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巔峰對決(二)

關閉遠程視頻聊天窗口、挪走攝像頭,閉目思索幾秒,掏出香煙盒和打火機,啪的一聲打響,竄起的火苗燒灼了香煙,冒出絲絲煙霧……

“一個人抽?”

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薛殿川淡然一笑,將還燃著的香煙放回了煙灰缸裏,轉過轉椅過來,雙手抱在胸前,倚靠在很貼合背部的老板椅上,打量著發出這個聲音的人,他不是別人,而是薛殿川國防大學時候的同寢室好友、現在的軍情局歐洲情報司司長王秉誠少將。

很特別,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薛殿川微笑著注視著不同編製但依然需要向自己敬禮的王秉誠,歲月並未給這位隨時都保持精力充沛的老同學帶來太大的改變,當然,時間讓他成熟了,也顯得非常的穩重,一臉的和氣,如果不是身著一身少將常服,薛殿川一定以為是麵前的是一位年輕的教授。

“不用那麽拘束,這裏又不是你們軍情局,‘鐵娘子’又不在,你怕什麽?”薛殿川指著一旁的椅子笑道。

挪過椅子,王秉誠讓跟來的副手避嫌,房門帶上後,他拿過桌上煙灰缸裏冉冉冒煙額香煙,小抿一口,美美的品嚐了一口後這才坐下來,隨即笑道:“真懷念那會兒藏在被窩裏分享香煙的同窗日子,不過可惜的是,再美好的青春,也都成為了過去!”

“你還記得?”

薛殿川並不打算舊事重提,想當初兩人為了偷偷抽煙,不得不藏在被窩裏偷著吸,而且還一人一口的來,一支香煙簡直成了最美的夜宵,不過可惜,自打王秉誠一次不小心把煙頭燙在了被子上燒出了一個洞,那有煙抽的日子也就一去不複返了。

王秉誠把剩下的煙頭熄滅在了煙灰缸裏,笑著道:“其實這次來,你是知道原因的!”

“非得要這個時候不可嗎?”薛殿川直言問道:“你也知道。中亞戰區不容易,我也很不容易,第八機步師付出了近六百名官兵的傷亡代價。才贏得了第一次勝利,而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知道嗎?很好的開始!!”

薛殿川的強調聲自然而然沒有漏過,王秉誠聽得很清楚。所以他沉默了,他不想和薛殿川爭執些什麽,因為剛剛薛殿川應該是和軍情局局長馬麗華中將視頻聊過了,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否則。對誰都沒有好處。

“當然,有些事情,我一個人是完全不能保證的,我也無法篤定,不過我很有信心,這一點,毋庸置疑!”薛殿川說著,站起身來徘徊於王秉誠麵前。頭微微的昂著。目光不斷的巡視在天花板上,他在思索、在考慮。

“老同學,我不是來拆你後台的,我也很清楚,甚至說是非常非常明白,這個時期。是你,也是整個中亞戰區好好表現的關鍵時候。可我……唉!!”王秉誠歎息了一聲,將頭扭到了一邊。單手手肘撐著桌麵,用手托著下巴,也陷入了深思當中。

良久之後,薛殿川停止轉圈的腳步,拍了拍王秉誠的肩膀坐了下來,而見此的王秉誠立馬說道:“這裏說什麽也都距離北京太遠了,太遠了,有些事情你就是想知道,也沒法去左右,我也不能!”

薛殿川沒有回應,隻是略略點著頭,他心裏很清楚,這個時期對於誰而言都是相當的關鍵,一個不小心,什麽都前功盡棄了,可越是這樣,薛殿川就感覺自己渾身就像是被禁錮了魔咒一樣,怎麽也都放不開手腳,連靈魂,仿佛也都被禁閉了一樣。

王秉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吟片刻,細細的小聲說了一句:“老首長真的快不行了!”

