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些偽崇高(二) 修

“司令,既然伊麗莎白和厭戰號的鍋爐泄露問題已經得到處理,為何不讓女王級返回戰巡艦隊編製而是留在蘇格蘭劉易斯岬?貝蒂,我們的北海戰鬥巡航何時開始?”

2月的北海戰鬥巡航,首次與戰巡艦隊磨合訓練的女王級戰列艦實際航速並不能令人滿意。經過樸茨茅斯和達文波特造船廠技術工程師的緊急處理,女王級鍋爐水管設計得到改進,在造船廠附近的海灣海試中輕載跑出了26節航速。不過,輕載航速並不能證明什麽,大英帝國第一級快速戰列艦能否在實戰環境下達到25節設計航速還未可知。

從司令官戴維-貝蒂口中得知女王級改裝完畢,秘密抵達蘇格蘭西海岸劉易斯岬,第一戰巡艦隊副司令蘭帕德少將忙不迭的拾起擱置多時的北海戰鬥巡航計劃,期望通過高強度戰鬥巡航訓練讓兩艘女王級戰列艦盡快形成戰鬥力並且服役。

“蘭帕德,耐心一點,要知道留在蘇格蘭西海岸的主力艦可不止那兩艘伊麗莎白女王……”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將獅號戰巡海圖室微縮沙盤上大西洋赤道附近的三艘不倦級戰巡模型一齊搬至僅有幾艘老舊巡邏艇的蘇格蘭西海岸法斯蘭港,貝蒂一臉波瀾不驚道。

“哦,上帝!海軍部不是決定隻抽調一艘不倦級戰巡回援本土嗎?不倦號戰巡不是剛剛修理完畢駛出烏拉圭蒙得維的亞港嗎?澳大利亞號與新西蘭號戰巡不是在德屬西非幾內亞灣執行封鎖任務嗎?東亞艦隊的格奈森瑙號裝甲巡洋艦怎麽辦?”

福克蘭群島海戰後,英國海軍部一意孤行的將這場並不成功的絞殺戰宣傳成為不折不扣的皇家海軍榮耀之戰,在海戰中沉沒的布裏斯托爾號輕巡與奧拉馬號武裝商船被華麗的無視,戰前被牛逼哄哄的皇家海軍定義為裝甲巡洋艦的沙恩霍斯特號也在狂熱的宣傳中重新詮釋,搖身一變成為堪比第一流的新銳戰列巡洋艦。

不列顛人尚未從兵不血刃擊沉一艘“戰巡”的美妙中脫身,海軍部的淩雲壯誌聯翩而至:海戰中輕傷的不倦號與澳大利亞號戰巡將繼續南大西洋圍剿任務,新西蘭號戰巡將於近期返回本土。

這一切讓蘭帕德措手不及,以至於皇家海軍數一數二的舞文弄墨家一氣提出好幾個問題。

“東亞艦隊雖然逃過福克蘭群島海戰一劫,但是他們的主炮彈藥已經接近枯竭,封鎖幾內亞灣的任務交給南美洲分艦隊那些陳舊的老式戰列艦和裝甲巡洋艦足矣。”英俊風流的戴維-貝蒂拾起桌子上的軍帽重新戴在頭上,湛藍色的瞳孔裏滿是一種迫不及待:“戰術欺騙並不隻是老朋友海蒂-西萊姆的專利,無論是德國人還是我們的盟友都篤定我們會撇下一至兩艘不倦級戰巡圍困一艘格奈森瑙號裝甲巡洋艦。嗬,將三艘不倦級戰巡秘密調回也許是我戴維-貝蒂人生最冒險也是最精彩的一次決定!”

蘭帕德還在消化貝蒂三言兩語中蘊含的巨大信息,而戴維-貝蒂卻已經整理好軍容軍姿,大步流星朝海圖室外走。正在埋頭圖紙作業的參謀們紛紛起身敬禮,貝蒂帶著紳士的微笑稍稍頷首,將手舉到帽簷下。

當貝蒂的身影差不多完全消失在海圖室門口,海軍人寬闊的背影頓了頓,莫名戲謔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傳了過來:“命令,第一戰巡艦隊各艦生火起錨,航線西南,目標……蘇格蘭波特蘭灣拉斯角!”

“貝蒂,北海戰鬥巡航並不是我們全部的目的?”良久,蘭帕德少將終於琢磨出一點耐人尋味的東西,將幾艘戰巡模型隨手擺到不列顛島另一側的北海深處赫爾戈蘭灣,邁開步子匆忙追了上去,衝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年青一代最傑出的指揮官、大艦隊副司令戴維-貝蒂中將喊道。

“如果連你也這麽認為,我的赫爾戈蘭灣掃**計劃就完成一半了!”戴維-貝蒂扭頭看了看蘇格蘭海平麵方向最後一抹殘陽餘輝,不置可否道:“西萊姆,1915年北海棋盤我執先手,好戲……才剛剛開始!”

