氛似乎凝固了一下。

人們麵麵相覷,好想是想到了就在半年多以前,真的有那麽一個人,曾經如但丁大人一般衝入了地獄之門。

不過,那個人後來好像是被發現了反人類的傾向,還曾經犯下了殺死帝國皇帝的重罪。

這麽久了,都沒有聽到過那個人的名字了,想來他已經被抓捕,並且秘密處以死刑了吧。

沉默持續了一小會兒,突然地,一個人再次高舉酒杯。

“哎,你們聽說了麽,現在咱們的那位教皇大人可是風光的很啊,傳說現在的大遠征戰役能夠開啟,都是他在幕後默默的做出貢獻,帝國皇帝和他的關係也很好,好像是有人在耶路撒冷看到他和但丁大人一同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