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書信一封
那日命令下來了,自己老公這次要隨自己的哥出發去執行協同任務,一塊走。
蔓蔓幫老公收拾東西時,一邊,仿佛才意識到那天自己爺爺在飯館辦茶會的隱情,這讓她心頭不禁擔了份心。
“不會去很久的,加上路上來回,最多十幾天的時間。”蔣衍擦著未幹的頭發,出衝涼房時看到媳婦好像發呆的樣子,說。
蔓蔓振了振,把手裏的衣服再重新疊放,塞進簡單的行李袋裏,低聲道:“這氣候變涼了,你們野外作業,尤其小心別生病了。”
蔣衍聞之一笑:“感冒也不怕。大舅子帶的整個一移動醫院跟著我走呢。若一個小感冒都治不了,大舅子的臉往哪裏擱。”
說來說去蔓蔓小媳婦是杞人憂天。
蔓蔓聽完不高興,板起臉:“怎麽?醫生不能生病嗎?救人的反而自己病倒了,不是常有的事嗎?”邊說,邊氣哼哼地扔起衣服:“我哥我說不了他,但你和他不同,是明白人。”
聽到媳婦是要把自己和大舅子歸為不講理的一類了,蔣衍喊著冤枉,挨坐到媳婦身邊,簡直像條寵物狗在媳婦身上蹭來蹭去:“蔓蔓,我和大舅子怎麽會一樣呢。”
“你和他是不一樣,你的嘴巴比他能說會道。”蔓蔓繃著的那張臉沒有放開。
蔣衍靠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一吸氣,她身上的芳香,沁入心脾,讓人貪戀,他就此抱著沒放手,聲音貼在她耳畔,沙沙啞啞,說不出的醉人醇厚,壓著沉穩:“你擔心大哥出意外是嗎?”
她若是隻擔心她大哥倒也算了,可她老公,畢竟也是出過事的。
纖細的手指一摸,觸到了他埋藏在衣領底下的那條傷疤。
她細嫩的指尖在他隆起的傷疤上摸索,像是撫慰,像是思索,像是忐忑,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低頭望她眉間一個親吻,道:“大舅子說你喜歡胡思亂想不好,我現在也這麽覺得了。”
“可你說,是些什麽回事呢?”低下頭,仍在琢磨,低吟的聲線,仿佛自言自語。
“你想知道什麽,你問我。”
“你——”她一雙無比認真的眸子,“確定你這個是意外傷?不是有人故意弄的?”
蔣衍後來想,自己媳婦怎麽會懷疑到自己的傷會不是意外傷,他明明,是被一根電線杆還是大樹砸了,救他的人都這麽說,記憶裏,似乎也是媳婦當時一聲喚,讓他閃得及才沒有被砸死。所以,當媳婦開始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那時的記憶像是錯位的,比如,自己當時怎麽會和自己的部隊失散的,怎麽會最後是老鄉救了他而不是部隊裏的人救了他。
他對這點的質疑,倒不是因為懷疑自己當時所在的連隊,畢竟當時自己還是那部隊的連長,他認為底下的兵再怎麽說都不可能造反。不過,自己當時在的部隊和君爺是同一隻,也就是說,後來曾德容當了軍人落網的那一隻。
要麽,自己當時被支開自己部隊。要麽,部隊和自己走散。
不管哪一種,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縱,因為要做到這其中任何一點,都是需要指揮官的命令,至於是比他低一級或是高一級,都是難說了。
他首先質疑到的是離自己當時職位最近的指揮官,是由於部隊終究是掌握在一線作戰指揮官手裏的,上麵領導想對部隊下達命令,必須通過這些基層指揮官,也就是說,執行權,都在這些一線指揮官手中。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難免想起了當時連隊的指導員柳誌明。對這個人,他向來印象不怎樣,而他蔣大少,向來極少說會去談論一個戰友好還是不好,畢竟都是當兵的,在戰場上即是患難與共的兄弟,在生死戰場中不信任兄弟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一件事情。
