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嫣華 第一卷 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二卷 山有木兮木有枝 八十八 急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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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真的不想寫啊不想寫,不過看看大綱上後頭的情節安排,無聲的落淚了。
那麽隻能安慰下自己,現在的苦,是為了後頭的甜吧。
“哦?”呂雉不經意笑道,“說來聽聽。”
“前些日子我隨陛下和阿嫣從新豐回來,路上遇到一個方士,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先前說起話來也有模似樣。”
殿上,張嫣含笑的嘴角一僵,頓時咳的驚天動地。
那廂,劉盈也狠狠瞪了樊伉一眼,道,“宮中禦酒不醇,樊中將的嘴太閑是不是?”
隻是如此一來,眾人反倒被勾起興致,魯元笑道,“表弟莫怕,你隻管說就是。這兩人要是對你有意見,你隻管找我。”
“是,多謝長公主美意。”樊伉忍笑道,咳了一聲,刻意板起臉來,“那方士說,這位公子和這位小娘子麵相甚好,將來有秦晉之緣。”
眾人靜了一靜,忽得轟笑起來。
事已至此,縱是咬落牙齒,張嫣也隻得和血吞下,笑道,“表舅拿我說笑倒沒關係,要是呂家九姑姑聽到,可就不好了。”
呂雉喚張嫣過來,握著她的手笑道,“其實阿嫣容貌美,性子好,人又聰敏,若不是是我的外孫女,我倒真的寧願她做我地兒媳婦。”
“母後。”劉盈尷尬喚道,聲音帶著一絲淡淡責難。其中的冰雪卻在這一趟笑聲中化了。
很好很好很好,張嫣在心中腹誹,枉她費盡心機搭這對母子和好的橋梁,結果卻將自己賠了進去,當做最後一道踏腳石。博君一笑。
雖然因為先帝喪期未過,長樂宮中不能大肆張燈結彩,呂後的五十歲壽辰依舊過的異常熱鬧,諸侯來賀,觥籌交錯,散場地時候,已是將夜時分。
席上喝了一些清酒,張嫣的腳步便有些虛浮。
宮車在禦苑之前停下。她攙著母親的手正要上車,忽有小宮侍前來喚道,“長公主請留步。太後娘娘請張娘子過去一趟。”
張嫣眨了眨眼,將散落的一縷發絲捋到耳後,露出被酒意染成微微的粉色的臉頰,笑道,“正巧,我想走一走路,吹吹風。(手機閱讀)阿母,嫣兒去去就回。你和父親可要等我啊。”
“這孩子。”魯元瞧著她的背影,無奈一笑。
“滿華,”夜色下,張敖笑盈盈道。“你不覺得,阿嫣每次喝了酒之後,都特別的可愛麽?”
他望著妻子,久別之後,目光多情柔和,“就如你一般。”“呀。”魯元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輕輕牽住張敖寬厚地手,臉卻漸漸紅了。
到了長信殿。呂後卻不在。似乎是大宴後一直都未回來。張嫣坐了一會兒,酒力發散,有些不耐,便起身道,“我沿著來路,去找找阿婆吧。”
入了夜的長樂宮。很是寂靜。
雖然早已不是大漢的政治中心。但是平日裏行在長樂宮中,總能見來往的宮人。這一次,卻走了許久都沒有遇到人,白日裏寬敞明亮的長廊,在夜色中卻像一個黑森森的洞口,奇異的顯出陰森來。兩名宮侍在前麵掌路,燈籠灑下一圈一圈的光。
“哇”的一聲,烏鴉穿過長廊簷角,迅疾而過。叫聲嚇了一行人一跳。
“娘子,”解憂的聲音有些顫抖,“聽說烏鴉叫代表不祥,這長樂宮中,是不是,”有什麽不好地事情發生啊。
“看你說的。”張嫣勉強笑道,“這兒是長樂宮啊。能出什麽事?”