“真的?”薛殿川緊咬著嘴唇,有些愕然也有一些失措的看著王秉誠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欺騙,顯然這是一個正確的消息。

“二號首長身體狀況也已經惡化,能撐到春節與否都不清楚,或許是明年來!”王秉誠眼神有些閃爍、眼眶更加有些濕潤,沉聲道:“不管如何,他們都是要退了,新的接班人即將上台,這是你我都無法改變的一個大勢所趨。”

“那她什麽時候來?”薛殿川暗暗點頭,並直截了當的問道。

“最遲六月一號!”王秉誠看著手表回應道:“蔡主席背景深厚、關係通達,而且能力卓越,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所以能否搭上她這條線,坐趟順風車,全靠你的表現如何了!”

王秉誠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當即坐正姿勢恢複常態之後,薛殿川便叫了一聲進來,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中亞戰區作戰參謀長胡廣少將,他衝王秉誠笑了笑後,便直接將門帶上,笑嗬嗬的說道:“聽說王司長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指導工作,我就特地過來招呼一聲,夜宵咱們一定要好好搓一頓,讓你嚐嚐正宗的新疆美食!”

胡廣的客套話說著說著就沒有說下去了,他很知趣的看到薛殿川的臉色不太對,而王秉誠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所以尋來一張椅子坐下後,打進門來就憋著話的薛殿川,終於開口道:“老胡,這裏沒有外人,老王剛剛已經給我透露,一二號首長都快不行了,新首長這些天就回來視察我們戰區的工作,你有什麽看法沒有?”

和薛殿川一樣,胡廣當即也錯愕了,被晴空霹靂擊中也不過如此,他鼓鼓的雙眼無疑說明他內心深處的難以置信,但好在早就有這方麵的思想準備,這突然到來的消息,也並未起到太久的作用效果,很快,胡廣就恢複了鎮靜。

或許,是早些年的艱苦奮鬥,從美國打拚到廣西立業,從西部崛起到一統中華,從世界範圍內的金融大蕭條中獨占鼇頭到朝鮮半島戰爭打響對日作戰第一槍……共和國的一路走來,其實就是張宇二人的奮鬥史,沒有光鮮亮麗的包裝,僅僅是如此坎坷泥濘的拚搏,不斷的堅持與隱忍、不斷的積累與爆發、不斷的付出與犧牲,終於,世界開始正視中國。而光陰匆匆,也終究要帶走兩個為了中華民族付出了太多太多的老人。

談不上個人崇拜、說不上是精神統治、更不及什麽封建落後,從1911年開始到如今的1947年。三十多年的風雨路程,時間過得真的很匆忙,不過在這每一分每一秒裏,胡廣、薛殿川以及王秉誠。以及更多更多像他們一樣的人,都過得很踏實很努力,他們都願意緊緊圍繞在張宇二人周圍,不斷的為了改寫中華民族的命運而矢誌不渝的艱苦拚搏,哪怕獻出青春、付出生命。也都在所不惜。

當熟悉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的回憶,任何的過往都將變得刻骨銘心般的彌足珍貴,所以,在來之前,王秉誠其實是一直在勸說自己,不要說不要說,可最終,他還是忍不住。畢竟這些瞞得住一時。藏不住一世,在共和國即將失去最寶貴的兩位英雄之前,顯然,顯然應該而且是必須要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

年初,時任共和國國務院副總理、工業與信息化部部長的王助,便開始頻繁出現在公眾麵前。比以往任何的頻率都要高,而國務院總理張雨生。卻迄今為止隻在香港隆重舉行的世界反法西斯多國首腦會議上公開亮相……

同樣的是,在擔任商務部部長期間表現優異。而升任為政治候補委員並調任上海市市委工作,同時兼任商務部部長一職的蔡英其後政治曝光率頻頻攀升,1946年9月開始,蔡英先後以商務部部長身份訪問了泰國、阿富汗、巴基斯坦等等國家和地區,而到如今的1947年5月份,她的身影隨時都能活躍在共和國各大媒體的新聞節目中,政治、經濟、民生等等各方麵的領域裏,似乎都有她忙碌的身影。

