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前，張若溎停了講，向永鈺拱手道：“公主，今日先講到這裏，若是公主還有什麽不解，下官一定盡力為公主解惑。”

永鈺笑著還了半禮，點頭道：“今日師傅講的好，我從前讀史，還有不少疑惑，回去細細整理出來再請教，今日不早，大人先歇息吧。”

張若溎忙拱手相送，永鈺笑笑，扶著涴兒出了上書房，上了肩輿向長春宮而去。

到了長春宮，剛走進大殿門口，便聽皇後笑道：“永鈺，今日學的如何？佳瑤等你許久了！”

永鈺聞言，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於佳瑤正坐在皇後身側向這邊望來。永鈺上前向皇後端端正正地行了全禮，皇後待她行了禮，笑道：“早起上到這會，必定餓了，今日額娘多傳了幾樣你喜歡的吃食，今日可要多吃些。”

永鈺笑著，順勢向佳瑤看了一眼，笑道：“於妹妹也在，那倒是難得的熱鬧呢！”

皇後含笑點頭：“正是，正好你們都在，咱們這幾日可以日日聚在一處用午膳，這可是皇額娘最期盼的事情呢！”

永鈺心裏猛地一跳，扭頭看到於姑娘正含笑望來，她頭上紮著一條粗粗的辮子垂在腦後，頭頂的亂發紮了一條小辮，總在大辮子裏，小辮子上戴了一支小而精致的赤金點翠掛珠簪。因還不到戴假髻的時候，這簪子帶著，永鈺總覺得有些頭疼。雖然兒時也是這樣頭頂一支小辮，再總著紮一條大辮子，但是永鈺當初都是隻帶一朵絨花，即輕鬆又舒服。

看到這裏，不覺笑道：“今日這簪子倒是好看！”

於姑娘聞言，含笑向皇後望去，笑道：“公主說的沒錯，這是皇後娘娘賞賜的，佳瑤雖然年紀小，還不到戴它的時候，隻是為了讓皇後娘娘瞧瞧，這才戴了出來。公主姐姐，可好看？”

永鈺看她身上穿著淡粉色夾紗旗袍，脖子上戴著一串大紅的珊瑚項鏈，便笑道：“這搭配的倒是不錯，很是粉嫩。皇額娘看了，必定心疼你！”

於姑娘害羞地笑笑，向皇後望去。皇後笑道：“可不是呢，她年紀小，是該穿的粉嫩些！”

說畢，望著永鈺，笑道：“可餓了？午膳即可進來，若是餓了，先取了點心墊墊！”

說起點心，永鈺想起令嬪早間送點心的事，便笑道：“辰時令嬪送了些點心過去，如今剛好不餓，正好陪著皇額娘用午膳！”

皇後聞言，意外地笑道：“她倒是惦記著你，終是比別人懂事。”

永鈺笑道：“送點心的時辰正好不說，點心也做的精巧，恐怕費了不少心思。”

皇後笑笑，點頭道：“令嬪是個老實的，有什麽都是直接去做，從不在嘴上討巧。可惜，你皇阿瑪對她還是有些不上心。”

永鈺笑道：“這倒沒什麽，令嬪還年輕著呢，她的好處，皇阿瑪肯定能看到，到時候不會對她太差的。”

皇後笑道：“這宮裏，若是能多幾個令嬪這樣的，我和你皇阿瑪必定省心許多。這孩子總安靜的在那裏，不爭、不搶的！上次看她衣服搭的不好，若不是我一向了解她，差點沒看出是她的

衣裳被內務府克扣了！”

永鈺笑道：“她可是遇到什麽委屈，都不會對人說的。這欠她的人情，我看來是要多留心一些，免得她再受委屈。”

永鈺看著皇後，心裏忽然想起，令嬪上次向皇後說衣裳的事，就極為巧妙，這次難道不是無心而為？想到這裏，忽然想起，給自己送點心，自己自然記得她，若是送到養心殿，就算東西用心做了，一來未必送的進去，二來皇阿瑪未必在意一個點心。而送到自己這裏，皇額娘知道了必然向皇阿瑪去說，這為人父母者都希望家裏人對自己的兒女疼愛些。想到這裏，忽然想起曆史上，漢景帝立皇後時，寵愛栗姬，本來想立她為皇後，但是一次漢景帝無意中說起兒女時，栗姬毫不在意，漠不關心，立刻引起了漢景帝的厭惡。後來漢景帝又把同樣的問題去問王美人，王美人回答說：隻要皇帝的兒女就是臣妾的兒女，無論是哪個臣妾都一樣當做親生兒女來養育。此言頓時引起漢景帝的讚揚。後來王美人順利被立為皇後。

想起這個典故，永鈺忽然意識到，令嬪看起來莫非才是宮裏最聰明的那個？想起從貴妃舊疾複發，到薨逝，一直有一種恍若無形的手在幕後掌控一切的感覺，雖然這個幕後的人現在消失不見，但是會不會是令嬪呢？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令嬪位份地位，在宮裏還玩不起這樣手筆。

