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個時候我不那麽倔強就好了……”
江城是江倫的故鄉，但是在這裏他似乎已經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了，每日裏幫小吳處理一些她處理不過來的小事成了工作中的小樂趣，但是過於沉重的事江倫是閉口不談的。
也許是適應了業務員的工作，江倫看起來也不像一開始那樣沉悶了，偶爾還會開些小玩笑，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同事們依然拿他當外人防著，甚至周老板有時也會試探他，也許是擔心江倫跳槽，所以核心的事都不告訴他。
周老板可說過，三個月試用期不合格就自動辭退，這已經是第三個月了，再拿不下單就危險了……
為了完成銷量，江倫試過很多辦法，找朋友、買團購、搞促銷，但是那些都杯水車薪，按照小吳告訴他的內幕，銷量最好的如王騰江等人全都是靠搞政策賣酒的，量又大雙輕鬆，但是江倫沒門路啊。
不服輸的勁兒又來了，知道已經進入危險邊緣的江倫更加賣力的開始走訪市場。
所謂掃街嘛，就是大街小巷都不放過，回到江城他還沒買車，一台自行車就成了他最有效的交通工具。
進入五月底，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江倫有些懷念星巴克的咖啡。
喝咖啡這個習慣還是在上海養成的，那邊的人沒事就喝咖啡，不論是閑時還是談事情都會來上一杯，可是一想到上個月入口袋才2000塊錢，江倫就不禁一陣自憐。
想當年也算是個小款爺，現在倒好……
唉，不想那個了，路是自己走的。
邊騎車邊想，倒沒那麽累，不過好多店拜訪了也是白去，一抬頭功夫看見一座金碧輝煌的獨幢樓，門楣上鑲著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水雲閣。
江倫連忙捏了閘，這家還從沒拜訪過……
水雲閣是江城最豪華的大飯店之一，曾經在這裏一擲千金的人不在少數，雖然現在的生意有些慘淡，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高端的形象不能倒。
來這兒兩個多月了，江倫多少也懂一些規矩，這樣的大型終端通常由廠家業務直接談判，不歸他們管，但那是平時，如今自己都沒退路了，為什麽不碰碰運氣。
想到這兒江倫推著自行車就往大門走。
“哎，幹什麽的？”
這裏的保安很會看人下菜碟。
如今的江倫穿得很普通，又推個自行車，怎麽看也不像來吃飯的。
“啤酒業務員。”江倫回了一句。
保安似乎很詫異，自言自語道：“什麽時候換的人？”
江倫也不想就答道：“剛換的。”
“剛換的？”保安有點不信，上下打量了江倫幾眼，見他有一股子桀驁不馴的感覺和平時來的那些業務員不大一樣，說不定是業務領導來視察工作，於是就和江倫攀談了起來。
這名保安四十來歲，談吐還挺流暢，平時在這兒守門，進進出出的人看得多，心眼也靈活，到底是大飯店的保安，就是不一樣。
江倫裝作不太在意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保安聊著，終端的情況大體都摸得差不多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行啊，你們的采購經理在哪兒啊？”
“哎喲，這個您得從後門走，往地下去，左拐第二個屋。”保安麻溜地給指著道。
“謝啦。”
江倫剛要推著自行車往後麵走，就聽保安喊住了他。
“哎，咱們采購經理在這兒呢。”
一輛帕薩特剛好停進了飯店門前的車位，江倫看見帕薩特邊上的車位停了兩輛奧迪A6，也許是客人的車。
帕薩特上下來一個30餘歲的男人。
現在穿西裝的很少有打領結的，除非是旅館或者飯店，天氣有些炎熱，這個男人一下車就把領結鬆了兩扣。
“張經理，有啤酒廠的領導來找。”
這位張經理大概就是采購經理了，一見江倫一臉愕然，因為自家飯店檔次高的原因，張經理可算是酒水圈裏炙手可熱的名人，別說普通業務經理，就是老總也不怎麽放在眼裏，我買你賣，再大的官兒不也得敬著自己，眼前這位推著自行車自稱經理的人很麵生啊。
“哪家的業務？”
“必贏商貿。”江倫如實回答。
這位姓張的經理臉立即拉了下來，訓斥保安道：“你連廠家還是經銷商都沒問題清楚就喊我，你是不是以為我很閑？”
“啊？不是廠家啊……”保安平白無故被訓斥了一頓，心裏這個氣啊，過來拉扯著江倫就往大道上轟。
“你也不打聽打聽咱們水雲閣是什麽檔次的，輪得到你一個小小的商貿公司來談嗎？還推個自行車，當我們這兒是蒼蠅館子呢？”
“都是交通工具嘛，張經理沒必要這個咄咄逼人嘛。”
張經理大概是受了什麽氣，聽江倫這樣一說反而火冒三丈，指著江倫的鼻子說：“今天你就給我記住了，這個門不是你們必贏商貿的人能踏進來的。”
這時又一輛轎車停進了車位，車上下來三個男人，張經理一見為首的那個男人就大聲喊道：“這是你們公司經銷商的人吧，趕緊攆走，誰讓他來的？”
為首那個人江倫認得，是廠家的朱經理，後麵那倆人他更熟，一個是他曾經建議廠家使用進銷存係統的小劉業務，另一個正是王騰江，看樣子他這是陪廠家經理來拜訪終端了。
王騰江一見，連忙上前指著江倫的鼻子就喊道：“誰讓你來的？壞了事兒你擔得起嗎？”
剛說完，立馬轉過頭去對著張經理陪出一副笑臉：“這是我們家新業務，不懂規矩，讓您見笑了。”
說著從口袋裏抽出一隻煙遞了上去。
王騰江平日裏抽的也是二十多塊錢的煙，遞到張經理麵前時卻遭到了嫌棄，他看了看王騰江手中的煙，沒去接，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五十多塊的細杆香煙南京雨花石。
王騰江遞煙的手好不尷尬，繼續抬著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好在這個時候廠家的業務經理過來解圍。
“經銷商的人都沒什麽素質，看在我的麵子上別和他一般見識了。”
張經理撇撇嘴，吐了一口煙不屑地說道：“你們還有麵子呢？”
在廠家和經銷商之間，同為業務員，當然是廠家的有麵子，但是在人家眼裏都是一樣的。
張經理的話把朱經理晾在那兒尷尬了半天，伸出去的手縮也不是繼續抬著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