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江家開出的條件
啊~!
高八度的男高音,如在地獄裏掙紮的鬼魂,叫起來十分森然,驚恐。舒榒駑襻
高大帥渾身的毛發都豎立了起來。而被蘭博基尼裏麵的人這樣生生地一叫,他之前被君爺嚇掉的魂終於飛了回來。
“君爺!”
君爺冷漠的冰手一拉操縱杆,預備著推向蘭博基尼的最後一波,送入地獄的最後一手,瞬間即發。
“君爺!”
高大帥兩隻手猶如抱熊熊用力摟住君爺握操縱杆的手,方是使得那隻冰手推過去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君爺,你聽我說,沒有必要為這種渣玷汙了你聖潔無上的手。真的沒有必要!讓他進牢獄喂槍子,一樣送他進地獄,你沒有必要陪他一塊進地獄的。”
如果真把這家夥給推下車了,官司未免會扯上他們,得不償失。
但君爺聽不見,兩隻被層層黑霧籠罩深幽不可見底的墨眸,閻羅王的眼裏隻有眼前的死刑犯。
高大帥抱得滿頭大汗,靈機一動:“君爺,你妹妹——”
妹妹?
眸裏的黑霧驀地散開了些。
“你妹妹坐的車冒煙了。”
冷眸往側一望,果見不遠處冒起了一團青煙,瞳仁縮緊,冰冷的眸麵有了顏色,一腳踢開門,旋身飛身下車。
君爺跑了,高大帥仍不放心,把車鑰匙拔了兜進口袋裏,免得君爺心血**折回來決定當場繼續給這渣——斬立決了。
感覺到車尾後麵的推動力沒有了,江暉和副駕座,因坐的車頭之前被吉普推出到了護欄外頭,底下,觸目所見,懸崖峭壁,萬丈深淵。
危機根本沒有解除,死神仍在和他們近距離接吻。
大點的風一帶,車頭搖搖。
車裏麵的人再度尖叫。
“救命——”
“救我,我給你錢!誰救我,我給他一百萬!”
跳下吉普的高大帥,親耳聽著風一吹,那人渣給自己的性命開價來個三級跳:一百萬、一千萬到一個億!
隻可惜聽到的人都沒有一個睬他的。
他的命已經渣到一個億都沒有人想救了。
就連驅車趕到的交警大隊的頭,都對手下說:晾他十分鍾。
這種喪心病狂的,若沒有人道法律護著,早就一槍斃了。
這一邊,大馬力悍馬貼著東風小轎車,終於與山壁前側身而過。東風小轎車搶先失速緩緩停了下來,原因是尾部冒煙了,不知是哪裏燒了還是怎麽回事。
大馬力悍馬刹車後,蔣衍一馬當先跳下了車,直衝到東風小轎車尋到老婆坐的位置,拉開門:“蔓蔓——”
車裏,溫世軒和蔓蔓都東倒西歪在自己座位上。溫世軒的頭剛好是最後撞在那放心盤上,一時趴著沒有動。蔓蔓則是頭歪靠在一邊,雙眼閉合,好像暈了過去。幸好是兩人身上的安全帶都沒有斷,也沒有明顯流血的痕跡。
“蔓蔓——”著急的雙手剛握到她身上,一摸,粗糙的衣表,讓他打了個警惕,皺眉,仔細地一瞧媳婦身上穿的,一雙墨瞳一瞪。
心尖某處猶如被什麽尖利的東西狠狠地一紮。
呼吸滯住,沒法吸氣。
整個身體都僵了。
冷,掉進寒冷的北冰洋。
尾隨過來的趙文生,看他擋在車門那裏一動不動,背影像是受到了驚嚇,以為裏麵的人是受了重傷,拿手用力撥著他肩膀:“阿衍,你先讓開一下,讓我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好不容易把他推開,彎下腰鑽進車廂裏一看,車裏兩個人都臉上有血色,摸著脈搏皮膚都有跳動和溫熱,於是一邊摸著蔓蔓的脈搏一邊轉頭和他說:“阿衍,沒事。她應該隻是有點輕微腦震**暈著。”
可幾句安慰的話說下去,蔣衍臉上烏青的血色沒有鬆開半分。趙文生疑問地提下眼鏡,再順著他的視線這回認真地尋到了蔓蔓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男人的襯衣披在外頭,裏麵隱見的那件女性襯衫已經有地方裂成了布條,扣子則不見半顆。
趙文生的心狠狠地震了下:這種情景真的是,不用想,都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一時,他一樣驚恐,慌張。
意味他們來之前最害怕最擔心的情況,最不願意見到的,終於是發生了嗎?
