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下馬威
第二天一大早,早早就洗漱完畢的德國海軍七名軍官用完早飯後,就聚集在了一起。
安靜的會議休息室裏,尼爾斯上校翻閱著手中的資料,說道:“由共和國海軍與我方溝通的袁誌國少校所提供的中方代表資料,他們此次例會的人員數量與我方相同,七名軍官中主談判員是由共和國海軍後勤裝備部的羅時豐上校擔任,其餘六名軍官皆是海軍部其他部‘門’代表,屆時會為羅時豐上校提供談判建議亦可直接與我方‘交’流”
“中方沒有安排翻譯人員?”
哈裏弗斯有些疑‘惑’,他認為包括自己在內的德國海軍七名軍官都是各司其職、各有談判任務的,或許是考慮不周的緣故,他們並沒有為自己配翻譯人員,原本以為共和國方麵會安排翻譯,可從袁誌國少校提供的資料來看,他們似乎也“忘記”了。
“這……我想中方會考慮到這個問題”尼爾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純正的軍人還真不是談判的材料,但願中方能考慮到這個問題而及時彌補吧
尼爾斯不再說話,其他六名軍官也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就等著談判時間的到來,時間就在漫長的等待中緩緩流過,離談判時間開始還有兩分鍾,尼爾斯等人都站起身來開始整理著裝,這次談判他們不僅要代表德國海軍,更是代表著第三帝國,德國人特有的嚴謹認真思維不僅讓他們對遵守時間特別看重,對自己的儀態儀表也相當重視,彼此間相互打量、糾正了儀態後,便一一走出了酒店為德方提供的會議休息室。
剛一出‘門’,走在最前麵的尼爾斯上校就看到了正對麵走來的中方代表,為首的是羅時豐上校,緊跟在後的是尼爾斯已經見過幾次的袁誌國少校,禮貌的致以微笑間,尼爾斯快速掃過了一下中方的七名身著藍‘色’軍裝的海軍軍官,大踏步走上前去,和同樣掛著笑意的羅時豐上校握了握手,兩人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談判的會議室就在他們一側,兩人都做出“請”的手勢。
中德第三次技術貿易談判中的兩國海軍談判會議,於1月3日上午9時正式在美森斯頓國際大酒店17層商務會議室裏閉‘門’召開,兩國海軍各派七名高級軍官為代表參與此次會談,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此次會議除了兩方的七名軍官之外,竟然連會議記錄員、翻譯等都沒有,互敬軍禮後,落座的雙方似乎發現了這一問題。
“這是怎麽回事兒?就算不要會議記錄,翻譯人員也該準備吧?難道中國人沒有認識到這一點?”
剛一落座,尼爾斯上校就有些腹議,看了看長條會議桌對麵那一張張黃‘色’麵孔,中國海軍高級軍官們普遍年齡都不大,這是與共和國海軍發展時間短有關,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尼爾斯發現中方的七名軍官都特別‘精’神,年輕而不失儀態、嚴整而不落大方,尼爾斯心裏不禁謹慎了起來,他認為沒有翻譯這件事,很有可能並不簡單。
對麵而坐的羅時豐等人似乎也認識到了會議沒有翻譯的尷尬,直到昨夜才被海軍司令陳紹寬上將趕鴨子上架般‘弄’成談判代表的羅時豐上校,正準備向坐在一旁的袁誌國少校詢問一下,還沒有開口,後者已經主動開口說話了,而且還是用標準的普通話,對麵的德國人能聽懂華語?本來就沒做好前來談判準備的羅時豐上校不禁有些茫然,難道這是要給德國人下馬威?
身為此次談判雙方中方聯絡員的袁誌國,在和德國海軍主代表尼爾斯上校的幾次溝通中,他知道尼爾斯雖說對華語不算‘精’通,但至少聽懂普通華語對話是沒有問題的,對於其餘六名德**官,他就沒再考慮到他們是否能聽懂華語了,所以他站起身來,很直接的將手中的一份資料遞給尼爾斯上校,同時說道:“此次雙方談判會議準備倉促,我方連夜調集了一批人員來參與此次會談,倉促之間難免準備不周,貴方也沒有準備會議翻譯和記錄?”
