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晚辰
蔣衍離開後一周,因為一些事的緣故,杜宇與初夏決定提前北漂。時間定在四天後。
初夏與蔓蔓商量,考慮到蔣衍在北京,蔓蔓又在之前已有北漂的意願,不管怎樣,這次蔓蔓隨他們上北京,隻呆上幾個月也好。剛戀上的男女,如果搞遠距離戀愛,很容易冷掉的。
時間緊迫,蔓蔓當晚回到家,進門見母親和媛媛不在,馬上和溫世軒說這個事。
溫世軒聽她說四天後就要走,舍不得:“你行嗎?北方天氣不比南方。”
做父親的,生怕女兒到外比家裏更受苦,蔓蔓人瘦,就怕身體受不住,如果做好充分準備再走是不是好些。
“現在天氣暖,而且初夏他們現剛上去缺人手,我剛好可以幫忙。”蔓蔓真心想幫朋友創業多,方選擇了與朋友一塊走。平常初夏幫自己的不是一丁點。
見女兒決意已定,溫世軒不二話:“行。你走了,我再和你媽說。”
兩父女這樣協定了先斬後奏。畢竟,對金若文求婚的事,許玉娥沒有死心,天天在飯桌上拿這個說事。溫世軒也怕,蔓蔓在家裏再呆下去,遲早得被許玉娥逼嫁。對女兒嫁個有錢老板來支持自己娘家,他這個做爸的看不慣。
蔓蔓擔心露餡,趁媛媛不在家的時候,隻偷偷收拾了一些最常用的東西帶上。至於儲蓄,全都帶上,幾年工作下來,因家裏支出多,積累不到一萬塊。幸好杜宇與初夏說包她吃住交通費,去到那僅需買些日常用品,開銷應該不大。
縱使如此,溫世軒在她臨出發的那晚,給她偷偷塞了筆錢。一捆厚實的人民幣,把蔓蔓給嚇的。
“爸?”蔓蔓保守估計,這裏麵至少有五千。這個數目令她內心小驚,家裏的經濟狀況她不是不知,馬上要推回去給溫世軒。
“爸瞞著你媽,給你和媛媛存的。你一份,媛媛一份。”溫世軒不準她塞回來,千叮囑萬叮囑,“如果去到那裏缺錢花,打個電話給爸。爸勒緊褲帶都會給你寄過去。”
“爸——”蔓蔓語音裏含水,心裏默念無論如何都要在北京賺到一筆大錢回饋給父親。
溫世軒抽抽鼻子,這時候他這個做父親的,勢必要比女兒堅強些:“你雖與初夏情同姐妹,但終究不是家人。記得,出了什麽事的話,一定要打電話回家。家裏人再怎樣,如果你有事,肯定不會不管你的。”
“我記得。”蔓蔓再三點著頭。
溫世軒搜腸刮肚想還沒交代的,說:“你明天要走之前,去和你奶奶打聲招呼吧。”
溫世軒是個孝子,雖然沒能給老媽子大富大貴享受,但不忘教育孩子孝順老人。
滿口應下,蔓蔓第二天早上行李送到初夏那裏後,先去了趟奶奶家。
溫奶奶一個人住在市郊未開發的牛田村。這裏是溫家的故居。蔓蔓每年春節,都會隨溫家一大家子回故居與奶奶吃團圓飯,聽父親說小時候的事。溫世軒常對她說的話是,小時她與媛媛不同,是在奶奶家出生的,奶奶很疼她,在她脖子上係了塊靈通寶玉保她一生平安。
今這塊玉蔓蔓從出生戴到現在,片刻不離身,用紅繩係戴,平日裏都藏到衣襟內。父親也不在他人麵前說起,主要是擔心小女兒媛媛看見會生意見。
推開木柵門,老院子裏有一棵老槐樹,春節溫家的團圓飯,如果天氣好,桌子擺在這槐樹下。今春天回暖,槐樹的枝丫多出了些青綠的嫩芽子,看著特別討喜。
溫奶奶一個人坐在槐樹下的小板凳上,手裏抓了把野菜挑揀。
說到溫家老人家的性情,孤零,古怪。不喜歡搬去城裏和子孫享福,隻喜歡守著這發舊的老屋。現老人家身體還行,一個人吃住沒有問題,溫世軒等兒子女兒,也就不勉強母親非得和其他人一塊住。
如果不是有父親的話和那塊玉,蔓蔓覺得自己和妹妹一樣,無法喜歡上如此孤僻的奶奶。
“奶奶。”蔓蔓親熱地喊,將手裏拎的一袋蘋果擱到木桌子上。
溫奶奶慢慢地抬頭,慢慢地看她,又把頭低下來,一句話都沒說。
老人家這幅誰來都不搭腔的樣子,是蔓蔓自小已有的記憶。父親說是因奶奶眼花耳朵背的緣故。手心摸到衣襟內的那塊玉,蔓蔓相信父親說奶奶一直是很疼她的。
陪老人家坐了許久,溫奶奶始終不答不睬。饒是蔓蔓這般對誰都客氣溫順的性子,自己說到最後都撐不下去了,隻得起身,尷尬地說:“奶奶,我這回去了。”
溫奶奶依舊沒聲。
蔓蔓拎了隨身小包,走出溫家故居。出到門外拉門時,驟然聽到老人家一聲重兮兮的鼻哼:死丫頭!
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聽過的,奶奶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弄不清奶奶話裏的意思,蔓蔓皺了眉。不過倒是記得母親和二嬸都在私底下發過老人家的牢騷,說溫奶奶是典型重男輕女的婆婆,所以生不出蛋的兩個兒媳都被溫奶奶嫌棄。
重男輕女這回事兒,蔓蔓知道在這地方上到了至今仍是老一輩根深蒂固的想法。她隻能希望將來自己的公公婆婆不像溫奶奶這樣。
於是想到蔣衍了。大概是因想著他,感覺離開家去遠方,並無漂泊異鄉的忐忑和孤苦,心頭的跳躍,像是星星的火苗,仿佛見上他後能一點即燃。
與初夏杜宇三個人在下午搭上火車,給他發了短信,也不知道他在部隊能不能收到。自從他在一星期多前最後條短信說他歸隊了,再無消息回來。
“到了北京,找人打聽到他所在的部隊,去部隊看他。”初夏替她主意。
蔓蔓笑:“急什麽?他的戒指在我這裏呢。”
初夏翻個白眼給她:死妮子,我不信你不急。
把頭靠在車窗上,傾聽耳畔隆隆的火車聲音,這回,火車要把她帶到他身邊,蔓蔓的笑意漫到了眼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