柳誌明,作為指導員,年紀與他相仿,他搞部隊訓練,柳誌明搞部隊思想,後者也可以統稱為搞人際關係。指導員一般給戰士的形象,都是和藹可親的,像母親。柳誌明,理應不理外。但他對柳誌明不怎麽喜歡,就因為總覺得柳誌明似乎很喜歡在背後議論人。
他那時候和連隊幾個排長關係都不錯,偶爾幾個人一塊作業,排長向他私底下報料,說指導員說他性子毛毛躁躁,不經大事。他聽了,沒放在心上。他性子不叫毛躁,或許表麵上的開朗很像毛躁,但其實不是毛躁。想必柳誌明還不了解他才這麽說他,相處久了,這個誤會必然消除了。如果隻是說他倒也算了,然而後來在一次連隊內部會議上,一個老兵在會開到半截時,突然跳起來指責柳誌明,說柳誌明思想作風有問題,愛在人背後打小報告,不光明磊落,說到後來把他這個連長都給扯上。那種局麵,簡直是一團亂可以形容。
也就是在那時候,他才知道柳誌明在連隊裏,似乎給很多戰士班長排長的印象都不好。而蔣衍混到了現在,最清楚部隊裏最單純的人,是這些最普通的戰士,他們的觀點和感受,其實是最直接的。
再到後來,他在災難中受傷,柳誌明,接管了部隊。他被調去了其它部隊,使得他永遠離開了那支部隊,時間很是匆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調令是有點兒匆匆,匆匆,顯得慌慌,將他從這個部隊調開了。他那時和義父蔣中海的關係已是不錯,他想著會不會是蔣中海把他調走的,但怎麽想,又覺得奇怪。蔣中海為什麽把他調走,甚至為什麽把他調走自己所在的部隊,本來,蔣中海若是為了他好,不是更該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部隊裏讓他留下繼續給他護航嗎。
“阿衍。好像有人在敲門。”蔓蔓推下賴在自己身上不起來的老公。
趴在老婆肩窩裏假寐的蔣大少,慢吞吞起來,伸個懶腰,在老婆的白眼下,走了出去開門。
原來是嶽母大人奉了老頭子的命令過來叫他。
過去後,客廳裏,還有說著話的姚夫人,和手裏拿著本書像是剛從書房裏走出來的君爺。
靠坐在沙發裏的陸老頭,看來是極少到大兒子家裏坐的,摸著底下自己坐的椅子都覺得不熟悉,在聽到姚夫人說的**時,老頭子把黑框小眼鏡摘下來,擱在手裏若是玩弄。
蔣衍聽了會兒,聽出這是在說到請他舅舅黃濟儒回來,給他媳婦兩個孩子取名的事情。因此姚夫人為了閨蜜這兩個小外甥的事,是攢勁了力氣,調查一圈後回來,確認,這個黃濟儒不好請,哪怕是親家都怕是請不動,更說明了黃濟儒有這個價值。
“嗯——”陸老頭長長地拉了一聲,先問大孫子,“陸君,你怎麽想?”
君爺這會兒,突然大出意料顯出了置身事外的態度:“給孩子取名是長輩的事情,我的意見不能做主。或是請我爸出意見。”
“你爸那裏我溝通過了,他說好。”姚夫人急著插言。
君爺聽自己爸沒意見,其實想都知道不會有意見,在母親麵前自己的爸陸司令就是個耳朵軟心腸軟的,被母親和姚夫人一夾擊,不說好反而奇了。君爺道:“爺爺,我幹媽都這麽說了,我想,我家裏人應該沒人反對。”
陸老頭聽完大孫子話的同時,火眼金睛抓住了蔣大少臉上一絲微妙的表情,道:“你確定你妹妹妹婿本人沒有任何意見?”
幾雙眼睛立馬向蔣大少射過去。
蔣衍正琢磨著如何開口自己媳婦蔓蔓想給孩子取名南南西西的事,怎麽想,都覺得好像在這時候開口不合時宜。
這時,君爺冷哼一聲:“她有意見,她有什麽意見?想自己給孩子取名?取什麽名?小外甥叫小東子,她就想著給孩子取名為小南子、小西子,還是小北子?”