不懂,純粹不懂,薛殿川等這一幹軍人顯然確實無法理解政治上的那些東西,原本呼聲很高的人有兩三個,可誰能想到,最終會被定下的人竟然是她,一個女流之輩,在中華民族泱泱五千年的曆史中,難道又要出現一個“女皇帝”不成?當然,現在的共和國政治體製並不拒絕女性成為國家的領導人,但說實話,薛殿川一直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寄希望於她的幫助,或者說至少也不能得罪她,這樣才能平步青雲,或者保住現有的一切。

軍人是什麽,顯然,薛殿川自從第一天進入軍校穿上學員裝開始,就知道那是為人民利益而服務的,軍隊是不應以服務少部分人利益而存在的,它是為國家、為民族而強大般屹立存在的崇高武裝力量,作為其中的一份子,薛殿川當然希望盡一切努力完成好自己的職責與使命,當然也想收獲更多的榮譽,以及其他。

然而,槍杆子裏出政權的道理是顛補不破的,雖然談不上是真理,但已經是一個公認的事實,拋開那些大話套話等,從現實角度出發,薛殿川已經站在了一個岔路口麵前,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這條路,他唯一的抉擇,就是是否邁出腳步向前進,反之,則是停留在原位,直到終老。

更進一步是誰都想要的,薛殿川也不例外,他並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否成為軍委一份子,是否能有資格左右國家大事,但他依然跳動的心髒在不斷的告訴他,軍人,就應該更加具有侵略性,否則,對不起這身皮囊。

“真的是真的?”

胡廣的話驚醒了薛殿川的思緒,他冷眼看了胡廣一眼,胡廣不好意思的吧唧了一下嘴巴,但王秉誠還是很老實的點了點頭,再一次證實這個消息不假,並隨即說道:“老薛往總參謀長職位奮鬥是很有可行性的,陸軍司令也不是不可以,但誰都知道,現在南亞戰區秦銘中將、東亞戰區董钜中將,甚至還有海軍和空軍的一些人也盯著這些職位,誰不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笑話!”

“這我早就和薛司令談過了,我們也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奮鬥,不僅僅是為了這麽多的部隊,也為了我們自己,整個戰區都在很努力的表現!”胡廣似乎有很多話要說,顯得格外的積極。

王秉誠伸手虛空壓了壓,示意胡廣的話可以打住。“咱們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而且你們應該也很清楚現在北京方麵的難處。唐司令其實是很支持老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你們中亞戰區再次申請增兵的請求,而且還一次性調來兩個集團軍。你們知道唐司令簽署調派第九和第十二集團軍赴中亞戰區參戰之後,空軍司令蔣陽英上將做了什麽事情嗎?”

薛殿川和胡廣互看一眼,都徑直搖頭,這裏可是阿拉木圖。雖然現在通信技術發達,可畢竟是山高皇帝遠、各種非正式渠道可獲得的消息自然是閉塞得很,哪兒知道現如今北京城裏的滿城風雨是如此的厲害。

王秉誠掏出煙來散給薛殿川兩人一人一支之後,自己又給親自點上,悶抽一口後才將這一消息說出來:“蔣司令直接到了唐仁輝上將的辦公室。兩人具體談了什麽沒人清楚,不過據說蔣陽英上將離開國防部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緊跟著不久,東亞戰區司令董钜中將就到了沈陽,當天晚上和陸軍第五集團軍司令梁國偉中將見了麵,談了什麽也不清楚,不過第五集團軍的分量你們二人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吧,五大數字化重裝集團軍之一、朝鮮半島戰爭一戰成名的部隊。夠牛吧!”

