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內出來,涴兒迎麵看到得知消息的綠痕和金環閃爍的目光,便覺臉頰一陣發燙,腳下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幾分,向住處走去。

剛走進房間,就聽蘇月推門進來,看到涴兒,立刻低聲問起來: “今兒這是怎麽回事?我一向以為你是穩妥的,怎麽居然也走神呢?”

涴兒無奈地搖頭苦笑:“今天都怪我太不小心,主子沒怪罪真是萬幸!”

蘇月鬆了一口氣,看著涴兒,安慰地笑笑:“算了,你也別擔心了。既然主子沒怪罪,那就好好把差事做好!”

涴兒勉強笑著點點頭,看了一眼門外晃動的身影。蘇月立刻看出站在門外的正是金環,不覺拉住涴兒的手,拍了拍涴兒的手背安慰她:“是金環,她差事辦完了晃悠什麽?!”

正說著,話音未落,金環一臉笑意地推門走進。上前衝著蘇月行了一禮,瞥了一眼蘇月旁邊的涴兒,小聲地冷笑:“伺候主子還走神?別以為真就上了高枝,怎麽摔下來的還不知道呢!”

蘇月正巧離著近,一字不落的聽了個真。立刻生氣地上前用力推了金環一把,將金環推得一個趔趄,厲聲質問:“說什麽呢?!我們也是你說的?!”

金環瞥了一眼蘇月,心虛地避開蘇月淩厲的目光,呐呐地低聲辯解:“沒……蘇月姐姐,我什麽也沒說,您一定是聽錯了……”

聽她不承認,蘇月更加生氣,用力在金環腰上擰了一把,狠狠地低聲罵道:“小蹄子,我聽的真真的,還敢狡辯!看我不擰爛你……”

金環吃痛,加上畏懼蘇月,不覺低聲哭起來,蘇月擔心被人發現,上前又扯了一把,厲聲道:“再哭,被打死的可不是我!”

金環慌忙擦掉眼淚,也不敢躲避,隻能低聲求饒:“蘇月姐姐,再不敢了,饒了奴婢吧!” 說畢,衝著涴兒竟跪了下去。雖然涴兒也知道金環這種以下犯上的行為,很氣人,但是看她滿臉是淚的樣子還是有些不忍,不覺暗暗地拉了拉蘇月的衣角。

蘇月瞪著金環,低罵道:“今兒涴兒大人大量,不追究,我就饒了你,下次一定讓嬤嬤拉出去打死!以下犯上的東西,沒規矩!出去!”

金環慌亂地擦掉臉上的淚痕,向涴兒行了一禮,感激地道:“多謝涴兒姐姐饒了奴婢!”說畢,轉身逃了出去。蘇月看著金環出去,猶自氣怒難消。涴兒上前拉住蘇月苦笑道:“她雖然是可氣,但是那些話也不是沒道理。正所謂,忠言逆耳,我倒覺得這樣記在心裏,以後說不得還是好事。”

蘇月看著涴兒半晌才消了氣,歎了一口氣:“話是這麽說,但是在她們麵前,規矩就是規矩!咱們失了規矩,這宮裏其她的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哪個不看在眼裏,一次縱容,多少都會鬆懈下來,時間長了,若在主子麵前真失了規矩,恐怕更要連累我們和其他人!”

涴兒有些不好意思

地看著蘇月,起身行了一禮:“蘇月姐姐,涴兒受教了!”

蘇月拉起涴兒,笑道:“你大約覺得,自己守著規矩就好,別人犯了規矩,有些時候還是挺同情的,可是切記,若是不跟她們嚴苛些,將來難免闖禍!到時候,就不是咱們自己覺得可憐就能過去的,這是宮裏,主子麵前,咱們生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涴兒也驚出一身冷汗來,想著自己的確是有些同情,畢竟都是宮女,卻沒有蘇月看的這麽透。不覺連連點頭道:“正是,今後再不能這樣了!”

蘇月笑笑,拉著涴兒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溫茶,笑道:“金環比你進宮還早了三年,如今隻是大宮女,你如今忽然比她高了一截,她心裏不舒服罷了!”

涴兒想起之前,她的確是應該比金環低一些的普通宮女,如今比金環高了一大截,也許還斷了金環的念想,不覺擔憂地看著蘇月道:“說起來,我之前隻是普通宮女,金環好歹是大宮女,我如今做了大宮女,恐怕斷了她的念想。所以,她這麽大火氣。”

蘇月冷笑起來:“你別那麽想,若是以往的慣例,主子挑宮女貼身伺候,說不得要皇後過目選人,她那麽跳脫,皇後怎麽可能選她!這次你是機緣巧合,合了主子的眼緣,雖然也是主子念著寶石的情分,可至少是看在你老實本分上的!她,若是今後踏實一些,還能平安出宮。若是不改,再近到主子身邊,遲早出事!”