“都讓開。”冷冰冰的聲音,在他們兩人背後響起。然後君爺從他們中間毫不猶豫地插了進來。
沒有溫度的冰眸,先是敏銳地掃到了趙文生捉著傷者衣服的一絲抖,繼而是一掃而過蔓蔓身上披的那件男士衣物,這樣一件中年男人的衣服,他一想都可以知道是誰的。至於男人衣服底下那件破爛不堪的女性襯衫,收入眼底之後,眼角一抬,斜瞥了目妹婿的臉。
無話。
一句話都沒說。
沒有溫度的眸,在此刻更是沒有一點溫度和情感在裏麵泄露。
隻是一雙像是冰冷的雙手伸過去後,解開她腰上的安全帶,輕輕把她摟進到懷裏。
這時,江暉被交警從快掉入懸崖的車裏救了出來。出來後,被警察製服在地上,戴上手銬,準備押上警車。
可這個渣,離開命懸一線的懸崖邊後,立馬是開始恢複神氣了:“你們不能抓我!你們沒有資格抓我,我不是中國人,我是美國人!”
地地道道中國血統的人,當街大喊自己是美國人。
別說自己人感到羞恥,可能他入的美國籍都得汗顏了。
“我們中國法律,外國人在中國境內犯法,一樣必須服罪。”交警也不與他客氣,既然他非要稱自己是美國人,那就直接告訴了他別做夢,外國人在中國境內犯法照樣判死刑。
這個渣戴著手銬,還不忘整整身上的西裝:“我是堂堂正正的生意人,不會做犯法的事情。事實是那女人先要挾我恫嚇我引誘我。你們想逮捕我可以,找我律師,由我律師和你們說清楚,我要保釋。”
這渣!
說他老婆引誘?!
趙文生隻覺旁邊眼前一晃,一個人影衝了出去,當即慌亂:“阿衍——”
他出來時答應過老婆的,要照看好老婆的弟弟。
追上去時看到高大帥,喊:“高大帥,幫我攔住他,快點!”
高大帥隻見一頭又是雙目發紅的公牛朝這邊衝來,嚇得不輕,剛製止了一個暴走,現在又來一個暴走,他兩條命都不夠阻擋。
“高大帥!”趙文生一個人從後麵抱不住人。
他要殺了他,殺了這個畜生!
蔣衍已經完全看不見其它東西了,眼裏隻有這個禽獸不如的。
眼看著又一個瘋狂魔鬼樣的男人衝自己來,江暉果斷地躲到了交警背後,大喊:“你們快製止他!他瘋的!”
他是瘋了。
不殺了這隻畜生,他就是瘋的!
看到交警都被迫有所行動,高大帥衝上去:
“蔣中校,蔣中校,你聽我說!”
與趙文生兩個人合力抱住他兩側,卻被他腳上一踢,正中膝蓋,苦不堪言,靈機一動,再使出剛應付君爺那招,“你老婆,你老婆那車還在冒煙,要爆炸了——”
但這招對蔣衍一點都沒有用。
接著,高大帥的臉被對方拳頭砸到了一隻眼,刹那烏圈。
“你別攔著我!”
