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樓道老了,最大的缺點就是一股子黴味。牆上全是斑駁,看上去就是受潮,又久不遇陽光造成的。在裏麵待得時間一長,我老覺得鼻子癢癢,仿佛有無數個小蟲子在裏麵爬似的。我強忍著,才沒把已經到喉嚨口的噴嚏打出來,但我估計堅持不了不久。

周圍還是一片寂靜,現在正是人們的熟睡時間,所以沒什麽噪雜,越是這樣,就越容易產生奇奇怪怪的聯想。

外麵的路燈,正好從樓道的窗戶照射進來,所以眼前還不至於完全昏暗。

頂上倒是有感應燈。反應也很靈敏,樓下偶爾有車經過,或者哪戶人家起夜衝了馬桶,它都會滋啦滋啦閃個不停。隻可惜燈泡壞了。隻看到很短的一根鎢絲在裏麵發亮,亮度還不及先前提到的路燈。

等待的感受其實是最難熬的,而且四眼還提到這一切都未確定,沒準那馬天吝隻是路過,一看老頭有這陰寒體質,得兒,那就托個夢,讓他給我去上個墳。

不確定的付出,其實拚的就是心理素質。我都開始有點煩躁了。四眼和老禿驢倒是都很淡定,至今沒有發出過一點動靜。隻有老頭在邊上挪來挪去,心神不定的樣子。

隔了一會兒,他輕輕的說了一句,“我想上廁所。”

操,這時候來這種名堂。

人有三急,這事兒也怨不了他。隻得由著他去了。老禿驢輕聲的嘟噥了一句,讓他快去快回。得到允許的老頭,滋溜一下起身,然後開門進屋,隔了一會兒,便聽見嘩嘩的流水聲。整個過程我都提心吊膽的。老禿驢讓我們頭頂籮筐蹲在樓道,自然有他的道理,誰知道會不會因為老頭去個便所,就破了他設下的陣法。

好在等他一直回來,都沒有發生什麽意外。可緊接著,我便聽見,有動靜傳到了我的耳朵裏麵。

先是門吱呀一聲,然後是輕輕的腳步聲,不是從下而來的,而是樓上。我們在四樓,頂上隻有一層。我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緊接著,我便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從上麵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

我不敢動,這時候也沒個人可以交流,所以隻能硬著頭皮撐著。那條黑影越來越近,嘴裏還發出恩啊恩啊的輕哼聲,仔細一看,好像沒什麽問題,隻是起的比較早的中年婦女。

那婦女身材微胖,挽著一個發髻,穿著灰色的大意,背上還挎了一個包。

大概是去換班的工人,我心裏想著。

她從我們的麵前經過,這時候我就更不敢動了,要是

我們四個蹭的一下突然從籮筐裏跳出來,那麽就要換成她被嚇得半死了。

我靜靜的等著她下樓,最後腳步聲徹底消失。

我鬆了一口氣兒,本來想問問老頭,這女人是不是樓上的鄰居,但見四眼和老禿驢都沒反應,估摸著他們沒看出啥問題,也就罷了。

我們繼續等待,有個小小的蜘蛛從我眼前的籮筐爬過,停了一下,然後滋一下便跑得沒影了。

我抬手看看表,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腕上的表竟然已經停擺,大概是剛剛在墓道裏撞到了邊上的牆壁。我估摸大概也就是十五分鍾的樣子,樓上再次傳來了動靜兒,仍舊吱呀一聲,然後又下來一個胖女人。

他們家怎麽竟是半夜三更去上班的?我心中納悶。

等她進入我的視線,我才發現這前後兩個女人,年紀都差不多,嘴裏也同樣是輕哼著,扶住樓梯把手,一級台階、一級台階的往下爬,連穿的衣服背的包都極為相似。

大概是姐妹倆!

