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中的後湖十分的寬闊,因天氣漸暖,後湖沿岸栽種的垂柳都抽了綠芽,嫩綠的枝條在初夏的暖風中搖擺,岸上的桃花杏花都開得燦爛,永鈺興起,叫人去請了永玥過府遊玩,又叫人備了畫舫小船,又打聽了當紅的花旦進來預備小唱。當日又在湖心中假山的亭子裏擺了各色茶點果酒,預備著遊了湖上山玩。

永玥還是第一次到訪公主府,前麵各處規製都和和親王府一般無二,倒也不覺得如何。隻是看到永鈺正殿中的陳設都和啟祥宮一模一樣,毫無二致的時候,才驚訝起來。忍不住吃驚地道:“真是叫人羨慕,這裏倒是和啟祥宮一模一樣,三姐姐住的必定舒服!”

永鈺含笑點頭道:“都是皇阿瑪叫人布置的,我也是進府後才知道的。”

永玥笑笑,心中有些不是知味,想到明年要遠嫁蒙古,心中就一陣陣的難過。隻是如今永鈺下嫁的也是博爾濟吉特氏,自己若是太過不滿,被人瞧出來,去了蒙古更不好受。

看永玥的神色,永鈺便知道她在想什麽,心中也很是無奈,這是皇帝下旨安排的,無論怎麽樣,都是不能改變的。當年高佳氏得寵時都沒有能挽回,如今更是不用想了。隻是看她的樣子,心裏還是覺得有必要安慰安慰。

想到這些,便笑道:“嫁妝可都備好了?宮裏那份,皇額娘早就給你預備好了。絕不會委屈你的!”

永玥心中微苦,卻還是咬牙笑道:“皇額娘對我不薄,我也知道事情輕重的。隻是有些時候,會想起皇貴妃。可惜,皇貴妃去的太早,沒看到我出嫁的那一刻。”

永鈺知道她心中的委屈,可是也不能挑明了,隻好岔開話題,笑道:“今日天氣好,如今這是咱自己的王府,自然是不必有所顧忌,隻要盡興才好,我都還是第一次叫了外麵的當紅花旦,從前都是聽南府的戲,如今倒是新鮮的緊!”

永玥在和親王府,也不是經常能有機會聽戲,隻是在父母壽辰和年節才有機會,能夠聽到堂會,雖然家裏也有小戲班,但是遠不如外麵的紅角唱的精彩,比宮裏的戲那就更精彩許多!

想到這裏,不覺笑道:“三姐姐何不也養個戲班玩,隨時都能聽戲!”

永鈺笑道:“已經派人去采買了,也要找合適的師傅進來教習,所以眼下想聽戲還是叫堂會更好。何況,外麵的紅角,也是府裏的小戲不能比的。”

永玥不覺含笑點頭道:“這倒也是,不知叫了哪位紅角?”

永鈺笑道:“我倒是覺得,昆腔的唱法也沒什麽不同,隻是如今府裏的戲班還沒**出來,隻能外麵叫堂會了!”

永玥笑道:“這倒也是,隻是我偏愛昆腔,也聽過外地戲班的,覺得粗俗!”

永鈺笑笑,向侍立在門口的涴兒吩咐道:“去叫肩輿過來!”

涴兒忙蹲身行禮道:“主子,肩輿已經等在外麵了。”

永鈺點點頭,起身看了踴躍一眼,向門外走去。永玥見狀,忙跟了出去。

兩人上了肩輿,向後院的花園走去。一進院子,

永玥便被開闊的後湖吸引了,和親王府也有個湖,。可是這個比起來,足足成水池子。足足有十畝的樣子,真正是遊湖的好地方!

又正值春意盎然的季節,岸上垂柳依依,桃紅杏白,姹紫嫣紅,景色格外的明媚。也不覺來了興致,笑道:“三姐姐這後園果然是叫人驚豔,隻這後湖可就是等閑王府沒有的!”

永鈺扶著涴兒下了肩輿,一邊沿著湖岸邊的遊廊散步,一邊笑道:“我也是前年在園子裏和皇阿瑪提了一句,喜歡園子裏的湖光山色罷了。這公主府的修建我是一點都沒插手的,進了府才知道,都是皇阿瑪安排的。這後湖也是皇阿瑪下旨修建的。我這才知道,這湖竟然這麽好看!”

永玥心裏忽然羨慕起來,似乎有些控製不住地苦笑道:“皇上真是心疼三姐姐呢!”

永鈺立刻察覺到永玥的那股濃濃的醋意,不覺有些驚訝。之前在宮裏,因為雖然都是公主,但身份差距不小,讓永玥有些落差是正常的。皇貴妃去世後,永玥回了王府,和親王福晉的**倒是見效很多,永玥漸漸擺脫了庶出和養女謹小慎微的陰影,有了嫡出的大氣從容。這時卻忽然冒出這股子醋意,永鈺想了想,才想起是因為彼此父親的不同。

這不禁讓永鈺很是好笑,相信天底下還沒有任何人的父親能和自己的父親相比,永玥這心思真是來得有些莫名其妙。隻是也不好多刺激她,便笑道:“其實皇阿瑪也一樣心疼你,想著你要出嫁蒙古,隻想讓你在王府團聚,多自在幾年。”

話一出口,永玥便驚覺了,正在為自己的失控懊悔,聞言連連苦笑著歎氣道:“可不是呢,這幾年我可真是滿足了!”