聽蘇月說了這麽一番話,涴兒感同身受,深以為是,不覺連連點頭。蘇月看她平靜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心事重重,便笑道:“你明白就好,我先準備當值了,不陪你了!”

涴兒急忙笑道:“姐姐快去,別耽誤了差事!”

蘇月擺擺手,推門走出了房間。

蘇月輕手輕腳走進大殿,向守在暖閣外的墨染看了一眼,墨染向她衝著裏麵努了努嘴,蘇月急忙走到暖閣門口,一邊行禮,一邊輕聲道:“主子!”

永鈺正倚著迎枕翻看孤本,看到蘇月,放下手裏的書,笑道:“涴兒好些了?”

蘇月起身走進暖閣,掃了一眼桌上剛換的溫茶,剛擺好的新鮮甜瓜,聞言不覺笑道:“主子料事如神,涴兒的確有些想不開,不過借著機會,奴婢敲打了幾個丫頭。”

永鈺笑道:“大約是其她人不服氣涴兒進了內殿,看她遇挫,便想出出氣了。”

蘇月有些意外永鈺竟然知道的這麽準確,不覺變帶出幾分真誠的欽佩,點頭道:“主子英明,正是這麽回事!”

永鈺當初宣布涴兒進內殿伺候,便已經留意到其她宮女的驚異和羨慕,想起額娘曾經的教導,早已隱約猜到宮女們一定會有些反應,這時聽到蘇月講的,並不覺得意外。聞言便點頭道:“你做的不錯,奴才們是該守好本分和規矩,這樣才不會發生禍事!”

蘇月本來擔心自己貿然處罰

宮女,被永鈺知道,所以才一進來就老實稟報,心中擔心永鈺會怪她先斬後奏,這時聞言,又聽到永鈺有警告的意味卻還是讚同了自己的處置,不覺對永鈺更加敬重起來,鄭重地行了一禮,輕聲道:“是,奴婢明白了!”

永鈺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陽,發覺日頭已經半落下去,便想出去散散。看到永鈺向窗外望去,蘇月立刻笑道:“這會子起了涼風,外麵應是舒服的!”

永鈺起身,走到落地穿衣大鏡子前,照了照,點頭道:“去禦花園散散吧!”

蘇月看著站在鏡子前的永鈺,隻穿著紫色半舊宮緞旗袍,隻梳著二把頭,並沒戴任何首飾,便笑道:“主子可要戴什麽首飾?”

永鈺本來不想戴那些,可是回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便覺有些失禮。聽蘇月問,便看了一眼妝台上首飾盒,隨便戴了兩隻蝴蝶簪,又挑了一朵紫色紗堆芙蓉戴了,笑道:“就這樣吧,隻是出去散散,稍後便回來。”

蘇月本想勸說永鈺戴些稍微華麗的首飾,換身明快的外衣。這樣出去,有些太簡單了,擔心被不開眼的宮女太監衝撞了。但是聽到永鈺這麽說,就不好開口勸說了。

這時,永鈺已經快步走出了大殿,蘇月來不及多想,急忙跟了上去。走到大殿門口,永鈺停下腳步,思索了一下,吩咐道:“讓涴兒也跟著罷!”

蘇月雖然不太明白永鈺的用意,但是聽到要帶著涴兒,心知永鈺是沒計較涴兒的事,便有些高興,立刻讓小宮女去傳涴兒。

涴兒在房內看到公主從殿內出來,蘇月、彩雲、碧痕等人跟著出來,又有其她宮女叫了太監跟隨,便知道一定是永鈺要出門。若是平時,自己必定也能跟著,可是現在剛犯了錯,沒被追究已經萬幸,便覺有些沮喪。

正想著,一名剛進宮叫柳葉的小宮女大步跑進來,急匆匆地低聲嚷著:“涴兒姐姐,快去!主子叫你跟著伺候!”

涴兒一愣,又看了一眼站在台階上沒有動身的永鈺,似乎在等著什麽,立刻明白過來,急忙快步走了出去。

傍晚的風有些寒意了,但是陽光溫暖,空氣新鮮,因要過中秋,乾隆按照習慣從圓明園回到了宮裏,永鈺剛從圓明園回來,有些不習慣在屋裏憋著,便更想出去散散了。

蘇月看到風大急忙取了披風和夾衣讓親自拿著,永鈺笑道:“你拿著這些,怎麽走路。交給小丫頭即可!”

蘇月忙猶豫道:“奴婢怕小丫頭弄壞了衣裳!”

永鈺搖頭道:“幾件衣裳,沒什麽。”

蘇月急忙笑道:“是,奴婢這就讓丫頭先拿著!”

正說著,剛把衣服交給隨行的宮女,便看到涴兒匆匆趕來。看到永鈺,涴兒急忙行禮:“主子,奴婢……”

永鈺打斷涴兒,催促道:“囉嗦什麽,走吧!”

說畢,轉身向禦花園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