“好好好,我不攔著你。”高大帥心裏罵著你怎麽不砸你姐夫隻砸我,退了兩步,道,“可你嶽父來了。”
陸司令的車殺到了。
陸爸的車後麵,跟了一排公安警隊,救護車,消防車,場麵壯觀。
江暉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從車裏出來,氣勢儼然,是個頗大的領導架勢,都一驚:這是誰?
“市長!”
中年男人走過的地方,身穿製服的人都行敬禮。
他的事,竟然把市一級領導都給驚動了。江暉本來仗著自己美國公民以及法律保護的身份沾沾自喜的心,驀地惶惶了起來。
等陸司令走到他麵前,用一雙態勢的眼神俯瞰著他。
這雙眼神,與坐在吉普車裏的魔王很像,都深藏著不可見底的幽深,散發的幽寒,是層層能變成鎖鏈將他一把帶入地獄的黑霧。
江暉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低下剛還昂得像隻孔雀的頭:這男人,和剛那隻魔王什麽關係?
為什麽會有想致於他死地的這種眼神?
和蔓蔓是什麽關係嗎?
蔓蔓,蔓蔓的具體身份,他隻記得是個雜貨鋪老板的女兒,姓溫,沒有聽說,與什麽人有大關係。
陸家低調到,女兒的身份都對所有陌生人掩蓋著,主要是為了女兒的安全著想。
目睹了一切過程的劉秘書急匆匆走上來,向陸司令做耳邊的現場匯報。
陸司令看著江暉,目光再深了九分,上去後,揮出去的袖子如雷一劈,一擊,掃中江暉的一側臉。
江暉那頭當場一歪,嘴裏吐出一口血和半顆牙齒。
四周沒有人敢出半口氣。
實際上,陸司令這掌鐵砂拳是留了半打的氣力,不然,這一巴,能劈掉江暉這條小命。
而僅這一巴,已經讓江暉感受到了他所得意的東西,在這個男人麵前根本沒有用,他失去了所有的利器。
他摔倒在了地上,不敢起。
兩名警察拽起他,拖往警車。
姚爺從到來的救護車裏拎了個藥箱,趕到了出事的東風小轎車旁,雖然剛是遠觀著事態發展,有了心理準備,然,來到車邊,乍看到那件男人衣服,心仍是被一揪,成了一團。
看到他愣在了車邊,君爺冷冷地開聲:“她不坐救護車,把那男人送救護車。”
尾隨來的醫生聽到這句話,都不敢違抗他的意思,過去車另一邊把喪失意識的溫世軒救了出來。
君爺是在兩隻手要抱起她之前,果斷地一扯,將她身上那件屬於溫世軒的衣服給扔了,接著給她裹上一條毛毯。拿裹緊她身子時,似乎仍能聞到她身上殘有的溫世軒的味道,這使得他眉宇十分不悅地打皺。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用消毒劑衝洗掉溫世軒的氣味。
之後,他將她抱上了劉秘書完好的車。沿途,能看到自己那怒得在原地打轉的父親,和一樣誓不罷休的妹婿。
眉是輕蹙了下,吩咐開門坐進了前麵駕駛座的姚爺:“開車吧。”
……
安靜的診療室外麵走廊
高大帥被護士在嘴角額頭各貼了兩條止血貼,以及抹了些紅藥水回來,看見了一個焦躁且憔悴的男人孤零零地坐在走廊裏的板凳上。
“蔣中校。”坐到對方身邊,在對方的肩膀上拍一拍。
他老婆被送進去進行檢查不過才十分鍾,他卻覺得有十年那麽漫長。
他不知道結果是什麽,雖然早在開始趙文生已經很肯定地和他說了:生命沒有大礙。
啪。
診療室的門一開,先走出來的是趙文生。
“怎樣?”坐在板凳上的兩個人齊抬頭。
趙文生摘下眼鏡擦一擦。
這副慢條斯理的態度,讓高大帥急得想罵娘:“你說句話啊。”
“一早都說了她沒事。現在確定了,她沒有醒可能連腦震**都不是,隻是對方給她下了藥,而她對這類藥物過於敏感,導致昏睡不醒。”趙文生說。
