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的西暖閣內,帝後一同共進晚膳。這時,用過了晚膳,命太監們撤了膳桌。皇後便屏退了內殿服侍的宮女們,親自服侍乾隆洗了手,親手端了茶放在乾隆手邊,關切地看著乾隆,輕聲道:“皇上進的太少了。我讓他們備好參湯吧!”

乾隆沉默地點點頭,疲憊地靠著迎枕,低聲長歎道:“你說,貴妃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了權勢富貴,竟然完全不顧這十幾年的情分!”

皇後心疼地看著乾隆,歎氣道:“咱們都是一處長大的,從小都知道彼此的秉性,貴妃的人品,臣妾認為不應該會是這樣,皇上不如再查一查,或許真的是誤會了!”

乾隆冷笑道:“朕心裏最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但是,貴妃這次真的是讓朕失望了。就算是誤會,哪裏能事事都誤會?這話,如何能讓朕相信她?”

皇後深深地望著乾隆,握住乾隆溫暖的手,低聲道:“皇上,難得皇上念舊,貴妃這十幾年也不容易,無論如何看在先帝和高斌情分上,還是算了吧!太醫已經瞧過了,貴妃恐怕沒有幾日了,皇上能保她最後的體麵,也是這一輩子的緣分!”

乾隆沉默著,捧著手裏的茶碗,低聲道:“當年,哲妃去世,是因為她不尊側福晉,朕訓斥了她,沒想到,那竟然是朕和哲妃最後一次相處,唉!”

皇後含淚點頭道:“後宮裏的女子,哪個不都是如履薄冰?她們又不能有皇上這樣的大智慧,自然難免犯錯。皇上就算不管她們,也該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乾隆連連搖頭道:“朕身邊的人,皇後是為朕舍棄最多的。她們不知道,朕心裏卻是最清楚!”

皇後含淚點頭道:“皇上……”

乾隆望著皇後,苦笑著點頭道:“罷了,貴妃的事朕不想追究了。”

皇後忙笑道:“這樣就好!”

乾隆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如何處置此事,朕考慮清楚再說吧。目前貴妃終究是功大於過,朕也不想全部抹煞。”

皇後蹲下行禮道:“皇上仁厚!”

乾隆扶起皇後,歎氣道:“貴妃,這幾日就交給皇後照看吧。朕不想去見她!”

皇後望著乾隆,猶豫道:“皇上若是不想見貴妃,恐怕這再難相見了……”

乾隆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罷了,到時候再說吧。朕也要好好想想!”

皇後笑道:“那也好,貴妃這幾日就交給我吧,皇上盡管放心!”

乾隆握住皇後的手,低歎道:“就這樣吧!”

皇後點頭道:“今日不用召見,皇上就在臣妾這裏小憩片刻吧!”

乾隆點點頭,皇後見狀,忙衝走到暖閣門口,向大殿門口的宮女錦紋揚聲道:“去取皇上的薄被來!”

錦紋答應一聲進了東殿,取了薄被交給皇後,皇後親自服侍乾隆在長春宮西暖閣歇下。

過了正月十五,宮裏的節日氣氛漸漸

淡了下來。承乾宮的氣氛更加的蕭索,宮女太監臉上都寫滿了不安和蛋蛋焦慮。

秋蕊坐在暖閣的床邊看著熟睡的貴妃,眉頭深鎖。現在承乾宮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這幾日,秋蕊幾乎不敢走出暖閣,隻在暖閣內隨時照顧貴妃。貴妃越來越虛弱,太醫的溫補湯藥也不大見效,那個可怕的結局似乎隨時可能來臨,這讓秋蕊心中時時都懸著,不敢一刻放鬆。

這幾日,皇帝還沒有再踏足承乾宮,但是皇後的貼身宮女錦紋卻時常過來看望,同時也不斷帶來一些上好的藥材。隻是,貴妃卻日漸虛弱。

這日,錦紋照舊過來看望,送錦紋離開時,秋蕊思索半天,正在猶豫,錦紋卻轉身停下腳步,笑道:“秋蕊姐姐,你可是有事要說?我看你每次見到我,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其實也不用太擔心,貴妃和皇上不過的誤會,皇上過幾日氣消了自然沒事。不然,皇後也不會特地派我過來日日看望。”

秋蕊苦笑著看了一眼承乾宮虛掩著的宮門,蹲身行禮道:“錦紋姑姑,秋蕊的確是有心事,既然您聞起來,我也就不瞞著了!”

錦紋拉住秋蕊,歎了一口氣,點頭道:“我能幫的,一定幫你,你也不用這麽客氣!”

秋蕊含淚苦笑道:“我隻是想問問,四公主為何到這時還不回來?別說娘娘現在病著,就是沒病,四公主這麽久不回來,娘娘也難免心裏不好受。所以,想問問姐姐,可有四公主的消息?”