1915年3月1日18時45分,斯卡帕灣夜幕將至,戴維-貝蒂的第一戰巡艦隊兩艘獅級戰巡(獅、皇家公主),一艘虎號戰巡,兩艘無敵級戰巡(不屈、不撓)陸續溜出斯卡帕灣,朝蘇格蘭高地北部的波特蘭灣開進,而在西海岸的劉易斯角,兩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伊麗莎白、厭戰)與三艘不倦級戰巡(不倦、澳大利亞、新西蘭)匯合完畢,翹首以待貝蒂的主力艦隊,於是,血腥的1915年海上爭雄徐徐拉開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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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的海軍參謀長雨果-馮-波爾上將上任之初不顧大洋艦隊的異議,將主力艦隊絕大部分主動出擊掃**北海北部海域的計劃取消。雖然德國輕型艦艇仍然可以牢固掌握北海南部至英吉利海峽水雷區廣袤海域的製海權,但是向北壓迫大艦隊生存空間的戰略態勢卻不得不暫時終止。

繞不過波爾上將把持的海軍總參謀部大洋艦隊隻好退而取其次,苦練內功:三支戰列艦艦隊和一支戰巡艦隊交替開進波羅的海進行航海戰鬥訓練,配合第四戰列艦隊參與封鎖芬蘭灣和威懾俄國的行動。海軍航空兵不斷擴軍,飛艇部隊和飛機部隊規模迅速膨脹起來;兩艘由6000噸級的快速貨輪改裝而來的水上飛機母艦也先後充實大洋艦隊編製。

好景不長,2月,不斷添船加瓦的大艦隊開始蠢蠢欲動,屢屢南下遊**,當大洋艦隊思考反製措施時,海軍政治風暴突如其來。

政治風暴持續了近一個月之久仍未消退的趨勢,2月末,曾經在王海蒂手下效命的海軍官兵望見了令人心碎的一幕:為這個國家浴血奮戰的海軍戰神在柏林海軍總部舉行的聽證會上遭遇一群從未上過戰場毫無指揮經驗的年輕人指摘,波羅的海封鎖艦隊司令一職也被撤銷。

身在局外的外國外交官和諜報人員鏡中花水中月般的分析德國海軍高層人事鬥爭的,紛紛預言柏林海軍政治風暴僵局仍將持續,對於布倫瑞克號的觸雷沉沒事故並無直接責任的西萊姆中將被撤職、海軍內閣大臣喬治-馮-穆勒將軍的突然辭職就是最好的例子。

3月,威廉港的水兵處於**中,雖然刻板繁重的訓練仍在繼續,可私底下同情王海蒂的聲音不絕於耳,對於海軍大臣卡佩勒的指責依舊不依不撓。大洋艦隊人心浮動的備戰狀態並不能隱瞞有心人,英國人幸災樂禍,期待騎士決戰的中立國民眾扼腕歎息,海軍內部有識之士無不夙夜憂歎。

艦隊總司令萊茵哈德-馮-舍爾和副司令弗朗茨-馮-希佩爾似乎一無所知,又或是看穿了政治風暴背後的波譎雲詭和漸趨消融的堅冰,須知道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早就不耐煩舞台狹小的芬蘭灣和爛泥般的沙俄海軍,無所事事的他甚至策劃了一場類似於陸地的運動戰,通過潛艇與水麵艦艇突襲英法聯合艦隊錨地穆德羅斯灣;須知道海軍內閣大臣喬治-馮-穆勒的下台意味著皇帝安插在海軍的耳目被拔出,與大洋艦隊的直接聯係被阻擋和封鎖,海軍大臣卡佩勒原本就處於架空的狀態,他之所以能夠留在海軍僅僅因為他已經無足輕重。

“第一戰巡艦隊五艘戰巡秘密溜出斯卡帕灣,航向西南?”

1915年3月2日清晨,大洋艦隊駐地傑德灣,行色匆匆的艦隊情報官遞過來的情報並不是有關穆德羅斯灣突襲戰的前言,而是戴維-貝蒂率領戰巡艦隊出海這“意外”。

“你確定貝蒂艦隊的航向是西南?”

舍爾上將的再三詢問暴露了他對於英國人異動的預判,情報官毫無沉吟的意思,點點頭堅定道:“是的,司令,英國人朝波特蘭灣方向駛去了。”

好戰的舍爾上將用力搓了搓手,糾結著來到海圖前,拿猶疑的目光丈量波特蘭灣與北海的距離,稍稍遺憾道:“讓希佩爾將軍過來一趟,另外,將這份情報向第一偵查艦隊司令西萊姆中將通報。”

1915年3月2日6時21分,波羅的海芬蘭灣奧蘭海。

呂佐夫號戰巡和其他幾艘主力艦側旋擠滿了送行的水兵,比哈尼克少將喋喋不休的挽留,而王海蒂固執的搖了搖頭。

“比哈尼克少將,沒什麽可傷心的,也用不著留我小酌一杯,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很快!”

丟了波羅的海封鎖艦隊司令一職的王海蒂倒也沒有成為沒了根的浮萍,畢竟他的第一偵查艦隊還在距離芬蘭灣算不得遙遠的挪威海峽卡特加特海峽。順利完成交接後,在大海上漂泊了許年的王海蒂拍了拍比哈尼克少將的肩膀,順著旋梯老練的跳上顛簸不止的交通艇。

交通艇的舵手朝呂佐夫號平甲板揮揮手,示意呂佐夫號的水兵解開纜繩。負責纜繩的還是哈貝上士,這位損管小隊長是一等一的靠幫老手,1914年6月英國“友好”訪問艦隊參加基爾航海周與威廉運河通航儀式時,哈貝的賣弄就曾博得滿堂喝彩。那時候的哈貝風光滿臉,而如今,年輕而驕傲的哈貝上士眼睛裏卻充盈了淚光。

“西萊姆將軍,您的絕密電報!”就在哈貝解開纜繩的那一瞬間,守在呂佐夫號電報室的情報參謀匆忙衝了過來,擠開送行的水兵,揮舞著電報紙喊道。

“果然很快!”比哈尼克少將咧開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