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這天,宮裏的家宴,乾隆特地傳旨,叫了永鈺進宮。色布騰隨幾位皇子在養心殿設宴,而永鈺則在養心殿後殿,隨皇太後和諸位嬪妃同坐。
早上早早地進了宮,先去壽康宮給皇太後請了安,說了一會子話。這才到了養心殿給皇帝請安,又隨著皇帝前往長春宮,在皇後靈前焚了香。又回了壽康宮陪著皇太後用了午膳,說了一會子話。遇到永玥進宮給皇太後和太妃請安,又說了一會話,送走了永玥,時間便不早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才隨著皇太後到了養心殿,這時已到了開宴的時候,永鈺便在皇太後左邊坐了,對麵一桌正是嫻貴妃。
因這段時間除了操心公主府的瑣事,也要操心宮內的弟弟妹妹們,永鈺便極少在後宮走動,這時見到純貴妃等人便覺許久未見了。
剛升了令妃的翡翠坐在永鈺斜對麵,瞧著果然是氣色喜人,穿著一身淡紫色繡白蓮花綴珍珠旗袍。胸前帶著珍珠十八子串,又戴了一隻赤金如意項圈,大拉翅上帶著淺藍色的紗堆芙蓉花,一對純銀蝴蝶珍珠簪,顯得格外清麗。許久未見的純貴妃穿著淺灰色的繡鳳旗袍,帶著純銀珍珠甸子,鬢邊帶著一朵深藍色的牡丹花,胸前戴著赤金間沉香十八子串,手腕上還戴著一串沉香數珠。
令妃旁邊的嘉妃這時剛生了皇九子,雖然氣色顯得細弱些,卻還是喜氣洋洋的。身上穿著醬色織金八寶緙絲旗袍,胸前戴著鏤空掐絲藍寶石項鏈,白玉十八子串,頭上戴著銀鳳掛珠甸子,綴著一朵紫牡丹。倒是看起來格外的華貴大氣。
因是隻是過節的家宴皇太後便穿的隨意並喜慶了一些,穿著棕紅色織金繡鳳緙絲旗袍,頭上隻帶著赤金鑲紅寶石的甸子,胸前戴著一串羊脂玉的項鏈,手腕上也戴著一串菩提子數珠。
永鈺在皇太後左手坐下,旁邊是抱在乳母懷裏的四公主。四公主穿著水藍色掛珠旗袍,外麵罩著薑黃色的貢緞比甲,頸間帶著一串蠶豆大的珍珠項鏈。頭上紮著小辮,小辮上帶著一朵靛青色的絨花,此時正安靜地坐在乳母懷裏,亮晶晶地大眼睛不住地往永鈺和皇太後身上瞧著。
皇太後興致也不是太高,隻是淡淡地向永鈺笑道:“去過長春宮了?到底是大節下的。可別讓你皇阿瑪太傷心了!”
永鈺笑道:“皇阿瑪瞧著,還算輕鬆,倒是並沒有悲傷,皇太後無需擔心!”
皇太後笑著點頭道:“那便好,我總是更擔心你皇阿瑪一些!”
永鈺含笑道:“這原是自然的,皇祖母是慈愛之心,自然無比牽掛。何況皇阿瑪身係天下安危,別說皇祖母擔憂皇阿瑪,這大殿裏的,哪個能不擔憂皇呢!”
皇太後連連點頭,笑道:“今日不說那些喪氣的話,大家高興些才好。”
正說著,便見傳事太監在門外稟奏道:“嫻貴妃娘娘到!”
話音剛落,便聽嫻貴妃愧疚地笑道:“唉,本想早來,偏偏又遲了!”
永鈺循聲望去,看到嫻貴妃穿著藏青色的貢緞織金繡鳳旗袍,帶著赤金鳳點翠甸子,嫋嫋地走了進來。皇太後臉上的笑意更濃,打量著嫻貴妃道:“事情哪裏有能忙完的時候,早些來陪我老婆子說話才是正經!”
嫻貴妃忙笑著向皇太後行全禮道:“臣妾恭請皇太後金安!臣妾來遲了,還請皇太後恕罪!”
皇太後笑道:“既然遲了,還是要罰的!不過,看在你日日操勞的份上,待會罰你三杯酒便罷了!”
嫻貴妃笑吟吟地急忙行禮道:“皇太後如何罰我,我都認的!”
坐在永鈺對麵的純貴妃,一瞬不瞬地看著乳母懷裏的四公主,對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在意。
嘉妃坐在純貴妃下首,挨著令妃和愉妃,這時卻是看著嫻貴妃和太後說話,笑容冷淡了許多。愉妃本就不受寵,因五阿哥聰明懂事,深得乾隆喜愛,這才晉了愉妃的位份,這時也不在意別人,隻是小心地大殿門口張望,期望能看到兒子五阿哥的身影。
永鈺看著嫻貴妃,微微笑道:“嫻貴妃的氣色果真是好,瞧著倒是叫人羨慕!”
嫻貴妃笑笑,走到永鈺麵前含笑行了半禮道:“公主吉祥!”
永鈺含笑回了半禮,笑道:“嫻貴妃是越來越好了,果真是有福的!”