就算是出事,也不會出在明麵上。
張嫣心中亦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適才就留在長信殿中等阿婆回來了。
轉過長廊轉角,前麵就是燭火通明的長樂前殿。張嫣呼了一口氣,拊掌笑道,“你瞧,這兒不就有人了麽?”再走了幾步,她自己也發覺有些不對了。
人,是有了,問題是,太多了。
重重衛尉軍執戟護衛之內,殿外人影。有永巷宮侍人服飾,以及常在呂後身後伺候的麵熟宮人。
魚鱗甲校尉排眾而出,拱手道,“張娘子,此處不是你該來地地方,還請即刻回避。”聲音強勢中略帶一點急促。抬起頭來,竟是酈疥。
“這是怎麽了?”她沉聲問,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預感。
殿中忽然傳來女子慘笑之聲,“阿呂,願來世你為鼠來而我為貓,生生世世啖汝之肉。”聲音激憤中帶了一種刻骨的怨毒。
“賤人,”呂後怒不可遏,狂呼道,“來人啊,將她的舌頭給割了,看她還敢在這兒大放厥詞。”
張嫣的臉一瞬間變的雪白。
那是,那是——
戚夫人的聲音。
她的牙關咯咯打顫,她的身體簌簌發抖。她地理智拚命告訴她,應該立刻掉頭走掉,躲的遠遠的。她的腳卻僵硬的像陷在泥潭之中無法自拔,一步都無法跨出。
那一刻,她什麽都沒有想,隻是一顆心陷入絕望。
一個血淋淋的人吃力地爬到殿門之處,伸出手來,想要夠住些什麽,卻隻是徒勞,終於失望地放下。
“戚懿,”呂雉跟了出來,她的聲音充滿了奇異地亢奮,“你還記得麽,那一年,就在這個地方,蠱惑先帝說要廢了我,你躲在他的背後。得意的時候,一定想不到今日吧。”
她順著戚懿地目光,慢慢望下去,看見張嫣,不由怔了一怔。
“啊。”她恍然笑起來,“阿嫣是過來找哀家的。”
“阿嫣,”呂後伸出手來,招道,“你過來。”聲音熱切。玄色衣袖缺了一幅,在夜風中招展。
仿佛如當初一樣,受到夢魘似的,張嫣一步步的走上長階。
“阿嫣。”呂後握住她的手,彎下腰來,笑地很暢快,“你看啊,”她指著戚懿,熱切道,“你不是幫阿婆罵她麽,人貴有自知之明,一個什麽都沒有付出的人,輕飄飄的一個笑臉。兩滴眼淚,就想拿走別人付出一切代價才得到的東西。”忽然板麵如冰,“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握在呂雉手中的那隻手,輕輕顫抖……zZzcn中文網,www,。
直到走到近處。張嫣才看清戚懿現在的模樣。
她穿著一身湖水綠的華服,仿佛當年自己在長樂前殿初見,樣式精致,卻已經襯不出當時地纖合度。一頭的青絲被人剃去,四肢帶著鞭打受刑的痕跡,狠狠的瞪著呂雉,口中咿咿唔唔,卻說不出話來。
“多麽美啊。”呂雉的麵上現出一種病態的紅暈來。像是欣賞著一個由自己打造出來的藝術品,聲音迷戀,驀然轉為陰冷,“青絲,不要了,歌喉。沒有了。哀家看你還拿什麽來勾引男人。”
戚懿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一口血水。呂雉猝不及防,正正的落在皇太後禮服之上。
“找死。”呂後暴跳如雷,大聲吩咐道,“張澤,替哀家將這賤婦的手足全部砍掉,將她那雙勾男人的眼珠子挖掉,戳聾她地耳朵,哀家要把她製成人彘,仍在豬圈裏,看她慢慢死掉。”聲至最後,漸轉怨毒瘋癲。
一時間,滿殿的人都顯出驚懼不忍之意來。
戚夫人口不能言,耳卻能聞,眼光在殿中轉了轉,落在了張嫣的身上。那一雙漆黑的雙眸,顯出懇求地意思。
張嫣點了點頭。
她驀然轉身,抽出酈疥腰中所懸之劍,刺入了戚懿的心髒,幹淨利落。
戚懿輕呼一聲,柔和的閉上了眼,唇邊尚餘著一抹輕笑。
整個殿中安靜的連一根針落都聽的見,呂後厲喝的聲音也就分外明顯,“張嫣。”啪的一聲,打了她一個巴掌。
那一巴掌打的極重,一點都沒有留情,張嫣跌坐在地上,尚覺得耳邊嗡嗡地響。她轉身爬起來,跑出殿。
風聲在耳邊呼呼而過,萬籟俱靜,寬廣的長樂宮一片漆黑,唯有身後的前殿燈火通明,她卻偏偏像逃離猛獸一般的迫切的想要離開這裏。
從前的一些畫麵浮過心頭。
東宮之中,陳瑚捂著心口神情驚惑,抓著她,渾身發抖,“你知道麽?淮陰侯是生生被竹簽戳死地。聽人說,死後拖出屍首來,眼睛都在流血,還是睜地圓圓的。”
