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智宸笑得有些刺耳,這一次他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自覺的在外人麵前表現出自己的天性,或許是因為李英勳在身邊吧,那家夥明明沒大幾歲,卻總給人一種老怪物的感覺。

如果是姚智宸單獨來,江倫最多和他說上幾句話,然後倔強的走開,如果是李英勳來,江倫大有可能給他一副冷臉,但是兩個人同時在一起,這情況倒叫他好奇。

麵對周老板的疑惑和那位已經嚇得麵癱的張經理的臉,江倫搖搖頭說:“我們找家咖啡店談吧。”

那位水雲閣的李老板大手一揮,豪爽地說:“我這裏就有咖啡,何必舍近求遠呢?”

姚智宸這位人精看看江倫,又看看那邊的幾個人,大概猜到了什麽,於是壞壞的一笑說:“就是呀,李叔兒請咱們喝咖啡,求之不得呢。”

說著就拉江倫一同上去,一位服務生眼疾手快接過江倫的自行車推走了。

江倫無奈隻得半就著被姚智宸拉上去,李老板做了個請的手勢,李英勳點點頭跟了進去。

幾個人剛進飯店,就見李老板回過頭,朝著周老板陰陰地一笑道:“賣啤酒還送金子啊,周老板這生意做得真是好啊。”

張經理嚇壞了,連忙把紅盒子遞給周老板,也不管他接還是不接,就一撒手。

“叭嗒——”

盒子掉在地上,盒蓋被摔開,裏麵彈出一個金燦燦的小金雞的吊墜,約麽四五克重。

李老板皮笑肉不笑地對張經理說:“人家給你的就拿著吧,不過以後不用在我這兒幹了。”

話一丟,也不管失魂落魄的張經理,轉過身快步向飯店大門裏走去。

……

……

水雲閣是一座以中式風情命名的飯店,裝潢卻是西式的,不知是老板沒講究還是客人喜歡這個調調,飯店的裝修風格卻是來自世界各地,法國的青銅、意大利的畫作、美國派的沙發、還有古埃及式的浮雕,似乎在這裏能找到世界各地的風情,V8包廂的正門上赫然掛著幾個燙金的大字——非洲廳。

一推開門兩側,仿羅馬柱上就放置著兩個豹子的標本,正門掛著一個鹿頭,一側的牆上還掛著一隻大海龜,而沙發則蒙著獸皮,腳下的地毯不知道是羊絨的還是駝絨的,踩上去軟乎乎的。

姚智宸一進門就調侃道:“李叔啊,您這包廂可不怎麽環保啊。”

那位身材臃腫還有點兒謝了頂的李老板連忙辯解道:“獸皮其實就是羊皮仿的,那倆豹子的標本是假的,鹿頭是我從養殖場訂做的,海龜是塑料的。”

“難道消費者看不出來嗎?”

李老板撇撇嘴道:“有幾個能看出來的,來這兒的多是暴發戶,都是附庸風雅的,他們就喜歡這個調調。”

說完,李老板就吩咐茶和咖啡一同端上來,還要求準備晚飯。

姚智宸擺擺手說:“不了,我們就借貴寶地隨便談談,飯就免了。”

李老板笑著說:“也好,也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談大事了,有事兒再叫我。”

姚智宸謝過。

李英勳品了一口茶,明前的龍井沒什麽味道,會品的也剛好能品出一點兒淡雅的清香,不過有些人就好喝這口嫩的。

潤過喉,他沒有先進入正題,反而饒有興趣地問:“那個李老板和你是什麽關係?”

“嗨,和我能有什麽關係,是我爸,從前他們曾經在一起打拚過,後來我爸看上了物流行業,他看不好就獨立門戶了,誰知道生意越做越小,現在居然搞起餐飲了。”

李英勳繼續耐心地品著茶說:“你是不是認為這就是鼠目寸光?”

姚智宸搖搖頭說:“人各有誌,走什麽樣的路是自己的選擇,不管結局如何,隻要過程中自己認為適合就好,沒必要強求。”

李英勳說:“好像在說江倫。”

說著,李英勳的目光投向他。

江倫近來的心性也磨礪得差不多,並沒有發火,但是仍然不悅地說道:“你們大老遠來不會就是為了諷刺我一頓吧。”

不待姚智宸答話,李英勳就說道:“上次你也這麽認為,難道人你不認為年輕人的心性該好好磨一磨,至少要等別人說完話再發火嗎?”

江倫說道:“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我認為這句話很有道理,但你來不是為了當我的磨石吧。”

李英勳放下茶盞道:“自然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是反的。”

“反的?”江倫詫異地問。

“因為你是我的磨石啊。”李英勳的雙眼直視著江倫,目光無比的真誠。

這下輪到江倫懵了。

姚智宸在一旁給自己倒了一小盞茶,端起來看了看二位道:“你們這是打的什麽機鋒啊,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李英勳笑笑說:“我這次來不是代表斯塔基中投,而是代表我個人參與你的超級人工智能項目。”

江倫怔住了,手中的咖啡杯差點兒沒掉在地上,剛剛自己還在門前被一堆人奚落,現在居然有人從上海跑來信誓旦旦地說要加入自己的項目!

這個世界怎麽啦?

姚智宸聽了這話,一口抿進嘴裏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他咳了兩聲說道:“你不是說來交流技術嗎?”

“對啊,深入交流。”李英勳道,“還是那件事,IntelligenceQuest!我認為MIT能做,我們也能做。”

江倫麵無表情,呆呆地說:“你不是說……天方夜譚嘛……”

“所以我才說,至少要等人把話說完,如果你依舊是兩年前的你,那麽我還是不會來的。”

江倫苦笑:“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兩年前呢?”

李英勳像在談某個項目一樣,語調突然慷慨起來:“你知道一個哲理嗎?就是人不能兩次進入同一條河,哪怕是同樣的路,你再走過去,路邊風景也會不一樣,現在我找你再走回那條路,你屬於人工智能的世界,這裏不是你的2.0。”

“可你不是說連MIT做這個都要200人,2.4億美元,計劃十年嗎?”

李英勳點點頭,很深沉地說:“上世紀80年代,出現了一批信息時代的先鋒企業,主要做計算機硬件。2000年,思科是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戴爾在那個年代也是市值巨大的公司;後來我們看到了穀歌、阿裏巴巴、百度等信息互聯網公司的出現,接著是移動互聯網公司;萬物互聯的時代小米、華為等公司又立在潮頭。過去叫‘互聯網’,現在則是‘智聯網’,我們還無法預測這個時代會發生什麽,但是有一點毋容置疑的,中國真的會超車,而一定會超得很漂亮,我聽過你那句論斷,最後一米的距離不取決於實驗室!”

江倫看看姚智宸,姚智宸若有所悟地說:“嗯,是在高鐵上我講給他聽的。”

江倫這才又把目光落回到李英勳身上問:“你一個美國人為什麽對我們中國的事這麽上心?”

李英勳麵帶自豪地說:“因為我爺爺說過,要做事就做到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