這是個好消息不是嗎。高大帥正想替蔣衍高興,轉頭,卻見蔣玥一頭竣色沒有減。
趙文生皺著眉,向高大帥揮了下手:蔓蔓出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既然醫生大人都吩咐了,高大帥悻悻地走到一邊去給他們兩人放哨。
趙文生挨坐到老婆弟弟的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阿衍,你先要明白,她出這種事,不是誰都要願意見到的,她本人更不願意。”
“我知道,我沒有怨她,也絕不會去怨她。我隻是擔心——”兩手撐在緊皺的額眉上,久久,含在咽喉裏的話沒有能吐出來。
發生了這種事,縱使其他人都可以在意,但是,對當事人來說,那絕對是一輩子的陰影。
趙文生的手在他背上拍了兩拍,緩聲說:“沒有給她做那方麵的檢查,是覺得暫時沒有必要。她哥,打算在她醒來後問她自己,如果有必要再做。”
病房裏
白露擰了條溫熱的毛巾,被仍睡著的蔓蔓擦了擦臉。在接到消息後,她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裏待命。她嫂子雲姐和她說了,這種事情,當事人醒來後,最好是有熟悉的女性朋友在場。
出事的是她看重的未來小姑,不是外人。她這就急匆匆趕來了。
手裏握著毛巾,看到床邊搬張椅子守著的君爺冷冷氣氣的模樣兒,她不禁來了句:“我告訴你,陸君,蔓蔓這回醒來,你不能拿你這把冷麵孔對著她了,好歹安慰她兩句。”
“不可能。”君爺斬釘截鐵。
“什麽叫不可能?”杏眼一圓,白露來了幾分氣幾分惱,“你當哥的,妹妹出了事,你不心疼嗎?”
心疼,豈止是心疼,是疼到都麻木不仁了。
所以在別人看到他妹妹身上衣服的刹那表示震驚時,隻有他,早在路上,不停地在腦海裏演練過各種最可怕的情況。比如被拋屍,剛好去到那看到被強,種種等等。隻因他是她哥,他必須給她做最壞的打算,而她無論出什麽狀況,她都是他妹,誰都不能護住她時,他所代表的她的娘家,就得護她最大的周全。
手指揉了下眉心,冷聲裏有絲疲憊:“這事你不要插手。”
聽聞這句,白露心頭一打顫,瞪著他:“你不會真是還想對她提起這事?”
君爺側著臉沒有說話。
默聲代表了答案。
“她都這樣了,你去提它,去揭開她傷疤,刺痛她,你究竟想怎樣?”白露迭聲,情緒都激動了起來,“我們該要做的是,讓她忘掉,誰都不要去提起它。”
“怎麽可能忘掉?”未想,旁,再插進來一句冰涼的現實的話。
道出殘酷現實的話的人是姚爺。
“她不可能忘得掉的。陸君和我都很清楚,發生這種事的人,誰都忘不掉的。”
白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兩個一個站著一個立著的都是一樣的態度,嘭,甩了毛巾進臉盆,坐到凳上:“有沒有你們這樣現實的?不現實又不會死。”
“你不是不知道,陸家人從來看的都是現實。她是陸家人,一樣逃不過。”君爺冷冷道出。
白露已經被他氣到一句話都不和他說了。
病**的人,這時候微動了下眼皮。
“囡囡?”幾個人同時警覺,靠近到床頭。
感覺到一隻手,這隻手近來她已是很熟悉,這種在生漠中帶了點溫柔的手,是她哥的手,現在,她哥的手指正慢慢地幫她舒展著眉頭。她睜了眼,先是半睜,看到了圍過來站在她頭頂的一大幫人,包括後麵衝進來擠進來緊張看著她的老公。
緩慢地掃視了一圈,該看到的,似乎都看到了,獨缺一個緊要的。
於是,唇裏麵吐出:“我爸呢?”