看永玥恢複了心情,永鈺心裏滿意,正巧也走到了碼頭處,畫舫早已等候多時,船上也準備了酒菜,永鈺當先扶著涴兒上了船,進了內艙,都坐穩了,這才由八名擺渡的太監駕著船,沿著湖慢慢地行駛起來。

永鈺拉著永玥坐下,笑道:“前年園子裏一處吃酒遊湖,何等愜意。本來說好,再玩一次,結果卻沒能如願,如今倒是幾年過去了。”

永玥也有些悵然,在王府內,平日也會找些各王府的姐妹們相聚,因為永玥是皇帝養女的身份,既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閑話聽了不少,心境也成熟不少,聞言很是為之前的話後悔,笑道:“是啊,原說過幾日再聚,沒想到竟然過了幾年!”

永鈺笑笑,替永玥倒了一杯乳酒,笑道:“上次本來說想吃乳酒,這次我特地叫人預備了。”

永玥含笑點頭道:“還是三姐姐用心,其實那次的西洋葡萄酒,也是極好吃的!”

永鈺笑道:“這個可就更是了,我這裏特地叫人預備下了不少葡萄酒。你可要多吃幾杯!左右沒外人,咱們盡興!”

看永鈺興致高,永玥也有了興致,不覺笑道:“這是自然,今日姐姐這裏沒有阿瑪額娘派人叮囑,我也能盡興了。這可是難得的!”

永鈺吃了一杯酒,叫人去讓堂會的在下麵唱起來,兩人邊吃邊賞春景,堂會唱起來,正是

永鈺點的《遊園》。

由於是外麵的名角,唱的果然比宮裏的小戲要更婉轉悱惻,永鈺聽得不覺癡了。待一曲唱罷,不覺連連撫掌讚歎,向涴兒吩咐道:“去,好好打賞,唱得果然絕佳!”

涴兒也是第一次聽到這麽好的唱腔,不覺笑道:“那奴婢拿個二兩的紅封賞了吧!”

永鈺笑道:“人家是紅角,二兩太少,墜了公主府的名頭也不合適!”

涴兒想了想,笑道:“那就五兩吧。他們一場堂會也就三十兩!”

永玥聽得不禁笑道:“五兩真心不少了,夠普通人家一個月的開銷了!”

涴兒抿嘴笑道:“兩位主子不知道,五兩差不多夠奴婢這樣的小門小戶的人家,全家五六口子充充足足的過三個月了!”

永玥笑道:“三姐姐,涴兒這話很是,五兩可是夠了,太多了,叫人以為公主府的錢好賺,又有一大堆打秋風的上來,那可就不勝其擾了!”

永鈺笑道:“我也不知道外麵的事情,那就五兩罷。”

永玥笑道:“可不是,若非涴兒說起,我竟也不知道,五兩銀子能用那麽久!我房裏的丫頭們,小丫頭們也有五百錢的零花,大丫頭們,都是二兩,這樣都還怕她們不夠花用,時不時的打賞一二。”

涴兒含笑望著兩人,笑道:“奴婢說的,也還是中等人家,若是那些窮的厲害的,一月三百大錢都能管飽了。更有些窮的,一月一百錢也是有的!”

永鈺第一次聽到這些,平日對錢和銀子也完全沒有概念,這時才知道普通人的艱難,不覺想起上次那大格格來,便問道:“恒老親王福晉帶著大格格前幾日過來。瞧著見識可不怎麽樣,恒親王老福晉說是最近這幾年再這樣的。因當日困乏,沒說幾句,也沒有再問。你今日來了,我正好問問。”

永玥這幾年和各王府都走動的多,那些內宅的婦人,羨慕永玥的身份,不少巴巴往上湊的。聽永鈺一說,永玥立刻笑道:“三姐姐不知道,恒老親王過世後,大格格是嫡出,便襲封了和碩格格,隻是嫁的不好,雖說是個二等公,也是祖訓不讓納妾,可一個個的通房無數,二十年下來她隻得了一個嫡子,下麵三四個庶出兒子,並兩個庶出的女兒。前些年兒子才襲了三等公,身前有個嫡出的閨女。還沒有襲封,聽說想嫁給大阿哥做側福晉!”

永玥說的輕鬆,永鈺卻聽得有些頭疼,這麽囉嗦一大堆,她才總算聽明白,那個大格格找自己竟然是想著讓親孫女去做側福晉!

永鈺不覺皺眉道:“這也太不知自愛了!大阿哥不過是個剛成年的皇子,下麵的皇子將來陸續長大,她那算盤恐怕是要打錯了!”

永玥從前在宮裏,自然知道大阿哥雖然占著庶長子的位置,但是生母早亡,在皇帝麵前沒什麽助力,論起來還不如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前途好。隻是自己將來要遠去蒙古,這趟渾水實在懶得沾。

聞言,不覺笑道:“世人如何知道這些,隻看著皇上眼下隻有這麽一位成年的皇子,都想著往前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