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晚膳時,色布騰才匆匆進來,看到永鈺,便隨意地在南炕上坐下,皺眉道道:“簡親王府如今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之前我隻聽說,如今良憲跟我說,前老王爺留下庶出的兩子一女在簡親王府簡直都快沒活路了!”

永鈺很少在王府之間走動,也很少留意那些閑言碎語。這時聞言,便覺得意外:“怎麽回事?簡親王府如今不是神保住襲了爵位嗎?到底是鐵帽子王,還能如此?”

色布騰歎氣道:“前麵的老王爺因為先帝時獲罪,被革了親王的爵位,爵位落在了現在的簡親王神保住身上,老王爺本是神保住的大哥,膝下還有兩子一女沒有成人。大的不過三歲,小的當時不過剛出生。後來老王爺沒了爵位就搬出了王府,隻是當時一些財務沒有分割清楚。革爵時,這三個幼年子女便被當時的老福晉留在王府撫育,此後便一直留在王府。隻是如今這三個孩子漸漸成人,三年前老王爺去世,家裏越發的不行了。一來是要成親嫁娶,二來便要分割當初其父留在王府財物。神保住不僅不願給,還克扣了三人的用度,據說在王府艱難度日不說,還時常忍饑挨餓!”

永鈺從小在宮中長大,是唯一的公主,深得寵愛。又在皇帝和皇後的嗬護下長大,對這樣大家族的事,有些耳聞,也大多是從永玥那裏聽說一些瑣事不和之類的,這樣竟然到了挨餓的地步,便覺聞所未聞,難以置信。

不覺皺眉道:“好歹也是鐵帽子王,怎麽會如此不堪,竟然讓子弟挨餓!”

色布騰看永鈺不大相信,便搖頭道:“良憲說起來也是修老親王的孫子,論輩分,也一樣是侄子,倒是一向與十四叔一家來往的多,長出入王府,想必是知道了內情,這才找我抱怨。倒不如打聽打聽,若是沒這樣的事,那般罷了。若果真有,那簡親王可真夠不近人情的!”

永鈺聞言,點頭道:“這倒是應該打聽清楚,此事當真是叫人吃驚!”

正說著,端著茶進來的櫻桃笑道:“回兩位主子,這事奴婢倒是聽說過,隻是原本以為隻是些王府後宅的閑話罷了!”

永鈺不覺疑惑地看著櫻桃問道:“怎麽說的?”

櫻桃小心地躬身道:“之前聽說簡親王府的格格繡了繡品拿出來換錢,那東西比一般府裏的繡娘的手藝還好。奴婢聽說了,以為是誤傳的,想著王府的格格哪裏可能如此,想來是不得寵的妾侍罷了。隻是心裏納悶怎麽簡親王府竟然能讓這樣的話傳出來,倒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主子格格!”

旁邊涴兒輕聲道:“奴婢也風聞過幾句,聽說是簡親王厭棄獲罪的兄長,其他的,奴婢倒是沒留意了。”

永鈺這時已經沒了剛才的吃驚,隻是思索著,皺眉道:“那老親王乃是嫡長子。後來襲爵的是庶幼子,真沒想到,竟然如此苛待自己的親侄子女!好歹也是一父所出,也血脈相連!”

色布騰歎氣道:“我原以為是傳言罷了,沒想到真是如此,平日瞧著,簡親王倒是還算氣度不凡,想不到竟然如此行事!”

永鈺皺眉道:“這事情傳的這樣熱鬧,難免

不會傳到皇阿瑪那裏去,到那時恐怕也落不了好!”

色布騰點頭道:“若是皇上知道了,倒也好。至少神保住這麽做也是該罰!”

永鈺看色布騰義憤填膺的樣子,心中很是好笑,不覺莞爾道:“說的不錯,到底也是該罰!”

看永鈺似乎消了氣,色布騰放心不少,笑道:“罷了,不說他了,還用晚膳吧!”

永鈺點頭道:“用了膳我也有事和你商議,稍後一同去小書房吧!”

色布騰想都沒想,笑道:“好!”

說畢,便吩咐小太監去傳晚膳。兩人如往日一般用了膳,待宮女上了茶進來,永鈺吃了一口。這才笑道:“我已經叫王先生在小書房候著了,稍後過去找他商議安排官職的事。”

色布騰吃了一口茶,點頭道:“我倒是聽說傅恒大人已經挑選了一批六品以下的差事出來,這些日子,傅恒大人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所以上次公主推舉的五人都還算順利,分別到了戶部和兵部!”

永鈺很是驚喜,不覺笑道:“難得這是個好消息,刑部和戶部都是好地方,若是好生當差,過幾年換個更關鍵的差事,才是更好。”

色布騰點頭道:“稍後,我叫五人進府來,公主瞧一瞧,過一過眼,能讓五人踏實辦差那是最好的。”

永鈺點頭道:“也好,叫進來我仔細問問話,看哪個日後更有前途,就讓舅舅多留意。”

剛說完,便見櫻桃進來稟奏道:“主子肩輿備好了。”

色布騰聞言,起身扶著永鈺笑道:“我扶著公主一同過去吧。”

永鈺打量著色布騰笑道:“罷了,你願意也罷,還是不用了,外人麵前總要顧忌些的!”