隻是，她既然如此聰明，又是皇後舉薦，這次既然主動向自己示好，似乎可以試試和她聊聊心中的疑惑，說不得可以找到答案，就算找不到，有了令嬪這樣聰明的人幫忙，找到答案也不會太久。

正想著，忽然聽於姑娘笑道：“公主姐姐，聽說姐姐的字極好，我也喜歡練字……”

永鈺忙笑道：“這幾日倒是不巧，每日要去上書房，恐怕是沒空教你。”

聽永鈺這麽說，於姑娘很是失望。

看著她失望的樣子，永鈺有些不忍心，便想了想，又笑道：“那不如這樣，每日你用過晚膳，來啟祥宮我教你一個時辰的字怎麽樣？”

於姑娘驚喜地望著永鈺，連連點頭：“多謝公主姐姐！”

看她眼神中的驚喜，永鈺無奈地悄悄歎了一口氣。笑道：“聽說你過些日子就要回江南了？”

於姑娘點頭道：“正是呢，月底就要啟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到皇後娘娘和公主姐姐。”

永鈺望了皇後一眼，驚訝地道：“那也就沒幾日了。這麽快？”

於姑娘點點頭，有些不舍地低聲道：“佳瑤很是不舍得皇後娘娘和公主姐姐，但是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永鈺有些不忍，想了想低聲道：“這樣的話，那就每日多去啟祥宮找我吧。”

於姑娘驚喜地抬眼向永鈺笑道：“太好了，多謝公主姐姐！”

皇後凝望著於姑娘，含笑不語，永鈺也不敢多說什麽，生恐引起皇後的傷感，隻好繼續逗趣道：“我那裏還有不少好玩的，你瞧著喜歡就帶些回去。”

於姑娘小心地笑笑：“這不好，公主的東西，我怎麽好帶到民間去。太不合規矩了！”

永鈺笑道：“無妨的，便是禦賜的。你若喜歡拿回去，也能做個防身的東西，至少沒人敢欺負你。”

於姑娘望著永鈺，雖然笑著，眼睛卻濕潤起來：“皇後娘娘，公主姐姐，你們對我真好，比我娘都好。佳瑤真心不舍得走呢！”

永鈺柔聲笑道：“沒事， 將來你若是想我和皇額娘了。就去公主府找我，我帶你進宮，這樣不就可以見著皇額娘了嘛！”

皇後笑道：“正是如此，若是想咱們了。等你再上京師，就去找永鈺，這樣最妥當不過了！”

於姑娘得了皇後的承諾，又有了永鈺的答應，心裏便鎮定許多。雖然也不是很想離開，但是在宮裏住了半個月，她也開始想家了，便也有了回家的想法。隻是不敢輕易提出離開。加上心裏也明白，很需要皇後和公主對她的照顧，這樣將來回家，才能真正地高人一頭。讓其她姐妹們羨慕。

想到這裏，便笑道：“都是皇後娘娘疼愛，這下佳瑤回去，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了。”

永鈺看著於姑娘：“親姐妹的，為何會欺負你？我在宮裏，隻有永玥，可是也從未吵過嘴，如今她回了和親王府，我真是寂寞了呢！”

於姑娘臉上泛起一層失落的神情，搖頭道：“從小，娘親就偏疼二姐姐，三姐是庶出的，總和二姐比個高下，我這裏父親和祖母疼愛，在祖母身邊長大的，家裏的一切好東西都緊著我和祖母，娘親或許是對這個不滿。我小時候也向父親說過，將那些我用不了的東西，送一些給二姐，但是父親總是不答應。後來娘親不知如何，知道了這事，去向父親索要衣料給二姐，被父親拒絕，娘親和我就疏離了不少。”

永鈺已經聽出些端倪，便問道：“你二姐和你的東西差別很大嘛？”

於姑娘點了點頭：“我本來不知道，但是有一次，發覺我的衣裳料子是江南織造進上的，普通人家很難買到，父親不知道如何買了來，全送到了我那裏。娘親知道後，好幾日沒和我說話呢！”

聽著這些，永鈺心裏便有些生氣，明明知道佳瑤可能是宗女，這個於夫人腦子進水了嘛？就算是被迫要隱去身份，但是佳瑤可比她家的二小姐重要太多了！真是婦人見識！

皇後聽著，也有些氣悶，勉強笑道：“這次回去，這些本宮賞你的東西，都是記檔的，她想拿也是拿不走的。另外，你若是手頭緊了，就托人找永鈺，她必定會幫你的！”

於佳瑤聞言，向皇後端端正正地跪下，皇後急忙叫秦嬤嬤進來扶起她，卻被她斷然拒絕：“皇後娘娘，這是佳瑤唯一能做的，這輩子是還不了娘娘的恩情了。下輩子，一定結草銜環！”

皇後聽得心裏一痛，急忙用力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歎氣道：“傻孩子，這算什麽恩情，快起來吧，這是咱們的緣分！”

永鈺急忙也上前扶著於佳瑤，安慰道：“別理會那些閑話，皇額娘是和你投緣罷了！”

說話間，錦紋等帶著宮女領著太監，傳了午膳進來，皇後忙吩咐錦紋將好吃的都放在永鈺和於佳瑤麵前。三人一同用起午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