侯府小院中,呂伊放聲大哭,“哪個天生想害人了?……我也很害怕,還是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笑。她幹幹淨淨的看熱鬧,倒反過來怪起我來了。”
“啪——”呂後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她一聲痛呼,左腳一陣抽疼,隻得停下腳步,卻原來是崴到腳踝,再也無力奔跑。
這是第一次,呂後直呼她的名字。
故太子婦開始為呂後不喜,也是從目睹韓信暴亡之日開始的吧。
小腿隱隱抽筋,她用力伸直腳背,減緩抽疼,啜泣出聲。
最後想起的,是《史記》上冰冷冷的字眼:
太後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耳,飲藥,使居廁中,命曰“人彘”。居數日,乃召孝惠帝觀人彘。孝惠見,問,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使人請太後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後子,終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飲為**樂,不聽政,故有病也。
問,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
因病,歲餘不能起。
“阿嫣?”
“你怎麽在這兒?”
她驀然抬起頭,看著最不該出現在此時的來人,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忽然一陣絕望。
曆史,真的無法改變麽?
看到麵前哭的狼狽的少女,劉盈吃了一驚。眯眼不善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她仿佛沒有聽見,依舊問道,“舅舅不是該已經回未央宮了麽?”
“啊。”劉盈忽然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朕想來探視母後。”
他對這些日子來對母後的冷淡頗有歉疚,適逢呂後大壽,便又折回長樂宮,想再陪一陪母後。
他微微一笑,眼眸溫暖。
那笑意,看的張嫣心中一酸,險些掉下眼淚來,連忙低首將眼淚逼回去,解釋道,“我的腳崴了,自己怕疼,這才哭成這樣,讓舅舅見笑了。”
瞥了一眼她左頰上在夜色下依然很明顯的巴掌五指印痕,劉盈沉默片刻,“適才朕在宮門處遇見你母親,她還在等著你回去呢,朕讓——”
“舅舅,”張嫣一把抓住他的衣袂,急切道,“我走不了路,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她還是想盡一把力。
戚夫人已死,呂後便再也製不成人彘。隻要宮人將其屍身收歿,日後劉盈就算知道此事,未見到實狀,衝擊總要小些。
因此,她不能讓劉盈現在去見呂雉。
劉盈挑了挑眉,心中狐疑。
“好不好,舅舅?”她仰首問他,聲音急切。
昔日玉雪的臉頰如今微微腫起,劉盈微覺刺眼,歎了口氣,道,“好。”
張嫣鬆了口氣。
少年彎腰抱起女孩,走到輦車之前,將她放入,忽的轉身吩咐道,“長騮,送張娘子到西闕。”
“舅舅,”張嫣急忙起身,探出車喚道,卻不妨腳踝上一陣刺痛,跌倒在座。
“娘子,”長騮低呼一聲,勸道,“張娘子腳上有傷,還是不要亂動,否則落下病根,日後可就不好了。”
她充耳不聞,掀開車簾看玄衣少年一路而去的背影,心中冰涼,唇上卻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卻原來,還是擋不住麽?三月結束。最後粉票落定在435分。很開心的成績。多謝大家支持。
嗯,這一章,我寫了很久,因為自己不願意寫。
不過用這一章結束掉三月的最後一天,倒是蠻好的。因為故事進入四月就會精彩了。
(話說你經過漫長的鋪墊,終於肯進入重頭戲了。淚奔。)
這一章的轉折,很急,關於呂後為什麽突然變卦,我會在後文交待。
呼口氣,應該不會出現大虐的情節了(應該吧,心虛的說。)
再歡呼,阿嫣馬上就要滿十一了。離嫁人,還有倒計時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