聽得蔣大少汗流浹背,心思莫非這大舅子早已私底下先調查過妹子了。
君爺哪是調查過自己的妹妹了,眼見妹婿一幅默然等於承認的姿態,先是鼻子再一哼:“我不問人,都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可以說現在的君爺,對自己妹妹某些方麵了解到了百分之百的透徹。緊接手裏的書嘭,如鐵錘砸在了茶幾上,冷眉陡地挑寒:“給孩子取名是開玩笑的事情嗎?給孩子取個像狗狗貓貓的名字像樣嗎!”
場內一片肅聲。
在陸家,如今君爺震怒時的話,是最高軍令,別說老爸陸司令不敢吭聲,陸老爺子都壓不住。
夾在老婆和陸家之間的蔣大少,再次麵對了又一次的艱難課題。好在他性子開朗,能說會道,八麵玲瓏。他回到自己家,當然不能把大舅子這些話原話搬給老婆聽,他攤開一張信紙,開始寫信。
思來想去,不得策動自己的舅舅黃濟儒出馬了。
說起來自己黃濟儒是個眾所皆知的怪人,怪到在林家兩老眼中都有口碑。比如黃濟儒退伍回家後從不接電話,親人的電話都不接,有人來信,卻是拆開來看的。
舔舔鋼筆尖,蔣大少落力地在信紙上擺弄文字,字要寫的好,措辭要得當,不然這信還得被舅舅打回來重寫。
信紙開頭起筆:
舅舅,近來身體可好?
冬近天寒,縣裏不比城裏,氣候溫差大,需要及時添減衣物。今外甥向舅舅報告一事,舅舅可能已經聽說我娶了媳婦,但因種種原因無辦喜酒,上次托人帶給舅舅的喜糖不知舅舅有無收到。現在,我媳婦已經懷孕七個月,家裏人都喜氣迎接孩子出生,卻有一事十分困擾我和我媳婦兩人。其實有關舅舅給我取名一事,我媳婦的娘家人早是家戶皆曉,舅舅的名望高,讓眾人十分尊重,都想先請示舅舅的意見如何。
如此東東……蔣大少半夜起來,趴在客廳裏的茶幾上,開了盞小夜燈,琢磨了大半夜寫完一封長達四五頁的長信。而光是丟掉的草稿,達二三十頁之多。
老公在自己身邊起身時,蔓蔓知道的。
她沒叫他,因今天她哥在對麵屋裏的怒吼,她都聽見了。說實話,若是自己過去,八成要和自己哥又幹上架,一旦他們兄妹倆幹上,這件事所有人都得難做。她老公是明白人,從沒有打算讓她或是自己和她哥正對,搞得所有人難做。所以,她老公會有什麽法子解決這個事情,她也是挺稀奇的,就是基於信任不過問。
寫完信的蔣大少,把信紙塞進信封,再將信封塞進自己的軍裝口袋,等著明早從單位裏寄出去。
這封厚實的信件,自然不可能隻是說給孩子取名的事這般簡單。
蔣大少是計算過信件的去和回的,去回的時間,剛好應是在他這次出差前後。即是說他出差完,理應舅舅黃濟儒的回信也該回來了。
大早上,陸家一家人吃完飯,蔓蔓將自己老公和哥一起送出了門,接著轉回來幫母親收拾碗筷。
陸夫人看了眼她默然的樣子,想安慰兩句,說軍人不在家這種事是常事久了會習慣,但後來想女兒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人,說了等於多說,於是沒有開聲。
再說出發執行任務的一群軍人。蔣衍這次隨大舅子的隊伍出發,帶了自己的一個助手叫小李,連同把莫文洋叫了過來幫忙。莫文洋和小李帶的是一個工程班。
君爺帶的人多了,足有一百人,是開著好幾輛車。明著說奉命到某地開展部隊為當地老百姓義務巡診的任務,實際上,夾雜其它軍事秘密任務,也是有的。
開進山區,離大城市遙遠。路途枯燥乏味。除了開車的司機,其他人,都在車裏假寐,打盹。
蔣衍身邊,一邊坐著莫文洋,一邊坐著陳孝義。
莫文洋拿出本筆記本,在上頭拿鋼筆記了一連串數字,一路寫一路算。蔣衍看著他劃了再劃,調侃他:“你這是算私帳還是算公帳?”