袁誌國這番話全部落進了所有人耳朵裏,除卻說話者袁誌國之外的中方六名軍官自然會意,而德方的七名軍官中,卻隻有尼爾斯上校聽懂了袁誌國這番華語是什麽意思,至於其他六名軍官,他們則壓根不知道袁誌國在說些什麽。
聽得懂袁誌國這番話,而且要想領悟到話中的另一層意思,這就更需要水平了,都說中國人說出來的話會因為不同時間、不同場合、不同談話對象等擁有不同的真實意味,如果單純從字麵上來領悟,那就會造車彼此誤會,好在尼爾斯上校早就知道中國人說話一套,其真實意思又是另一套,或許這就是暗語的作用,尼爾斯上校隻能這麽認為。
代表共和國海軍的袁誌國一上來就說此次談判來得倉促、共和國海軍更是倉促應對,沒有做好周全準備也是理所應當,因此袁誌國少校言語間已經把會議準備不周的責任全部推卸幹淨,而且“倉促”一詞的運用,尼爾斯上校也是深明其意,他知道德國海軍七名代表乃至整個德國第三批訪華‘交’流團的到華,都是一次極其倉促的行為,共和國雖說沒有反對、也沒有為難甚至還大大方方很是禮貌的迎接了他們,但誰都看得出來,共和國對這一批訪華‘交’流團很是感冒。
來華之前,尼爾斯上校等海軍軍官自然並不了解中德兩國的淵源,尤其是自1944年下半年也就是德國正式掀起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兩國關係發展,身為軍人的他們也根本沒那個機會接觸到太多的政治,偶爾聽聞一下共和國的故事那也是閑談之中或者是從報刊雜誌之類的得知,直到他們的兩艘航母連續開始下水海試,有心向共和國海軍學習的他們,才陸陸續續的在海軍司令部的幫助下,了解一下共和國及其海軍。
尼爾斯上校作為七名軍官中軍銜最高的也是主談判員,他自然有權力接觸到更為機密的資料,在臨行之前就曾對中德兩國關係做了一下研究以增強自己靈活應對能力,在他看來,中德兩國之間的外‘交’關係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以來就不冷不熱,對於嚴格保持戰爭中立的共和國而言,對德國方麵的不冷不熱的態度也的確無可厚非,共和國方麵對英美等國也是一貫如此。
而在戰爭中始終處於攻勢狀態並且還緊握戰爭優勢的德國,很快就促使共和國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雙方外‘交’關係最為緊張的一次莫過於去年10月份的中英兩國貿易,尼爾斯上校雖然不是政治家,但他也相當清楚共和國之所以要不惜成本的和英國人貿易,看上的並不是那七十多億元的貿易額,而是以此舉來向英國表示支持,似乎要維持‘交’戰雙方的實力平衡,而不願意某一方打破這個平衡,而且此舉還有變相向德國示威的意思。
尼爾斯上下還通過資料知道了在中英兩國貿易之前,共和國外‘交’部曾多次向德國駐華大使館發去外‘交’照會,從希望、建議到譴責、要求,再到敦促、警告,共和國外‘交’部連續發出了四次措辭越加強烈的照會,但都沒有得到應有的答複,因而在共和國海軍護航艦隊護送中英貿易物資承運船隊進入地中海之際,共和國空軍的12架戰略轟炸機就在德國重要盟友意大利的眼皮子之下飛越了地中海,到直布羅陀海峽外的亞速爾群島溜達了一番。
共和國空軍出動戰略轟炸機可不是要為自己的船隊和艦隊保駕護航,但共和國空軍的這一舉動無不在告訴協約國尤其是德國,“中國人不是好惹的,如果惹‘毛’了,這些轟炸機將不是去亞速爾群島溜達,而是要到柏林的天空遊玩”。而此次事件,也是中德兩國建‘交’以來最為緊張的一次事件,雖然最終此次事件並未釀成一艘共和**艦和船舶的損失,但共和國不滿德國入侵英國已經是昭然若揭的事實。