這個爸,指的當然是溫爸而不是陸爸。
她的這第一句問可以說是把所有人都問懵了。
每個人,在之前想的都是,她醒來會問自己怎樣,然後,他們又該怎麽答。結果不是,她首先想到的是溫世軒怎樣。
出乎意料,其實又在意料當中。
知道溫世軒和君爺水火不容的人,都緊張地擔心起了君爺的反應,在等君爺的答。
白露甚至做好了準備,如果君爺敢一句出言不遜,她今天這個未來嫂子豁出去了,頂未來小姑。
可事實證明,君爺的高深莫測又出乎了眾人所想。
抹在妹妹眉心的那隻手,是梳理到了她微蹙的眉梢,冷聲低下來,不見有半點怒氣的痕跡,相反,挺是柔和的:“你問他?來現場的隻有一輛救護車,哥知道你肯定擔心他,把救護車讓給他,所以他是被送去其它醫院了。哥幫你問過了,他沒有事,觀察一兩天可以出院了。”
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想起當時的現場,的確,溫世軒是被先抬上了唯一的那輛救護車離開的。原先以為這隻是君爺的一時念起,未想,是君爺早有的安排。
君爺這安排,足以讓人如墜雲霧,道行——高。
誰都猜不到君爺此刻說的這席話,是真是假。
“哥?”最詫異的要屬蔓蔓了,睜大的月牙兒眼,足以吞下君爺那張看不出任何破綻的臉。
“怎麽這種表情?”冰涼的指頭,滑過她微蹙的嘴角,上麵殘留被打的淤青,令他眸中一冷,卻極好地掩蓋住了,他嘴角浮淺的酒窩,甚至帶了些微笑的樣子,隻是令人匪夷所思徹底,“他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哥感謝他都來不及。”
她哥轉性了?
終於知道她養父的好了?
不止蔓蔓一個吃驚,其他人都愕然到微張了口,齊黙。站在君爺背後的姚爺,緊接是長眉一縮,擰成個疙瘩。
“這——”既然她哥都這麽說了,蔓蔓抓不到破綻,有點痛的嘴角動一動,道,“謝謝你。”
“謝我?”冷眉一揚。
“不,我是說,我代他謝謝你。”蔓蔓急忙改了口。
她哥最在意她和他說個謝字。對他來說,這叫做刻意的生疏。
“好了。”瞧她小心謹慎的樣子,似乎真怕他化成一隻老虎把溫世軒吃了,冷唇含在喉嚨裏一聲冷笑,“他安全了,他的事你不用操心了。現在,該我問你了。”
問她?
問她什麽?
隻見頂上一雙雙眼眸,閃的是各種各樣的神色。
“大舅子。”蔣衍鐵了心的,青著臉,要求君爺一句話對他老婆都不要再問了。
反正他這個老公,會對老婆更加疼愛,會一輩子去安撫她曾經的痛。
“都說了,這件事你們誰都不要插手!”君爺厲然的冷氣,散發到蠢蠢欲動的四周。
而眼看老公像是要和她哥吵起來,蔓蔓忙擋在了中間:“有什麽事你問吧。”
她真不怕被人問。她蔓蔓,從來沒有做虧心事,何必怕被人審問,縱使那人是她哥。
除了兩爺外,一張張臉繃緊。
“我問你。”君爺轉回的臉,對準妹妹一雙明亮的眼睛,審視著,不容放過半點痕跡,“告訴我,他對你都做過了什麽?”
他?
江暉?
