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輝煌的勝利(二)
四輪**氣回腸的跨射後,愛爾蘭號狼狽逃離呂佐夫號跨射區域,熱血沸騰的呂佐夫號戰巡炮手不得不放棄效力射,回到射擊、觀瞄修正、再射擊的軌道上來。
效力射之後,德國炮手熱得發燙的手感似乎冷卻了,連續四輪全炮塔半炮射擊都沒能找到準星。
從跨射到近彈再到偏得有些離譜的遠彈,350毫米被帽穿甲彈的落點逐漸遠離愛爾蘭號艦體兩側。百米之外的爆炸帶不來驚濤駭浪,卻也送不走愛爾蘭人的未定驚魂。
在剛剛結束的效力射中,愛爾蘭號戰列艦總計中彈六枚。除了一枚穿甲彈擦著愛爾蘭號左舷,削去一座救生艇吊機並且導致一名損管兵受傷,最後墜入大海外,其他五枚穿甲彈均打中位置。
愛爾蘭號的巡洋艦型艦艉上層被打爛了。超無畏艦秉持了大英帝國一以貫之的“勤儉持家”的風格、“紙麵狂徒”的氣魄,即便英國人摸著良心給足了愛爾蘭號12英寸水線帶主裝甲,不過其高度僅有幾公分。上層裝甲帶仍舊片狀結構,並不能形成連續的防護,而側舷艏艉和艦體舯部非重要部位裝甲厚度僅有4英寸。被帽穿甲彈洞穿愛爾蘭號薄弱的艉部側舷裝甲,薄如紙片的1.5英寸水平甲板受力彎曲並且斷裂開來,艉甲板上的吊機、副炮炮廓被掀入大海。值得愛爾蘭號慶幸的是水線下的螺旋槳、艉舵這些要害部位並沒有受損。
超無畏艦的上層建築遭受兩枚穿甲彈和超過十枚近失彈侵襲,百米長的艦身上滿目瘡痍,大火肆掠和彈片刮蹭過的痕跡隨處可見。艦橋與煙囪之間的位置受損尤其嚴重,一枚穿甲彈正中愛爾蘭號勾連司令塔艦橋和電報室的飛橋,在一號煙囪的裝甲壁上撕開一道長長的裂縫,最後在左舷水平甲板處爆炸。
炮彈的破片扯斷了主桅杆的信號索和電報室高聳的無線電報天線,並且鑿穿了靠近飛橋的海圖室。這並不是災難的全部,人為失誤更是火上添油。
愛爾蘭號原是土耳其人訂購的瑞薩蒂赫號戰列艦。歐戰爆發之前,它並不在大艦隊的武裝序列中,雖然丘吉爾爵士以逼反了土耳其的代價巧取豪奪了這艘主力艦,但尷尬的是,啟動大量預備役艦艇的不列顛人缺乏足夠的水手去駕馭這艘主力艦。一如已經長眠愛琴海的七炮塔聖物——阿金庫爾號戰列艦,愛爾蘭號戰列艦官兵大多從皇室遊艇、輔助戰艦、軍校和海軍基地司令部抽調過來,雜牌軍們缺乏專業訓練。他們並不能勝任操控一艘現代化主力艦。
這枚穿甲彈原本不至於引發大火,坑爹的是愛爾蘭號水兵忘記撤走覆蓋在救生艇上的防水帆布。於是穿甲彈爆炸引燃了帆布和救生艇,並且順著僅剩下一小截扭曲成一團的飛橋滲入海圖室,將海圖室內的海圖和機要文件燒的幹幹淨淨。
諸如此類的人為失誤比比皆是。損管隊長為了阻止艦橋附近的火勢蔓延,抽調大量損管隊員救火,這時,一枚穿甲彈斜穿海麵,在愛爾蘭號水下部分製造了可怕的艦底側舷直接命中。也就是所謂的水中彈。
在水中彈之前,有兩枚穿甲彈鑿穿了愛爾蘭號上部裝甲帶,不過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這極大的迷惑了損管隊長,當最後一枚穿甲彈形成艦底側舷直接命中,損管隊長已經沒有太多的兵力可以抽調至水下艙室。