“廢話,公帳能讓這小子眉頭都皺成這樣嗎?”與他們三同坐在一輛車裏,與他們麵對麵的高大帥提了下帽簷,咧嘴。
莫文洋不睬高大帥,低頭寫了再劃,像是煩的要死。
“怎麽,這是?”蔣衍在一旁看,其實看著他寫的就一串同樣的數字,6687,不知是什麽意思。
莫文洋礙著他問了又問,像姑娘家嗔怨道:“還不是你們打籃球,砸壞那部手機,惹下的禍。”
“你說你借我媳婦的那部手機?”蔣衍見這陳年舊事突然被翻起,疑惑。
“我說賠你錢,你不是說不用賠嗎!”高大帥被認為是間接事故責任人,一聽這事被翻出來,更是緊張地嚷嚷。
“那是你們賠我錢也沒用。”莫文洋啪一合本子,煩惱得拿手掌拍額門。
“什麽事你總得說清楚。”蔣衍製止他的自殺性行為,道。
“是啊,你什麽都不說,人家以為我們對你怎麽了。”叫著怕人家誤以為對他怎麽了的高大帥,捏足了小姑娘受委屈的嬌態。
莫文洋怒得向他一個瞪眼,耳聽在旁靜默聆聽的陳孝義,石頭臉都能迸出了些笑聲來。
“說啊!”幾個人,像推土機,左右推著莫文洋。
莫文洋被來回夾擊,哪能承受得住,招了:“我老實說吧。那部手機不是我的,是人家送我的,可我沒要,但來不及給她送回去。哪天嫂子來向我借的時候,我自己手機沒有,我當時也沒有想多,就把它先借給了嫂子,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這事。”
“誰送你三星手機?”高大帥驚訝,“好家夥,賄賂你的人不少啊。怪不得人家都說當後勤的,其實挺富裕的。”
提到自己清白問題,莫文洋怒,摘下軍帽,額爆青筋:“我莫大爺本人家裏家產萬貫,需要收黑心錢嗎!”
莫大爺都自稱了,說明莫文洋此刻的怒意不同凡響。
高大帥嘴裏天南地北能侃,但也是個知趣的,見他真的惱了,不敢再提。
輪到蔣衍眯起眼:“別告訴我,送你手機的這人,與我老婆有關係。”
蔣大少這話,讓高大帥再度一驚呼:“紅顏知己送的?”
“紅顏知己?去你媽的紅顏知己!”莫文洋**粗話,說什麽都不可能將溫浩雪列為紅顏知己一行。
眾人聽他這罵話,就知道定是個女人送的,而且是纏著他的一個女人。纏著莫文洋的女人,到至今仍不死心的,隻有一個,熟知情況的一猜都能猜到——溫浩雪。
蔣衍鎖眉。
高大帥則罵:“你不會陪她一個嗎?她嫌少,你就賠她兩個。不對,你偷偷賠給她,換一個新的,反正她看不出來,不知道手機摔爛的事情。”如此亟不可待地追問埋怨莫文洋,不過是高大帥一樣怕若溫浩雪知道他是事故間接責任人,到時候像纏莫文洋那樣纏上他,真真是陰魂不散了。
想到這個,高大帥的額頭猛流汗,比讓他到戰場上灑熱血拋頭顱還辛苦。
溫家人的橡皮糖功夫,是兩個爺都唯恐不及的。
莫文洋被高大帥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的白癡後,又怒了:“你以為我沒用過你說的辦法嗎?我莫大爺是傻的嗎?本來我自己偷偷換了個新的還給她,哪知道那天,她突然瞧出不是她送我的那隻。”
“都是三星手機,一樣的型號,一樣的產家。她是孫悟空啊,能看出裏麵的不同?!三星手機的設計師都看不出吧!”高大帥說來說去,還是說莫文洋傻。
莫文洋想吐血吐到高大帥臉上:“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難纏!她說她送我的時候,自己在手機背後的電池蓋裏麵署名了,寫了自己的名字了,用特殊的筆寫的,擦不掉的。”
眾人聽到溫浩雪連這招都使得出來,無不訝異,瞪足了眼珠子。
“這——”高大帥撓頭,還是罵莫文洋傻,“你不會先檢查舊機嗎?拿舊機的手機蓋換到新機器上。”
莫文洋衝上去,想拿兩隻手掐他脖子,其他人一見怕發生命案,趕忙上前去拉。莫文洋拿腳踢他,怒吼:“手機蓋不是被你的籃球砸爛了嗎?!你讓我怎麽完璧歸趙!”