蔓蔓周身緊了起來,臉色迅速地褪色,但貝齒咬得緊緊的,字句也吐得很堅決:“他撕了我衣服,想對我動粗。而且想追殺我和我爸。”
清澈明亮的月牙兒眼裏,沒有一絲撒謊的痕跡。
眾人麵對她如此的坦白,反倒都被她驚住了。隻因很少有女人,能做到她這樣遇事後坦然相對的。
蔓蔓沒有多想,這種事她認為根本不需要多想,對這種混蛋,就得他的罪行揭發出來,至於女人需要避嫌之類的觀點不會存在她腦海裏,因為,她還需要為其她女性同胞著想。這種事不揭發這種混蛋,讓這種混蛋繼續逍遙法外危害其她女性怎麽辦。
“抓到他了嗎?”月牙兒眼瞪住。
恨,凶悍,一無保留。
讓人難以想象這是軟綿綿的如一團棉花的聲色。
“還有,他開車撞死了舒雅,把車子從舒雅身上碾過,是故意殺人!”她不是同情遭受死難的廖舒雅,廖舒雅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咎由自取,但不代表,就能放過那條渣犯下的任何一條罪。
四周的人,聽到她這連串的一席話,都挺默的,是驚,是訝,是一種深思的敬服。
他們都小看她了。
深思,在微緊的冷眉裏麵形成漩渦,他的手抹過了她的下頜,眼皮有些黯然地垂落,聲音有點冷:“告訴哥,你哭過了嗎?”
她睜開的眼是紅的,眼皮有點腫,一看,就知道有哭過有流過淚。
他不喜歡她在家人麵前假裝堅強。他希望她在家人懷裏放聲大哭,痛哭自己遭受的可怕遭遇。
她是流過淚,但不是因自己的遭遇,而是因為感動,感動她爸,時時刻刻惦記她,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出了事,以那麽大的年紀了,竟然還單槍匹馬來救她。
所以,她哥要她哭的要求她辦不到。
搖搖頭:“我這不是哭過,是因為沙子進了眼眶裏。”
她這一句話,頓然令本來有點融化的冰顏瞬刻重結了一層冰。
“好。”緩緩吐出這個字後,他起身,告訴白露,“你在這裏照顧她。”
眾人讓開位子,讓他走了出去。
姚爺神色不清,也跟了他出去。
出到病房回頭,回到辦公室,果斷一拳就砸在了辦公桌上。桌上的相架筆筒齊聲掉落。
姚爺急忙在後麵鎖上門,以免外麵的人聽見亂猜疑,然後走上前,去幫他撿起那個落地摔開了玻璃片的相架,一邊小心把相架裏的相片抽出來一邊說:“你這是生什麽氣?她比你想象中堅強,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是該高興。
可他高興不起來。
為什麽?
因為好事都被那個男人占了。
第一個發現她出事的是那個男人,去救她水深火熱的是那個男人,他都可以想象,她把那個男人當成天神看。
但最親的是他們陸家人,不是那個男人。
想到那個男人就此可以指責嘲笑他們陸家無作為,他這心裏頭就燒了把火。不然,他怎麽會讓人趕緊先把那男人送到醫院,免得給對方再有了借口。
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麽上天要安排第一個察覺她有事的不是他而是那個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是他做的哪點對她不夠嗎?
她都能感覺到他有危險給他護身符,可他卻完全感覺不出來她出事。
一想到這裏,他就有多恨天,為什麽要給他們這樣的安排?
她是他們陸家人,而那個男人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不公平,這不合理。
“陸君。”姚爺深緊的眉宇再三提醒他不要鑽牛角尖,“這隻是巧合。”
“這可能是巧合嗎?!”他背過身,憤怒得不能自已,因為他想騙自己都沒法騙自己,一切的跡象,一切所有證人的口供,都無一表示出了——她和那個男人的情感,比他們家來得深。
對此,姚爺不得在他頭上潑了把冷水:“她和他畢竟有二十多年的感情,你說能斷就斷嗎?她回來我們身邊不過才幾個月!”