色布騰笑笑,點頭道:“那好吧,那就一同過去吧!”

永鈺點點頭,扶著色布騰出了內殿,上了肩輿,色布騰也上了肩輿兩人一前一後地向小書房而去。

聽到動靜的王憲臣早已迎候在院子裏,看到永鈺和色布騰進來,急忙拱手行禮道:“小人見過公主,見過王爺!”

永鈺下了肩輿,笑道:“先生裏麵說話吧!”

色布騰也沒開口,隻是大步進了書房。王憲臣也知道了五人都被傅恒安置的消息,猜到永鈺想要商議的事情,便要跟著進了書房。

宮女進來倒了茶,永鈺和色布騰在主位上坐下,王憲臣小心地在下首坐了。永鈺便向王憲臣和色布騰講了在宮裏給永璜求情的事,說畢,向王憲臣點頭道:“我瞧著皇阿瑪的意思,似乎決定要奪取大哥和三弟繼承大統的身份,這對我來說雖然是無所謂的事,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若是大哥和三弟都被奪了冊立太子的資格,那後麵的皇子大多年幼,將來再競爭太子一事上便沒有太多優勢。如此便覺有些蹊蹺。”

王憲臣點頭道:“正是,小人也正在琢磨這件事,大阿哥深受皇上看重,一直以來也很是聰敏。這次忽然被奪了繼承大統的資格,的確是令人意外。就算不出繼宗室恐怕也難以翻身。加上這次風波,讓十幾個五

品一下的官職空缺出來,公主倒是應該留意。”

永鈺立刻警覺起來,皺眉道:“先生的意思是,這是嫻貴妃打壓其她嬪妃的手段?”

王憲臣點頭道:“恐怕隻是其一。其二是,想為自己繼位後的嫡子掃清障礙,尤其是皇長子的身份不同於其餘諸位阿哥,畢竟是元後養育長大的庶長子。這樣的庶長子也是極有競爭優勢的。如此隻是極簡單的一次,便將在庶子中最具優勢的皇長子廢掉了,不得不說,若真是嫻貴妃所謂,當真是手段高明!”

永鈺不覺苦笑起來,自己從來都對這些事有些忌諱,不願沾手不說也不願去思考這種事,如今臨到頭上才發覺自己不懂的還是太多,麵對這樣一個處心積慮手段高明的對手,當真是有些力不從心。

想到這裏,不覺苦笑道:“如此說,嫻貴妃還真是不好對付,我這點閱曆實在不是對手!”

王憲臣卻笑道:“公主不必擔心,公主最大的優勢也是嫻貴妃沒辦法比的。就算將來嫻貴妃當真做了皇後,也還是非常不一樣的。”

永鈺聞言,大感興趣,忙點頭道:“先生請仔細講講!”

王憲臣忙笑道:“嫻貴妃最不能同公主相較的地方變速皇上信任,公主與皇上本就是骨肉至親,雖然先皇後崩逝,卻因此更讓皇上倚重。這個估計是嫻貴妃沒有預料到的。另外公主能夠在這麽紛雜的局麵中看清楚事件的本質,也是嫻貴妃沒想到的。公主的優勢若好好把握,至少能掣肘嫻貴妃,讓暗中對皇後娘娘薨逝真相的調查早些完成。”

永鈺讚許地看了王憲臣一眼,點頭道:“說的有道理,皇上的信任和懷疑,偏巧都在我和嫻貴妃身上,即便她將來當真做了皇後,也未必能同皇額娘相比。”

王憲臣思索著,躬身道:“隻是,調查皇後娘娘薨逝真相,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請公主保持幾分耐心,免得將來進展緩慢而失了方寸。”

色布騰皺眉道:“大膽!如何能如此無禮,竟然指責公主!”

永鈺急忙笑道:“不礙事,隻是實話罷了!”

色布騰打量著王憲臣,皺眉道:“你恐怕心裏還是輕視公主,這是絕不能有的,若果真如此,即便你才高八鬥,我這裏不稀罕!”

王憲臣急忙拱手道:“王爺誤會了!小人不敢輕視公主,更不敢有所隱瞞,隻是據實而說罷了。”

色布騰冷哼道:“今天就罷了,公主既然開赦,本王便不追究了,下次若是再有,決不輕饒!”

王憲臣正色道:“小人不敢對公主心存輕視,謝王爺開恩!”

永鈺點頭道:“王爺的話,極有道理,你今日的確忘形了,恐怕是要罰你了!”

王憲臣暗自後悔說話莽撞了,也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急忙跪下道:“小人認罰!”

永鈺頷首道:“也好,那就罰你盡快寫個對付嫻貴妃的章程來,若寫的不好,那可是要真罰了!”

王憲臣不敢再馬虎,急忙打起精神拱手道:“是!小人不敢疏忽,一定盡快呈給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