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臨盆的那晚
首先拿到邀請帖的是陸司令,陸司令作為市領導代表受邀出席國外友好城市的互動訪問,邀請帖中要求需要陸司令偕同陸夫人一同前往。
這份正式請帖以及市委下達的正式通知,陸司令沒有理由拒絕。整個訪問過程,為期不也過一周左右。
陸司令回到家,和太太陸夫人說了,要陸夫人準備準備下周出發。
陸夫人一想,不對啊,自己女兒的預產期,也就下下周,這樣他們夫妻來不來得及從國外趕回來。因此和陸司令協商,能不能他自己一個人去,她留下來,以防女兒提早分娩時她不在家,不能照顧產婦。
陸司令露出為難,這個回複函,市委辦公室已經是發回給對方了,回複函裏麵,應該是寫了他會帶夫人一起去。如果他太太不去,會讓他們顯得在國際交往上言而無信,這個足以由私人問題上升到國家信譽問題。
關係到國家問題,他們無論是什麽個人私事,都必須撇到一邊。
陸夫人聽了丈夫說的理由後,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總不能因此影響老公孩子的前程。
陸司令安慰陸夫人,離女兒預產期時間還遠,時間充沛,趕的回來。
陸夫人就此,隻好開始準備夫妻倆出國一周的行李。
姚夫人接到這消息後,下來勸慰她說:這多好,你這都沒有出過國吧。剛好,趁和你老公出這趟公差,當做老夫老妻的國外蜜月旅行,到外麵看看世界。
“我對出國沒有任何興趣。”陸夫人答的幹脆。
她隻關心她女兒生孩子。
“你是擔心囡囡出什麽事吧?這個你放心,不是有陸君在家嗎?一個醫療隊的領導在家,總比你在家強,你能怕出什麽事?”姚夫人這話直指重點。
的確,要不是有大兒子在家坐鎮,陸夫人說什麽這會兒和老公離家,都是隻會更放不下心的。
“不然,我和我老公出國時,你幫我看著囡囡。”陸夫人委托閨蜜。
姚夫人一笑,有點好笑地回答她:“這個需要你交代嗎?她是我幹女兒,我還能不緊張她?”
兩個夫人說說笑笑時,蔓蔓聽說父母要出國旅行,走過來問問自己的媽,需不需要幫手準備行李。陸夫人拉住女兒的手,讓女兒坐下,握著女兒的手好陣子。
姚夫人看她好久不說話,笑侃了一句:“你這隻是出國一星期,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別告訴我,你想哭。”
陸夫人突然是被她這句話勾起了心底的不安,不哭都想哭了。臨出國的那晚上,她躺在**和陸司令說:不然,我還是留下吧。我這心裏始終咯噔著,不安心。囡囡這都快生了。人家都說女人生孩子,一邊躺在棺材裏頭。囡囡從小到大,我這個做媽的,都沒有為她做過什麽事。現在,總算我可以為她做點事了,都不讓我去做?
夜裏,與老婆並肩躺著的陸司令,一句話都沒有說。黑暗的房間裏,陸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陸夫人說完這席話,過了好久,都沒聽見丈夫回答一句,就知道這事沒望了。
第二天,她還是和老公離家了。夫妻倆偷偷地走,一個孩子都沒有驚動。隻是想,或許,沒道別,等於他們根本沒有離家。
陸家夫婦離家的隔天,輪到姚夫人接到了外出的命令。
說到姚夫人的工作,姚夫人是在年初提前退的休。主要是單位裏有上級布置的解決就業指標,需要騰出崗位給新人進來,緩解社會就業壓力。姚夫人剛好是以前在基層部隊工作時受過傷,留有後遺症,符合五十歲退休的條件。單位領導和姚夫人談話過後,讓姚夫人辦了退休手續。縱使這樣,退休後的姚夫人,仍被調到了工會協助做退休幹部的一些工作。平日裏,雖然不用打卡上班了,但是,不是像那些可以完全閑著的退休職工。工會偶爾有些什麽工作需要她出麵時,她是推卸不得的。
這次,工會要她,帶著一批人,到省外山東,去做實地考察,為期,大概也隻是一兩周的時間。
姚夫人接到這個通知時,眼皮子跳了下。這前頭陸夫人剛走,把蔓蔓交給她,她這會兒屁股沒有坐踏實呢,要她走。陸夫人委托她的事怎麽辦。別說陸夫人委托不委托,她自己都不放心。
兩封調令來的時間,幾乎湊到一塊,也太巧了。
一麵迫於工作命令,她收拾行李,預備下午出發的行程,一麵她打電話告訴自己老公和兒子,要他們好好照顧自己。
姚夫人匆匆被派遣出差不是第一次,姚書記和姚子寶都沒擱在心頭。姚爺,倒是開始起了一絲警惕。
他在母親通完電話後,立馬讓人去查是怎麽回事。等到他查到工會裏有人極力推薦姚夫人出任此次考察組領導人,雖然,他知道工會裏一直有人很欣賞他母親辦事,但是,這個過於巧合的時間,足以讓他琢磨了好一陣。
在未查出其中的蹊蹺時,姚夫人離家了。姚夫人走時,不忘到蔓蔓那囑咐,要蔓蔓安心呆在家,有什麽事一定要找她哥或是姚爺。畢竟蔓蔓這預產期快到了,要倍加小心。然後要蔓蔓也別太擔心,她爸她媽,不到一周就會回來了。
蔓蔓點著頭,目送幹媽拎著行李下了樓,坐上單位開來的車走了。站在窗口,她扶著腰,另一隻手摸著肚子,忽然感到肩頭沉甸甸的。
如果,如果她剛要生的時候,剛好沒有任何人在……
她的家人,畢竟不像普通家庭,是國家被賦予了責任的家庭。她和孩子,在國家麵前,隻能變得很渺小很渺小的。
這個念頭閃出來後,她開始做最壞的打算,自己偷偷準備一些自己分娩需要的東西,然後,在家裏研究起一些分娩視頻。
果然,兩天後,方敏突然被停職檢查了。起因是,有人控告方敏原先作為金美辰的主治醫生,有不當的醫療行為。
啪!