時間,時間無一是最殘酷的。
幾個月和二十幾年相比,誰勝誰輸一目了然。
他不該如此急躁的,他該在她麵前掩飾得更好,但是,之前,因為她回來,似乎是真的融入到他們家裏麵了,光是看她給陸老頭送的泥人,看她給他送護身符,令他都幾乎快忘了那個男人的存在。
可事實,幾個月和二十幾年一比,仍是輸得一塌糊塗。
見他安靜了下來,姚爺才敢和他繼續說起正事:“我剛接到劉秘書的人打來的電話,稱在美國的江家得知江暉出事後,第一時間是去找了廖明。”
江家找廖明,意圖很明顯,是想保江暉的命。
中國不像美國,保全了死刑,而且對故意殺人的罪犯,處以死刑是絕不手軟。
江暉所犯的綁架罪,還不至於令他一定被判死刑,但是他撞死廖舒雅已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因為他是把車輪再次故意壓過廖舒雅的身體,是可構成故意殺人罪以罪大惡極的犯人立馬處以死刑的。
這些,江家都是在和最優秀的國內律師溝通後確定的屬實情況。
要保江暉的命,隻要保住了江暉的命,哪怕江暉被判無期徒刑,他們江家之後都有辦法在事情風波過後把江暉通過各種辦法救出來。
根據律師的提點,保江暉的命隻剩最後一條路走,也是最有可行的一條路走,去賄賂溫家人,讓他們以被害者家屬的身份為江暉求情,隻要打出江暉不是故意殺人而是誤殺,得以讓法官輕判。
因而廖明得知女兒死訊時,不是公安機關通知的,而是江家的一通越洋電話。
江家的這通電話,由疼愛孫子的江家奶奶親自打來,對廖明說的那番話,自稱是肺腑深情,沒有半點謊言。
接到江家奶奶電話的廖明,聽對方是肺腑深情之說,已是提了十二分精神。
果然,接下來,江奶奶先是說起了江暉對他們廖家和廖舒雅是有多好,之前她這個孫子已經打過電話來求問過家裏人意見,想求娶廖舒雅。
求親?女兒有望嫁進了豪門?
廖明的臉頓時像打了雞血,興奮地通紅:“這個是我們家舒雅的福氣。”
哪知道江奶奶接下來一個轉折,說,他家江暉是想娶,但是他們舒雅沒有這個福氣。
廖明本還想,難道是因為江暉本來有未婚妻了,如果是這樣,倒是他本來有猜想過的事情,打擊不算大。
結果,在江奶奶接下來斷斷續續的哭訴中,說的並不是這回事,而是他女兒,被車撞死了。
他唯一的寶貝女兒死了?!
廖明被這個消息震得腦袋變成一片空白時,江奶奶不失時機給他進行了洗腦。
很快的,女兒的死,通過江家的解釋,說起來,是他女兒的不幸,造成了他這個爸反而能因禍得福。
比如,江家願意,讓江暉娶已死的廖舒雅,讓她作為江家的媳婦進入江家的墓地,將來可以和江暉合葬。
比如,江家願意,給廖家溫家無限的賠償金,這些豐裕的資金,他廖明想怎麽揮霍都可以。
再比如,廖明不是失去了女兒嗎?但不要緊,隻要廖明想,他們江家可以給廖明搞出一個女兒甚至是一個兒子,隻要廖明有男人的能力。
哪怕廖明他不喜歡現在的老婆給他生,他們江家可以提供無數年輕美女給他挑。
江家的話,是捧得廖明仙仙欲飄,美好的藍圖正在他麵前展開燦爛開花。
他是個實際的冷血的生意人,不然怎麽能榨取老百姓的錢和鑽政策的空子成為暴發戶。
仔細點想,怎麽想,江家的話都是對的。
死了女兒,與江家硬拚有什麽好處?
硬是把江家的人弄死了,就不怕江家來報複?
這點江奶奶也在電話裏有所恫嚇了。
收了江家的好處,把女兒厚葬了,這才是王道。
況且有了江家把柄,他以後不就能把江家製得死死的。不過他沒有一口先答應了江奶奶,而是先說要和老婆商量。
剛好這邊江家的電話一掛,老婆溫鳳姊哭爹喊娘的電話打進來了,讓他趕緊到醫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