嫻貴妃含笑在皇太後右手的膳桌前坐下,因皇帝還沒到,桌上隻擺了些果品。嫻貴妃含笑掃了在場的嬪妃一眼,笑道:“今日難得的中秋節,本是在孝期不好大肆慶祝,隻好擺了這簡單的家宴讓大家小聚一番。”
皇太後極是看重那拉氏,聞言,笑道:“如此已經是極周全了,如今正在孝期,也不該太過奢靡,如此甚好,想來皇上也是喜歡的!”
嫻貴妃聞言,眼角含笑,輕聲道:“臣妾隻怕皇太後不喜,別的倒是不怕!”
皇太後笑道:“有我在,你是什麽都不用怕的!”
話音剛落,便聽乾隆從殿外走進,笑道:“什麽不怕?連朕也不怕?”
眾人看到皇帝進來,都紛紛起身行禮,乾隆笑道:“都起來吧!”
說畢,大步走到禦座前坐下,唱禮太監上前揚聲道:“傳膳!”
等候在殿外的傳膳太監隨即提著食盒魚貫而入,將禦膳在膳桌上一一擺好,再有嚐膳太監上前一一試了毒。這才聽唱禮太監道:“開宴!”
隨著話音,殿外的樂聲響起,眾人起身,永鈺和皇長子福晉並肩而立,和嫻貴妃打頭,向皇帝行禮。禮畢,家宴才正式開始。
一時間,家宴用完了,已經到了戊時,永鈺深感疲憊,隻是沒能和令妃說話,便有些不踏實。回了府中,都已經快亥時了,時間不早,卻見色布騰依舊守在二門前相迎,不覺笑道:“這麽晚了,原是不必等著了!”
色布騰笑道:“公主沒回來我也放心不下,在屋裏等著,還不如在這裏守著!”
永鈺笑笑,低聲
道:“嫻貴妃如今看著估計是勝券在握了,皇太後對她十分看重。眼下別說是咱們,皇阿瑪也的確是難以反對了!”
色布騰點頭道:“這樣說來,倒是和公主之前的猜測一樣,咱們提前應對著倒是還好!”
永鈺歎氣道:“是啊。罷了,還是先歇了吧!”
色布騰聞言,忙扶著永鈺,向寢殿走去。一路上月色如水,灑在院子裏,亭台樓榭樹影蔥蘢,色布騰牽著永鈺的手,仰望天空,隻見皓月如洗,不覺笑道:“這樣牽著公主的手一輩子,恐怕是人間最幸福的事了!”
永鈺輕輕嗤笑道:“你不是還要去西南軍中嗎?不怕舍了這人生最幸福的事?”
色布騰扭頭望著永鈺,含笑道:“能陪一刻是一刻。雖然大丈夫要心懷天下,要為國效力,但是能多陪陪自己心裏最要緊人也是一樣重要的。”
永鈺心中微甜,牽著色布騰的大手,放慢了腳步,緩緩踏著月色,向寢殿走去。身後數丈外,涴兒等宮女看著牽著手的兩人,都不覺癡了,或許這樣的人間佳偶也隻能在永鈺身上看到了。
同一時間,延禧宮內,令妃剛換了衣裳,梳洗了歪在**,看著窗外的圓月思索著。
雙喜進來,看到令妃還沒睡,不覺小心地勸道:“娘娘,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歇了吧!”
令妃扭頭望著雙喜,笑道:“今日你瞧見了,嫻貴妃如今當真是快活的緊,就算是嘉妃,也沒她那麽愜意。”
雙喜輕聲道:“不管怎麽說,貴妃娘娘如今總是管著宮裏的大小事情,雖然沒有皇後的身份,卻是大權在握,自然是春風得意的緊呢。”
令妃歎氣道:“這果真是大權在握,比生了阿哥的嘉妃還要得意許多。從前倒是沒覺得,她如此招搖!”
雙喜笑道:“從前好歹有皇後娘娘在上頭,她越不過去,又沒什麽實權,自然是不敢招搖的!”
令妃歎氣道:“還好,皇上給我晉了位份,有了這個妃位,她想如何也沒那麽容易了!”
雙喜掃了令妃一眼,小心地笑道:“若是娘娘早些有個喜訊,那可是更好了。這宮裏也沒人敢對娘娘如何了!”
令妃苦笑道:“那些事,哪裏是想有就能有的,到底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我又如何敢違逆。如今皇後去世,就算我得寵,子嗣上恐怕也是一時難有的,還是別想那些了!”
說畢,又望著雙喜,叮囑道:“出去也不要說這些話,安安分分當差便是了。記住,不要讓我再聽到!”
雙喜沒想到令妃這樣警覺,聞言微微一驚,急忙肅容道:“嗻,奴婢知道了,絕不敢再有下次!”
令妃這才點點頭,歎氣道:“罷了,睡吧!”
說畢,雙喜急忙扶著令妃緩緩躺下,仔細地放下簾帳,吹熄了桌上的素紗燈,輕輕守在床邊坐下。一輪皎潔的圓月懸掛在窗外,潔白的月光照進室內,顯得格外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