錦紋看著秋蕊,苦笑著歎氣道:“不是娘娘沒去催,前幾日,和親王福晉向娘娘說,四公主被花炮驚著了。太醫院也向娘娘上奏了此事,這個做不得假。太醫說,四公主這幾日要靜養,不能輕易換了住處,所以恐怕不能回宮了。皇後主子也正在發愁,這件事怎麽和貴妃說。”

秋蕊聽得心裏一沉,看來四公主是一時回不了宮了。現在貴妃昏昏沉沉的,承乾宮上下,沒了主心骨,大家日日擔心,實在不是滋味。

想到這裏,眼淚就沒忍住:“我也不是想催公主,隻是如今貴妃這樣,承乾宮上下也沒個主事的。這一院子奴婢,人心不穩,我……”

錦紋歎了一口氣,也無奈地搖搖頭,附在秋蕊耳邊,低聲道:“皇後如今也不好強行做了和親王福晉的主,畢竟是人家嫡親的女兒。如今公主已經告病,太醫院又有案可查,娘娘若是勉強下旨讓公主回宮,不但和親王不讓,便是皇上也會不滿。現在這狀況,皇上也是不希望四公主回來,攪合進承乾宮這個是非裏,也是對和親王的照拂。皇後怎能違背皇上的意思呢!”

秋蕊聽得心裏一陣茫然,錦紋的話,她心裏也清楚,隻是沒有今日錦紋說的這樣明白。四公主即便想回來,現在這局麵,也是由不得她的。

想到這裏,心中更加絕望,不覺淒然笑道:“我原本想著,隻要四公主回來。承乾宮的事情總是有個做主的,貴妃也能心裏高興幾分,這病說不得能好上幾分。

錦紋和秋蕊同年入宮,兩人很是熟悉,也知道貴妃如今的情況。加上皇後和皇帝對貴妃的態度,心裏也略微猜到一些,加上太醫向皇後稟奏時的隻言片語。

對秋蕊的求助,錦紋很無奈,也十分同情,這才冒險說了自己不該說的話。說完了,心裏雖然不安,卻還是不後悔。聞言,繼續安慰秋蕊道:“皇上不會再責難貴妃了,皇後如今正忙著,過幾日,忙完了上元節的事,諸事消停了,皇後自然會過來看望貴妃,你讓貴妃好好保養著,到時候皇後看到了,心裏也高興些!”

聽錦紋這樣說,秋蕊心中更加無助,心知貴妃如今也不隻能是熬日子了。想到這裏便一陣傷感,但也不好表露出來,忙苦笑道:“那就不耽誤姐姐了,我還是回去好好開解娘娘吧!”

錦紋滿意地拉著秋蕊,關切地點頭笑道:“正該如此,娘娘病著,那些不開心的事你就少提,四公主病了也是事實,你看著告訴娘娘,免得娘娘和公主有了誤會就不好了!終究,高大人日後說不得還得借一借這點情麵。”

這話,其實很具有宮女們的見解,其實,高斌這樣重臣,對公主並不會有多少想法,這層關係,也隻能是權勢的裝點。而權勢的核心卻是實實在在是在皇帝手裏。官場中摸爬滾打幾十年的高斌不會不清楚這些,對永玥,其實並沒有太多想法。畢竟和高氏一族沒有半點血脈聯係。

隻是,秋蕊卻被這話實實在在地說到了心坎裏。滿腦子都是錦紋的話,失魂落魄地回了暖閣,也沒有和錦紋告辭,錦紋看她的樣子,心裏雖然同情, 卻也隻能先回長春宮複命。

回到暖閣,秋蕊還在思索著錦紋的話,心裏隻覺堵得難受,便叫了小宮女去去了針線,準備做點什麽。針線拿在手裏,又覺心煩意亂,竟然是一點也做不下去。

臘梅輕手輕腳進來,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貴妃,向秋蕊低聲問:“參湯好了,可要端進來?”

秋蕊皺眉道:“娘娘還沒醒,這時候端進來,娘娘醒來就涼了!這也要我說嗎?”

臘梅也是貼身宮女,本就不是普通宮女,這時因是秋蕊當值,加上秋蕊一直在暖閣內伺候,對貴妃的情況更加了解,這才進來詢問。被秋蕊這番言語衝撞,心中便忍不住一陣悶氣。便冷冷地回了一句:“如今這暖閣,裏外都是你,我都不知道娘娘醒沒醒,這才問一聲,你不樂意,那就別霸占了暖閣!”說畢,摔了簾子轉身就走。

秋蕊本就心事重重,又聽了錦紋的話,心裏正絕望難受,被臘梅這一衝,心裏更覺委屈萬分,忍不住靠著床邊,一邊自語一邊掉起眼淚來:“若是公主也指望不住,娘娘這可怎麽辦?好歹十年的情分……”

秋蕊隻顧自己傷心,卻沒有察覺,貴妃這時已經悠悠地醒了過來,因聽到秋蕊在掉眼淚,便沒喊她,猛然間聽到這話,一時間以為永玥在和親王府出了事,隻覺眼前一黑,一口鮮血便湧入口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