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己名字,命名一座城池?
從此展開地圖之後,就能看到自己的名字?
與山河同在,日月不朽!
才十五六歲的劉濞徹底坐不住了,“太子放心,就算拚了這條命,我也要把城修起來!”
劉盈滿臉含笑,“兄長勿憂,我給你做後盾,有什麽需要,隻管開口就是。”
劉濞欣欣然點頭,就連酒宴都沒什麽興趣,迫不及待就要出發。
隻是消息傳到了他爹劉喜那裏,頓時臉就垮了。
這位立刻就去找太上皇。
“阿父,他們要讓濞去打匈奴!”
劉太公勉強挑起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道:“你說什麽?”
“他們讓濞去對付匈奴!”
“你還想買家奴?”
“不是家奴,是匈奴!”
“不買男奴買女奴?你不怕你妻跟你鬧啊?”
“她哪有這個膽?”
“你看他不順眼啊?”
“不是不順眼,跟她沒關。”
“什麽?你打她用門閂?”老太公急了,“好歹是你發妻,乃公辛辛苦苦替你娶的,為了你,三弟的婚事都拖了十多年啊!”
劉喜急了,這老爺子怎麽聽不懂話了?
他湊到近前,高聲道:“您老耳朵背!”
“我耳朵背,可我心裏明白。”
劉太公哼道:“你再敢攪擾家宅不寧,兄弟不和,我現在就抽你!”
說著話,老太公將拐杖舉起,摟頭就打。
劉喜無可奈何,隻能灰溜溜逃跑。
他剛走沒多大一會兒,劉盈就笑嗬嗬來了。
老太公一看孫子,頓時眉開眼笑。
“快過來坐。”
等劉盈坐下,老太公就問道:“你怎麽過來了?不用處理公務了?”
劉盈笑道:“事情阿父接過去了,我用不著忙了。”
老太公眉頭微皺,不由得沉聲道:“怎麽回事?是不是他又嫌你權柄太大,要削你的權?”
此刻老太公雙眼有神,絲毫沒有昏聵老邁的跡象。
劉盈嘿嘿一笑,“沒有的事……阿父要有大舉動,南邊的趙佗,北邊的匈奴,還有西邊的月氏……都是大事情,他親自部署,比我方便多了,這是國家需要。”
“哦!”老太公點了點頭,又好奇道:“那朝廷大事都讓你阿父管了,你豈不是沒事做了?”
劉盈一笑,“我怎麽會沒事呢?我可以去國史館修書,還能去太學。上林苑還有那麽多作坊……就算什麽事都沒有,我不是還能來大父這邊盡孝嗎!”
老太公眉開眼笑,伸手按在劉盈的手臂上,欣然笑道:“總算還有個孝順的……濞的事情,能說說不?”
老太公隨口問道。
劉盈一笑,“大父,是這樣的,阿父調梁王彭越北上,諸侯震驚,楚王項伯派遣使者進京,他說楚地太過遼闊,自己管不過來,他想著另擇賢能,接替他的楚王之位,或者將楚地一分為二。”
劉太公想了想,笑道:“項伯這人還不錯,在楚營的時候,他挺照顧我的。你們也別下手太狠了,天下人都看著呢!”
劉盈道:“大父是明鏡……我是想把楚國一分為二,以淮河為界,北邊依舊叫楚國,南邊叫吳國。如果不出意外,打算讓伯父當這個吳王。”
劉太公眼前一亮,笑道:“喜才不足以為王,濞倒是不錯,隻是年紀小,沒什麽功勞。”
劉盈笑道:“所以才要讓他去九原建功……雖說這事情有些危險,但不立功又怎麽服眾?身為劉氏宗親,更應該做個表率,不能落到別人後麵,畢竟這個天下姓劉啊!”
老太公含笑,“我就知道,你心裏都有數……行了,今天大父給你燉肉吃!”
劉盈一笑,“那我可要把如意和恒都叫過來。”
“好,好啊!”
沒有多大一會兒,劉如意跑來了,身後跟著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娃娃,正是張辟疆,張辟疆的小手拉著還穿著開襠褲的劉恒。
沒錯,劉恒小朋友已經能走路了,隻是還稍微有點搖搖晃晃的。
劉盈越過跳脫的劉如意,伸手抱起劉恒,小家夥也不哭鬧,安安靜靜的。
仔細端詳,劉恒其實很像劉邦,如果說劉盈有三成像劉邦,七成像呂雉,那劉恒至少有七成像劉邦。
唯一的缺陷,就是這小子始終皺著眉頭,一副沉思的模樣,不像劉如意那麽跳脫愛笑。
老太公伸手撫弄孫兒的眉心,摸了兩下,劉恒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娃怎麽了?一點也不愛笑啊!”
劉盈含笑,“大父,四弟這是從小就憂國憂民啊,將來長大定是個賢王。”
老太公怔了下,笑道:“這個好!”
劉如意卻道:“大父,大父!長愛笑,還愛哭,能吃,拉粑粑可臭可臭了。”
“長?”