“怎麽是我的籃球砸爛的?都說了是間接,間接,我是間接事故責任人!”高大帥也無比委屈。
司機猛地來個急刹車。
起了爭執的兩人,這才閉上了嘴巴。
蔣衍探出頭到司機那邊,問:“出什麽事了?”
“前麵山路上一輛車拋錨了,有人在招手求救。”司機說。
軍車開到了拋錨的小麵包車旁邊,看到了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三個人,站在車旁。
蔣衍跳下車查看情況。後麵跟上來的指揮車,君爺和姚爺都坐在車上看著。這樣一來,幾個人都看清楚了是什麽人在求助。
三個人脖子上都掛著誌願者協會的工作人員牌子,穿著統一的天藍色拉鏈運動外套。所以,遠觀時,一會兒蔣衍未能認出來。
直到,一聲驚天霹靂的“姐夫”,配上溫浩雪那把嬌滴滴的嗓子,蔣衍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思這事兒可真詭異了,通靈事件?
前頭在車裏剛說到她,她這會兒就出現,不是詭異是什麽?
話說溫浩雪什麽時候變成誌願者協會的人了?
溫浩雪那是因為要修讀這裏的研究生,想著在社交方麵更上一層樓,而要增高自己的聲譽,以她不怎麽出彩的外貌和才能,選擇做誌願者,是最妥當的一條路。現在全國到處不都是有做誌願者能加分的事情嗎。
不過她剛參會不久,就是莫文洋都是對這事不知情的。不知就裏的莫文洋,隻是在聽見她的聲音時,呆成了根木棍。
高大帥側撲,以偵察兵靈敏的身手,隻在車尾部露出個眼,遠距離觀察,確認是溫浩雪本人的尊容沒錯後,迅猛地收了回來,捏緊鼻子對莫文洋甕聲說:“是她。”
莫文洋一個直接快速的反應,把頭藏到了陳孝義背後。
陳孝義看他怕成這樣,大吃一驚:這個溫浩雪,真有這麽可怕?
高大帥捏著鼻子繼續警告莫文洋:我警告你,你千萬別把我是事故間接責任人的事告訴她,不然我要是被她纏死了,化成鬼都要纏死你。
莫文洋在生死關頭上,哪還管得了他,直道:我管你,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自己祈禱吧,到時候本大爺被逼急了把你供出來也是情有可原。
兩人一時又是爭執不下。
車外頭,小麵包車旁,蔣衍對溫浩雪向來都是冷眼冷顏的,溫浩雪叫了聲姐夫沒有聲回應,知道自己又自討了沒趣,但是臉皮夠厚,依舊是對著蔣大少嬉皮笑臉。
蔣衍雖然不看待溫浩雪,如果隻是溫浩雪一個,他二話不說讓車子視而不見,管溫浩雪是死是活,反正要她死也不可能。但是,現在車子拋錨後出現的狀況,遠遠受累的不止溫浩雪一個。
姚爺和君爺其實也看清楚了除了溫浩雪還有誰在,因此才是都下了指揮車。
高大帥再伸出偵查眼,掃描一圈,認清楚了溫浩雪以外的另個女人,一驚,這回轉向陳孝義報告:“季老師的夢中情人來了。”
“常雲曦?”陳孝義拉住車尾往外頭看。
果真是見常雲曦。
常雲曦是那種,無論站在哪裏,第一眼都絕對不起眼的一個女人,但是,很怪,如果一旦你認識了她,卻會今後始終在哪個地方,你都會不知不覺地感覺到,她是不同的,與誰都不同,縱使她不說話。
站在沙塵四揚的山路上,在大山正陽麵暴曬的太陽底下,常雲曦的鼻子尖被曬出了層細汗,晶亮得像鋪上了層細鹽。她左邊的手,尾指上的血跡未幹,像是被什麽砸傷了,有點腫。所以,她盡可能不說話,所謂十指連心,開句口可能都會感覺到疼。
君爺和姚爺交流了下眼色,僅憑季雲是他們的老同學,並且季雲說過的話,他們都決不能對此目若無睹。