不能指望連水下防雷裝置tds都沒有的愛爾蘭號戰列艦能夠抵禦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水中彈。愛爾蘭號僅僅在水下彈藥庫外布設了一層水下裝甲隔艙,就連動力艙都是造船鋼敷衍了事,於是強度不足的造船鋼被擊穿了,海水第一時間吞沒了裂口附近兩個艙室。愛爾蘭號戰列艦航速瞬間下降至13節,艦體向右發生傾斜。
對於一艘兩萬噸級的超無畏艦。一兩個艙室進水並不足以造成災難性的影響,通過艦體相反方向的注水就讓戰艦恢複平衡,但是先天不足的水密結構設計和後天缺乏堵漏訓練的損管兵卻將這一切搞砸了。
由於取消了水密隔艙縱向隔板,愛爾蘭號水下艙室之間僅有一道由造船鋼構成的艙壁和質量不過關水密門阻隔。海水的強壓相繼爆掉相鄰的兩個艙室,扛著堵漏器材的損管兵不得不狼狽撤退,卻又忘了關閉艦底縱向通道的聯絡門,於是海水順著過道蔓延,報銷了右舷的電機組。讓戰列艦右舷的抽水機停止工作,緊接著又朝輪機艙浩浩湯湯而去。
16時55分,愛爾蘭號戰列艦艦體進水超過三千餘噸。左舷電機組全力運轉也抽不走洶湧而入的海水,淹沒的艙室超過六個。艦體傾斜超過十度,以至於瞭望員為了穩住身形,不得不將自己綁在主桅杆上。
16時56分,愛爾蘭號艦體深處傳來一聲悶響,海水破壞了輪機艙聯絡門,於是玩命奔突的超無畏艦就好像被人勒住了喉嚨,主機進水停車,尷尬的駐留在殺機四伏的大海上。
德國人的炮擊遲遲不來,愛爾蘭號不僅停止還擊,還將調轉炮口,用炮管的重量來稍稍抑製傾斜的艦體。主機停車大火熄滅炮聲停歇後,微醺的海風讓籠罩在戰列艦周身的煙霧稀薄了一些,愛爾蘭號戰列艦的慘狀終於暴露在德國瞭望員麵前。
“瞭望塔報告,愛爾蘭號主機停車並且艦體發生嚴重傾斜!”
愛爾蘭號戰列艦觸目驚心的境遇,就連德國瞭望員也為之動容。
標準排水量22780噸,裝備十門13.5英寸主炮和十六門6英寸單裝副炮的愛爾蘭號超無畏艦曾經被阿姆斯特朗造船廠鼓吹成為“遍地球第一等絕世好艦”,它傳奇般的躲過地中海穆德羅斯灣月黑風高之夜和樸茨茅斯港外海呂佐夫號一輪凶悍的效力射,但是在不列顛老巢,光環退卻傳奇不再,愛爾蘭號搖搖欲墜。
“夥計們,加把勁,送愛爾蘭號最後一程!”
呂佐夫號槍炮長發出怒吼聲,戰巡槍炮部門重新投入射擊準備工作。瞭望員擺弄方位盤。讓基線對準14公裏外的愛爾蘭號戰列艦。
“方位角95.6度,加0.7!”瞭望員報出方位盤上的度數,當年輕人抬起頭打量窮途末路的愛爾蘭號,餘光卻意外掃到了稍稍拖後的威爾士王子號。
當呂佐夫與愛爾蘭的雙雄對決的好戲即將殺青,威爾士王子號與德弗林格爾號的戰鬥也進入尾聲了,差不多在望遠鏡極限距離,瞭望員驚訝的發現威爾士王子號瞬間變成一團火球。烈焰和煙柱衝天而起。
“16時57分,德弗林格爾對威爾士王子。命中目標艦彈藥庫,擊沉!”