王秉誠如同一個喝醉酒的人。宛如胡言亂語一樣將薛殿川二人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比如南亞戰區秦銘中將遠赴印度洋迪戈加西亞海軍基地看望和慰問官兵,實則是去和海軍第三艦隊司令宋成豪中將聯絡,之後又以同樣的理由去了琉球那霸,見了許建強中將。

所以當王秉誠把他那些話說完的時候,薛殿川立刻就回想起了一件事情。前不久南亞戰區司令秦銘中將親自打電話給薛殿川,說是要把“做客”中亞戰區的海軍航空兵第三艦載機飛行聯隊指揮權給調回去。薛殿川當時就同意了,而且如今第三艦隊的兩個戰鬥機中隊已經快要返回伊朗。如此看來,這調兵的背後,情況顯然並不那麽單純、簡單。

胡廣也顯然有些懵了,他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竟然來得如此的隱晦,政治上的權力鬥爭一直以來都是中華民族數千年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當然由於時代的變遷,現如今的共和國貌似已經不再具備掌握軍權就可以統攬國家大權的條件,但強大的軍隊如果能夠真正掌握在手裏、緊緊的攥緊在手心之中,那顯然是一個新上台的國家一號人物所日思夜想的。

“那這麽說,他們都和蔡副主席接觸過了?”

薛殿川終於有些急了,如果不是王秉誠大老遠的飛來這麽順嘴一說,他還一直把自己蒙在了鼓裏,認為隻要好好打仗,用一場場漂亮的勝利還證明自己的實力,那麽晉升要職就不是空談,可現在看來,秦銘和董钜兩人已經忙活開來了,對外要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交戰敵人拚殺,對內,還要和強勁的競爭對手博弈,薛殿川終於感覺到了身上的壓力很大,壓得有些踹不過氣來了。

抖落煙灰,王秉誠終於露出了最真實的笑意,他站起身來,拍拍薛殿川的肩膀說道:“老同學,在這個時候,我就用這個稱謂來叫你,別指望著你是中將、老子是少將就得聽你的而且還得給你敬禮!”

“那是,你叫什麽都隨意!”薛殿川隨後便應道。

“我知道你現在很急,不過再急也不能忘記了正事,和德國人的巔峰對決乃是你的第一大事,耽誤了這個,說什麽都沒得救,所以你不能誤了正事,也隻有辦好了正事才有機會!”王秉誠笑著看了看胡廣一眼,道:“得虧你們在關鍵的時候打了一仗,而且還是一場漂亮的勝仗,雖然有六百名官兵的傷亡,但相比於對手近兩萬人的損失簡直就是一場大勝利,所以這才有機會迎來蔡副主席的親臨,所以,你就別把她的這次來訪視察,看得隨隨便便那麽簡單!”

“為了個人利益而作秀,甚至是那官兵們的切身利益來做條件,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薛殿川當即插進話來表明態度,他參與內部競爭的一大前提就是不能違背基本的原則,而原則之一就是必須履行好作為中亞戰區司令的責任和使命,原則之二就是堅決抵製有違良心和道德的不正當競爭,原則之三便是時刻要以下級部隊利益為重,不能以權謀私把戰爭當成兒戲、當成為自己晉升鋪路作秀的歌舞台。

“我就知道你很有原則,其他兩個人也是很有原則的,畢竟咱們都是軍人,不屑於幹那些偷雞摸狗、委曲求全的事情,但我們完全可以在滿足集體利益需要的同時,照顧好自身的發展需求!”王秉誠說著,便將自己帶來的一個公文包打開,取出了一份文件遞給薛殿川,解釋道:“為了幫助你這位老同學,同時也能讓我衝刺軍情局局長一職有些籌碼,我給你帶來了好東西!”

“能讓我們贏得這場巔峰對決的?”一旁的胡廣戲謔般的說道,不過眼神兒已經瞄到了紅頭文件上,原來王秉誠這趟來中亞戰區,可並沒有單純的私事那麽簡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