蔣大少這時已是先和司機溝通,了解到這輛麵包車裏麵載著的物資,是他們協會聯係企業捐助給這裏有需要的山中小學和鄉裏百姓的,他們這次負責運載過來分發,並且每一筆要備案登記。所以,即使車子壞了,他們也決不能離開裝有捐贈物資的車子。
叫來個修理兵,幫助司機查看車子狀況,發現,確實是車底油箱,可能由於暴曬或是被大粒沙子砸中的關係,油箱裂開個口子,一路漏油,導致麵包車油量耗盡不能開動。同時,可能發動機也有些問題。
好在車輪沒壞,離目的地不遠了,再有這一段的山路已是較為平坦,商議之後,決定讓軍車牽拉麵包車一路開到目的地。
司機要坐在麵包車上操縱方向盤。為了安全起見,其他乘坐人員轉移到其它車內。
常雲曦想都沒想,在這個決定下來後,跟著蔣大少走。蔣衍其實覺得她去坐兩爺的指揮車都沒有問題,畢竟有季雲的那層關係在。不過常雲曦看起來並不願意去湊兩爺的熱鬧。
蔣衍聳個肩膀,讓個兵下去騰到另一輛比較寬敞的車上。
“姐夫。”溫浩雪見沒人招呼她上哪輛車,屁顛屁顛,一路尾隨而來。
高大帥和莫文洋,立馬向蔣大少揮手:快,把她趕到其它地方去。
蔣衍也想將她弄到其它地方去,可是,溫浩雪如狗一樣靈敏的鼻子,已經先湊到了車廂,叫道:“有莫大哥衣服的味道?莫大哥也來了嗎?”
所有人為莫文洋一寒:
這溫浩雪的鼻子已經不能用常人的鼻子來理解了。
“你怎麽知道是他衣服的味道?”蔣衍這句話算是為莫文洋兩肋插刀。
“我怎麽會不知道?”溫浩雪說的理直氣壯的,信誓旦旦的,“他衣服在我那裏,我天天聞,早知道他的味道是怎樣的。”
莫文洋整個兒軟了。
溫浩雪的話,讓所有不明就裏的人都能用一種“有奸情”的目光看著他:原來你和她的關係是如此這般的……
不行。
他的清白還要的。
莫文洋衝了出去,朝繼續要往他身上扯的溫浩雪怒喊:“你閉嘴!”
高大帥一聽他這話,拿手蓋住眼睛,這是沒眼看了:莫大爺,你這話不是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於是,溫浩雪搶先了常雲曦一步登上了蔣大少的車。蔣大少不知道再找誰下去給常雲曦騰位子,其實他這輛車裝載的,主要都是儀器,他們幾個,都是一路負責看守儀器的,給人坐的位置本來就不多。
這邊正躊躇著時,有個兵跑了過來,向蔣衍轉達:“蔣中校,讓常小姐坐指揮車。”
其實蔣衍這會兒也琢磨著常雲曦最好去坐指揮車,畢竟她不像溫浩雪,手指頭帶傷需要處理,在兩爺那裏肯定比他這裏好,點個頭,對常雲曦說:“你去坐那邊的車吧,這邊實在坐不下。”
常雲曦不想去麵對兩爺,當然是有原因的,尤其每每想到那個妖孽的姚爺,隨時不知道會對她做出什麽。可現在,她在蔣衍這裏得不到相應的回應,隻好低著頭,隨那個兵走了。
到了指揮車,有士兵先給她拉開了車門。她登上去後,發現這裏果然是比蔣大少的地方寬敞多了,隻寥寥三四個軍官坐著。
她艱難地找了個,離姚爺最遠的地方坐下,實際上在封閉的車廂裏,怎麽藏怎麽躲,都避開不了。
姚爺微眯眼睞,一抹模糊不清的光在她受傷的尾指掃過,向徐美琳說:“你先給她看看手。”
徐美琳拎了個藥箱,坐到常雲曦左邊。
“沒什麽事,隻是不小心被一個倒下的箱子角刮到。”常雲曦解釋怎麽傷到的。
徐美琳扶起她的手指,仔細觀察了下後,發現,那刮傷的地方,是皮膚撕裂,內部血管破裂,血腫在裏麵積聚的部位,剛好卡在了尾戒戴的地方,導致血運益發嚴重。再這樣下去,肌肉說不定會壞死。
試圖將尾戒剝下來,察覺卡的很死,而且一動,常雲曦非常疼,疼到牙齒直咬著絲絲地吹出冷氣,不會兒,滿臉已是大汗。
徐美琳就此不敢亂動,擔心她痛到休克。
看徐美琳表示有難處處理不了,另一個就近的軍醫探過頭去看,看了會兒,表示:“看這情況,隻能把戒指割開了摘下再處理。”