而如今,還手握著戰爭主動權的德國人主動找上‘門’來,又要和共和國來一次技術貿易,如果說單次上百億的技術貿易從金額上來看,的確是很大,要是在英法強大、德國弱小時期,共和國會很願意讓德國人‘花’費重金、引進技術進而快速成長起來,畢竟共和國實現國家利益最大化的是一個平衡或者是和平的歐洲,既然和平已經成為奢望,那麽實力平衡就是必需的,協約國不能太強、同盟國也不能太弱。
腦子高速運轉的尼爾斯上校眨眼之間就已經想到了這些問題,他也明白,中德第三次技術貿易合作是兩國外‘交’部‘門’很早就通氣過的一個問題,共和國並未表示反對但一直不給於明確答複,就是持觀望態度,他們需要時間來考量德國是不是有能力戰勝英國,而英國已經到了亡國滅種的邊沿,美利堅是否還會無動於衷。
假如美利堅能坐視英國滅亡,那麽共和國就沒有道理不幫助英國,爭取在讓英國人垂死掙紮更長時間,也好削弱德國,以免德國快速成為一個歐洲超級強國,影響到共和國世界第一經濟強國的地位、威脅到共和國向世界第一強國發展,因而共和國就絕不會答應和德國再有第三次的技術貿易,因為這樣一來就是“養虎為患”的舉動,傻子才會這麽做。
尼爾斯不得不說一個幸運,因為在看似德國緊握戰爭主動權並且隱隱有滅掉英國能力之時,美國人按耐不住了,他們無法繼續容忍德國人向英國進攻,在美國愛爾蘭後裔、英格蘭後裔等人口所占國民基數比例可不低,他們是無法容忍德國滅掉他們的“祖國”,美利堅正式參戰,雖說德美雙方目前還尚無任何大規模‘交’戰,但有了美國加入的同盟國實力猛漲,一舉超越了協約國的戰爭潛力和軍事實力,為了繼續維持歐洲地區的戰爭平衡,共和國隻有答應與德國展開第三次技術貿易,因為他們並不願意同盟國很快就反攻歐洲大陸。
尼爾斯相信,身為世界第一經濟大國的共和國,有足夠的能力在全世界範圍內建立出一個高效的情報網絡,美國的參戰在法律意義上成為必然之前,尼爾斯相信共和國的情報部‘門’已經通過有效手段得知了這一必然的結果,因而才會讓共和國的外‘交’部火速同意與德國外‘交’部拖拉已久的第三次技術貿易事宜,甚至還讓共和國的民航總局‘精’心安排,不惜開辟德國柏林與‘波’斯灣地區的特殊航線,讓德國第三批訪華‘交’流團能以史無前例的速度從歐洲飛抵中國,相比於以前兩批的‘交’流團,節約下了很多的時間。
可是現在,身為東道主的共和國,竟然在談判剛一開始的情況下,反而詰問德國方麵為什麽沒有準備會議翻譯和記錄人員,難道這是德國人自己分內的事?可尼爾斯得知的情況是,在以往的兩批‘交’流團與共和國相關部‘門’的‘交’涉與談判中,都是共和國方麵準備翻譯人員,這一次共和國海軍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很明顯有特殊的意味在其中。
“我方貿然來華,此次會議的確也來得有些突然,貴方沒有準備妥當也是情理之中,至於此次會議缺少翻譯人員和記錄人員,我認為也是我方的過失”
尼爾斯上校很是大方的承認了“錯誤”,他順手就接過了袁誌國遞來的正式談判材料,而他也經自己準備好的材料遞給了袁誌國,雙方的尷尬頓時被尼爾斯的“主動認錯”而悄然化解,德國方麵的其餘軍官自然有些吃不懂,但在袁誌國這一邊的共和國海軍軍官們則已經看出來,德國海軍已經受領了“下馬威”。
十四個人也都默不作聲了,袁誌國和尼爾斯分別把剛剛到手的資料分發下去,其實這些資料並不是與此次會議攸關的東西,按照之前兩次的友好合作經驗,每每都是德國人主動提出各方麵的要求,德國人自認為國內哪些方麵需要引進什麽樣的技術,自己能夠承受什麽樣的價碼,共和國方麵則考慮自己是否能轉讓、能夠接受德方實地考察等考慮便是,雙方的談判也大多圍繞著這些問題討價還價。