背對著燦爛的斜陽,瞭望員一臉激越的向司令塔插播情報。瞭望員剛剛報告振奮人心的消息,第十九輪全炮塔右半炮射擊又喜上添喜。
又有一枚穿甲彈命中愛爾蘭號,一陣耀眼的光線後,目標艦艦身劇烈顫動,濃煙和大量鐵塊從洞口噴射出來。愛爾蘭號傾斜開始加速。
第十九輪也是最後一輪全炮塔右半炮射擊僅有一枚近失彈,但此時,海水已經漫過愛爾蘭號右側甲板,水兵等不及放下救生艇便跳下大海,拚命朝外圍遊去。
16時58分,地中海回援艦隊中價值最高的愛爾蘭號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向右側傾覆。塗著防蝕油漆艦底那些海底浮遊植物和近四米的大洞暴露在空氣中,驚鴻一睹後沒入深邃的大海。
愛爾蘭號沉沒了,王海蒂用犀利的尖刀捅破了英吉利海峽方向,再度扯下大英帝國的遮羞布。三分鍾後。樸茨茅斯港外海轟隆了近半個小時的炮聲徹底停歇,仇怨號戰列艦飲彈三發後選擇向毛奇號戰巡投降。
這是大英帝國百年曆史上聞所未聞的事件,可是在1915年4月,在不列顛尼亞的家門口,無論是派出輕巡和驅逐艦接收戰俘的德意誌人還是枯坐在仇怨號甲板上的不列顛水手都覺得一切順理成章。
第一偵查艦隊旗艦呂佐夫號掛起轉向的信號旗,向北方行駛,德弗林格爾號、塞德利茨號、毛奇號匯入縱隊,跟隨王海蒂的旗幟。駛向海岸線,駛向下一個戰場。懸掛鐵十字與黑鷹旗幟的輕巡和驅逐艦則留在戰場上穿梭,搜救海戰的幸存者。
不多時。一艘英國小型驅逐艦趕到戰場。相互結仇的兩個民族輕型艦艇之間並沒有爆發小規模海戰,水兵們乘坐小救生艇。在布滿了木料、衣物碎片、燃燒著的油跡的海麵上搜索,偶爾兩艘救生艇交錯而過,水手們除了交換屍體,還將憤怒深深刻進骨髓。
仇怨號戰列艦,艦長瓊斯中校穿著整潔的軍衣,戴著白色手套,在舷梯上迎接前來接收戰俘的第一艘德國驅逐艦。
驅逐艦艦長烏爾裏希中尉爬上仇怨號舷梯,向守在舷梯上的瓊斯艦長敬禮——這是海軍的規矩。
“中校,我艦奉命接收戰俘。”
瓊斯中校喉結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場麵話,但是漸行漸遠的呂佐夫號戰巡扯響的汽笛聲卻打亂了瓊斯中校的思路。
蒼涼的汽笛聲石破天驚,在英吉利海峽南部綿延,在樸茨茅斯港外海回**,似乎是在悼念海戰中英勇陣亡的水兵,嘲諷丘吉爾時代的最後喪音,也似乎是在緬懷土耳其民族破碎凋零的海洋夢。
枯坐在仇怨號戰列艦甲板上的英國水兵被驚嚇到了,他們扶著戰艦布滿彈痕的裝甲壁站了起來,迷惘的抬起頭。仇怨號戰列艦艦長扭頭朝身姿雄壯的第一偵查艦隊看了一眼,對烏爾裏希中尉讚許道:
“作為不列顛人,雖然有些難堪,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德意誌不再隻是陸地強國,它擔得起海洋大國這稱號!”
年輕的德國驅逐艦艦長靦腆的笑了笑,而核心艦員製度下的英國老艦長卻迎著海風,眼睛裏不知不覺已經蓄滿了熱淚,接連發出沉痛的歎息聲:
“可惜……可惜西萊姆不屬於不列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