說是要把這戒指切成兩半,常雲曦一驚,道:“不用處理了,它已經不流血了。”
“姚科。”徐美琳向姚爺請示。
姚爺走過來,彎下腰。常雲曦縮著手。他眉一揚,連看都沒仔細看她的表情,直接一抓她手腕,拽到了自己眼下。
她一刹那吃愣,是沒想到他斯斯文文,不僅動作快,而且氣力挺大。她一時想掙,發現壓根兒掙不開他的手。
緊接,從尾指驀地傳來一道銳利的痛,讓她倒抽口涼氣,喉嚨裏低吟出聲。
狹長的美睞是在她血跡斑斑的尾指,以及那枚禁錮住她的戒指上,留駐了會兒,比起不知情的徐美琳他們,他已從季雲口裏得知這枚尾戒對她來說代表了什麽。可是,不管是什麽,在他看來,肯定是沒有比人的性命重要。
“拿切割刀來。”斯文,但冰冷的聲音出來,根本不需問她意見。
“你——”她另一隻手去扒他肩膀。
他倒是沒有反抗,任她一板,正臉對向她。
她又一怔,看到的是他一張完美刀刻的俊顏,持的是不容任何人質疑的自信。
“你知不知道這樣任血腫繼續發展下去會引發什麽?血栓在你體內血管裏麵流,流到心髒,你就是急性心梗,流到腦子,你就是腦血栓。你認為你的命,有一隻尾戒重要?你自己都是幫助他人的誌願者,難道會不知道人的命是最重要的嗎?”
她默然。
他說的這番話是鐵錚的道理,沒人能反駁。
接下來,他們擋住了她的視線,再給她的手指繼續處理。然而,她仍能清晰地聽見尾戒被裂成兩半跌落的聲音,被拘束的小指頓時得到了釋放的空間,一陣鬆,鬆到了她心頭引起綿長的呼吸。
姚子業聽見了她這一聲長長的雲息,回頭,看到她臉上,她側臉看窗,餘下的半邊顏麵,好像要睡著一樣的疲憊。
“常雲曦。”那一刻,他喚了她的名,生怕她就此睡著。
她輕嗯一聲,之後,像是才突然意識到是在他在叫,轉過頭來瞪著他,唇角微微一勾,吐出:“這回,我們可不可以算是兩清了?”
兩清?
他幫她取了尾戒救了她的手,她竟然來和他說兩清,以為他這是不是在救她是在害她嗎?
蠻不講理的女人。
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女人的神經與眾不同的姚爺,冷冷地別過俊顏:想兩清,你想的美。
看著他冷冷的麵孔,常雲曦卻隻是莞爾。她承認,這個男人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但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也不是因為他偷聽了她和孫家人的話抓住了她的把柄,而是,這男人看似美看似冷的眸底下,隱藏了一抹揮之不去的憂傷。不很仔細很仔細去看的人,絕對是發現不到這個男人心底的秘密的。
軍車駛進村落時,發現有另一列車隊的痕跡,剛好同樣在這裏經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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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是她的行事準則。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是她的座右銘。
她本無心情愛,卻被某個不要臉的死纏爛打,說什麽共患難同生死,不離不棄,矢誌不渝,堅持不懈打跑了她身邊所有的男人。
尼瑪,這種鬼話誰會相信?
好吧,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