雙方‘交’換的是兩國海軍的一些現狀報告,讓彼此都對對方有所了解,像袁誌國少校‘交’給尼爾斯的一式七份資料就是對共和國海軍基本情況的一個介紹,著重介紹了共和國海軍三大艦隊的一些情況,而尼爾斯上校提供給共和國方麵的同樣是一式七份的德國海軍資料,這些資料並沒有多少機密價值,但對於從未如此正式接觸過的雙方而言,還是有莫大好處的。
資料不多,雙方都如同掃盲般的介紹本國海軍的一些概略‘性’情況,並沒有詳細披‘露’裝備、編製等,等雙方都看完了手裏資料之時,首先感覺到尷尬的又是德國人了,作為主動上‘門’‘交’流的他們,自然而然是要提出一些具體的要求來,無論是否讓共和國方麵滿意,但至少也要讓雙方有一個談判的論點,就像菜市場裏買菜一樣,買白菜還是買青菜,他們得說說才是,可令他們感到尷尬的是,這提問應該用德語,還是要用華語?
用華語,這可好比讓一個除了母語之外從未接觸過外語的幼兒園學生,用外語來和他人‘交’流一樣,他們或許會一些華語,比如“你好”、“功夫”、“牛”、“好吃”等,偶爾把蹩腳的說上一次用來娛樂倒是不錯,可用來很正式的兩國海軍較高級別的正式會談,這點兒華語水平有怎麽能讓他們開口,更何況讓堂堂德國海軍高級軍官用華語來和別人‘交’流而不是用自己祖國的語言,傳出去這可得了,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侮辱。
他們很想用德語來表達、溝通,可又怕共和國方麵不接受,在中國人的地盤上要用德語來嘰嘰咕咕,這不是掃中國人的麵子嗎?如果用世界較為通用的英語,不光是中國人不願意,德國人也很反感,畢竟目前英德兩國還處於戰爭狀態,他們沒有任何道理用敵人的語言來為自己的利益溝通洽談。
於是乎,急於發表意見的哈裏弗斯、西弗林斯等人都統一的把他們“臨時隊長”尼爾斯上校看著,希望這位頭頭能再次‘挺’身而出化解尷尬,而且在昨晚的秘密商議中,德國有什麽方麵的需求,尼爾斯上校是很清楚的。
“咳…咳…”
幹咳兩聲的尼爾斯微笑的打破了會議室的沉寂,談判桌對麵的七名共和國海軍軍官可都沒有慌張和尷尬的意思,共和國現在又沒有打仗,他們來和德國海軍談判也是職務之中的事情,至於能不能在最短時間內取得進展,並不取決於他們,而是在於德國人是否夠真誠,更何況真正該著急的本來就是德國人自己,他們要談什麽,就應該主動提出來,大家也好討價還價的商量,彼此冷坐著,對共和國海軍沒壞處,對德國海軍倒是要命了。
“由於今天上午的會議並未準備充分,缺乏翻譯人員對雙方的談判‘交’流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但我認為,今上午的會議主要在於雙方之間有一個初步的了解,兩國海軍的滲入‘交’流完全可以在準備更為充分的下午會議中展開,屆時我方也將明確向貴方提出要求……”
聽著尼爾斯上校有些不標準的普通話,袁誌國、羅時豐等都‘露’出了笑容,看來昨晚海軍司令陳紹寬上將所說的不假,德國人如坐針氈,但共和國毋需著急,擺出一副高姿態並不是看不起德國海軍,而是要讓他們知道,共和國可不是一個他們任意而為的國家,有些東西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更何況中國海軍並不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