第二個女人下了樓,腳步聲消失,周邊再次安靜了下來。

“嘶——”四眼發出了一記很輕的聲響,我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兒,趕忙弓起腰,警惕應對。隻不過四眼隻是虛晃一槍,很快便沉默。倒是我覺得有點不對,又是一隻蜘蛛,從我的眼前經過,停頓,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撓撓頭,壓抑住心中的不祥的預感,再次耐心的等待著。

時長應該差不多。接下來發生的事兒,我猜到了,但卻又極其不希望其發生。因為十幾分鍾後,樓上第三次傳來的吱呀聲。

“嗯嗯。”第三個女人嘴裏發出的輕哼聲,讓我毛骨悚然。

她和前兩個根本沒有區別,恐怖就恐怖在這裏,她微胖,穿著灰色外套,背著包,一點點下樓。這絕對不是三姐妹!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三個女的其實是同一個人?!

樓道的入口隻有一個,她家住五樓,怎麽會接二連三的從我們的眼前單向經過?

我有點暈,腳步聲再次消失。我實在忍不住了,頂起了籮筐站了起來,“四眼!”我壓著嗓子喊道。四眼和老禿驢,也一並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複雜的嚇人。

我們四個人中,唯獨老頭還躲在筐裏。

有問題?!我上前一步,把他頭上的籮筐摘了下來,隻見他愣愣的坐在地上,嘴張的可以塞進去一枚鹹鴨蛋。

“喂——你怎麽了。”我拍拍他的臉。

老頭竟然坐在地上紋絲不動,整個人就像僵化了一樣。四眼也靠了過來,手搭在他的肩膀,吧嗒一拍,他才緩過神。

老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手指著樓上。我心中一寒,“怎麽著,這個女人已經死了?”

老頭搖搖腦袋,上氣不接下氣兒,就像剛剛爬過幾百米的高山似的,“不,不是死了。”

我趕忙問道,“那是什麽?”

其實這個時候我自己心裏還是有了答案的。但起碼還抱著一絲僥幸,等到老頭說出來,徹底讓我死心時,我還是渾身一顫。

“那女人沒有姐妹,怎、怎麽連著出現了三回!”

老頭的疑問其實和我是一樣的!

形勢開始嚴峻起來,四眼回頭看看房內,把剛剛布下的陣勢又重新檢查了一遍,對著老禿驢搖搖頭,意思是說,陣法沒什麽大問題。就在這時,樓上第四次傳來了門開的吱呀聲。四眼拉了我一把,我以為是要重新鑽進籮筐裏,他卻擺手說不用,而是叫我貼著牆站好。

那個中年女人哼哧哼哧的下來,眼睜睜的從我們麵前經過,卻什麽反應也沒做出。雖然暗,但還不至於四個大活人看不見。所以,她下樓的過程,亦是我們再次震驚的過程。

等我們反應過來,腳步聲已經不見了。我們連忙邁開腳步向下追去。出了單元門。女人正走在小區的綠化帶邊,路上沒有行人。我們悄無聲息的跟在她的身後,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走出大概五十多米,迎麵來了一個騎三輪車送牛奶的工人。牛奶工停下車和她打了個招呼,似乎他們認識,然後女人從車上拿了一瓶牛奶下來。

她繼續往前。老禿驢卻做了個手勢,讓我們不要再跟下去了。而是帶著大家站在路邊,看著那兩人一左一右消失在黑暗中。

差不多十幾分鍾之後,女人再次出現,“目無旁人”的經過我們,在前方以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口吻和牛奶工寒暄取牛奶。

我差點暈了,“怎麽回事!”我去問四眼,又轉臉去看老禿驢。

老禿驢不說話,埋頭苦思。女人和牛奶工即將分開,他們按照十分鍾的前各自離去。老禿驢揮手一招,我們放棄了女人,而是跟著牛奶工前行。

牛奶工一個挨著一個門洞,把牛奶塞進奶箱。我們跟了差不多有三四棟樓,也看不出什麽破綻。

就在這時,老禿驢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三輪車,“喂,你等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