老太公點了點頭,“他都快滿月了吧?要不了多久,也能滿地跑了。孩子們長得就是快。”
“盈啊,你可要照顧好這幾個弟弟,說到底,他們都是你阿父的骨肉啊!”
劉盈用力點頭,“大父放心吧,我會給他們一個完整的童年的。”
說著話,劉盈就給劉如意一個陰森森的冷笑。
“如意啊,你該去讀書了!”
瞬間劉如意的笑容就**然無存,整個小臉都垮下來了。
倒是劉恒竟然張嘴,“去,要去!”
劉盈一喜,“恒也要去讀書?”
劉恒瞪大眼睛,用力點頭。
劉盈伸手摸了摸他的腦門,“先別著急,你再等兩年,至少不穿開襠褲了才好!”
劉盈樂顛顛帶著幾個弟弟玩,當真就半點不過問朝廷的事情。
就連很多朝臣都猜測不透。
前麵設立淩煙閣,遷居豪強,開放上林苑……這些都是劉盈主持的,每一件事都牽連極大,影響非凡。
按照道理,這位太子應該善始善終才是。
可偏偏道理在劉盈這裏,就沒有道理。
劉邦接手朝政,開始南征北戰,劉盈就真的將一切都交給了老流氓來折騰。
進退之間,瀟灑如意,揮揮衣袖,不帶一片雲彩。
“太子還真是頗類其父啊!”
蕭何知道,老流氓就是這樣,拿的起來放得下去。沛縣行走這麽多年,招花惹草,片葉不沾身。
“蕭相,太子雖然不過問朝政,但有些事情,還真避不開他。”
陳平隨後將一份密報,遞給了蕭何。
蕭何接過,仔細觀看。
這是陸賈送來的。
原來秉持朝廷命令,陸賈出使趙佗。
還給那位南越王送去了一抔家鄉的黃土。
趙佗接到了黃土,竟然是老淚橫流。
他當即取出一塊,倒入清水,喝了下去,隨後又小心翼翼,以木盒盛放,留在自己的臥房之中。
陸賈向他提出了漢皇的要求。
希望他打開關城,準許商賈往來。
毫不遲疑,趙佗全都答應了。
但是接下來一項,趙佗卻是沒有答應。
他反對將秦軍骸骨運回故鄉,也不願意讓南越國的官吏兵卒,回鄉探親。
“這個趙佗,還是想割據一方,不願意歸順大漢啊!”蕭何歎息。
陳平道:“他的這點花招,不算什麽,陸賈已經識破……而且他在南越,散布楚歌,頗有成效。”
“楚歌?”
陳平點頭,“就是太子為項羽所作的那一篇。”
蕭何驚訝道:“那一篇楚歌已經離散了項羽的軍心,難道還能離散趙佗軍心不成?”
“能!”陳平道:“蕭相,雖說趙佗帶去的兵馬,將領多為秦人,但是下麵的兵卒卻是從楚地征召。離家十年,父母生別,妻兒痛哭,盼夫團圓。胡馬戀土,何況人乎!”
蕭何眉頭緊皺,不得不說,這一首楚歌是真的悲悲切切,淒淒慘慘。
尤其是那些在外征戰,經年累月,不曾歸家的遊子。
聽到之後,簡直是成噸暴擊。
“眼下南越如何?”
“蕭相,據長沙國密報,說是最近就有多達千人,從南越潛回,後續人數,隻怕更多。”
蕭何一怔,“趙佗帶去的人隻有十萬,征戰瘟疫,死傷大半……如果按照現在的情形,隻怕要不了多久,南越就要土崩瓦解了!如此一來,兵不血刃,倒也是好事。”
陳平立刻道:“沒錯,確實如此。隻是這裏麵還有一個難處。”
蕭何道:“什麽難處?”
陳平歎息道:“蕭相,如果這些人都逃回來了,那嶺南豈不是又落入了當地豪強之手?朝廷又該如何掌控嶺南之地?”
蕭何不由得深吸口氣,竟也皺起眉頭,“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十萬秦軍,數年之功?”
陳平點頭,“確實如此,南越要討伐,卻又不能讓他們立刻垮台,到底該怎麽處置,我也是進退兩難。”
正在這時候,叔孫通從外麵進來,他手裏捧著一卷國書,快步到了兩位丞相近前。
“蕭相,陳相,這是趙佗送來的國書!”
蕭何道:“他說了什麽?”
“他說如果大漢威逼太過,不許南越國安寧。他就領著所有人返回中原,隻留下嶺南之地,任由糜爛!”
“荒唐!”
蕭何這麽好的脾氣,竟也勃然大怒,“他自立為南越王,難道還要讓大漢幫他治理嶺南嗎?人之無恥,竟至於斯!”
陳平也歎道:“蕭相,趙佗這個去國離鄉的老賊,他用嶺南之地要挾大漢。”
蕭何眉頭緊皺,“此事著實不好辦啊!”
陳平道:“既然如此,那就隻有請太子和留侯,一起商議個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