君爺的手打在桌子上,五指心下壓著向上級單位揭發控告方敏的那封匿名信複印件。
對方敏吃這官司的事,他們心裏早有準備,可是,等了許久,卻是突然在這個時候出來。方敏這樣一被控告,雖然,他們有十足的充足的準備,能幫方敏辯護洗脫罪名,可中間方敏停職接受檢查的時間,需要一個過程,也就是說,對方的用心是多麽狠毒,知道方敏負責的病人是誰,目標直指他妹妹和孩子。
扣扣。
趙文生敲門後走進來,明顯是剛收到了方敏被停職的消息。進辦公室後,看到君爺坐在辦公桌前沉著臉,姚爺則是站在窗口邊一動不動背對著,不清楚是什麽表情。他這心裏也不免有點惶惶了起來,這事兒單獨看起來隻不過是一個人被停職檢查,但是,在聯想周邊其他人近來的情況,整個兒感覺是不簡單,很不簡單。
走到君爺辦公桌前,趙文生低下聲音,將手裏幾封信函放到君爺桌上:“這是我兩天來,接到的第四封學術交流會邀請信了,都是市級以上的單位開的。必須想點對策,如果再來個中央指示,想推都推不了。”
君爺沉著眸,在他推出來的信函上看了看,道:“你這還是小事。”
聽到這話,趙文生拉了椅子坐下,問:“還有誰被調開?”
“我爸,我媽,姚科他媽。”
“我爸是書記,近來配合中央在做工作,一時離開不了,他們沒能對我爸下手。”姚爺回頭補充上一句。若不是他反應快,想著不對,在自己媽離開後,急速又打了通電話和姚書記溝通,姚書記連夜與姚老頭商量,由上麵下份文件指示要姚書記留在京城配合中央某工作組工作,姚書記現在恐怕也是被支開到外地去了。
“然後呢?”趙文生聽他們的口氣,能感覺到這事遠遠不止如此。
“你老婆的調令,我剛接到內部消息。可能你老婆現在聽到風聲了,那些人要你老婆出差到南方去一周或是兩周。”君爺濃眉用力地皺著。
對方是連蔣梅都下手了,恐怕是知道蔣梅在醫院單位工作,想把他妹妹最後的退路都給掐斷。
趙文生摘下眼鏡,拿手抹在眉宇上,忍住心底想罵人的衝動。
現在,他們需要的是冷靜,十分的冷靜,對方這樣的攻勢,一波一波,十分有計劃,不是容易能對付得住的。
辦公桌上君爺的電話一響,三個人眉頭都皺得更深。
君爺在默了會兒後,手要伸去接電話,被趙文生按住。
“我來。”趙文生道,意思很明顯,他先來探對方出什麽招。
提起話筒,趙文生仔細地聽對方說了些什麽後,朗聲笑道:“不好意思,陸科不在,這事兒,我不知道怎麽和他說和他解釋,怕說的不清楚誤傳了。這樣,你們等會兒再打來,親自和陸科說,畢竟你們也有這個責任,對不對?”說完,他果斷地掛掉了對方的電話。
“怎麽說?”姚爺從窗口處折了回來,問。
“是總後勤部打來的,聽對方這口氣,不像是什麽強製性的命令,我猜也不可能是這類命令。可能會是一些什麽,像我這種——”趙文生指著桌上自己收到的那幾封邀請函。
確實,想調動他們單位的人,不是容易的事,何況本身身為領導的君爺。向來上麵命令下來之前,什麽命令都好,都會和他們先進行協商,主要是時間上的安排。對方知道這一步動不了他們之後,采取的措施,隻有可能是軟硬兼施的糖衣炮彈。
比如說,給他們一個很有利的學習機會鍛煉機會,表示領導的關心和愛護。一般來說,領導看中你,你不去,不接受,不僅是白白浪費了一個自己人生的機遇,更可怕的是,等於打了領導的臉。
這種手段,比強製性的命令更陰險上三分,可以說是一舉三得。
不過,以君爺他們如今的地位條件來說,普通的糖衣炮彈,上不了台,君爺他們可以理所當然的拒絕。例如趙文生可以以種種私人理由來拒絕這些不夠資本的邀請函,接到拒絕函的主辦方,隻能是自認自己條件不夠請不動人,趙文生拒絕得罪他們也不怕。因此,對方若真要搬動他們,讓這招得以成效,必定接下來是要使出大血本了。
前奏來了,正麵攻擊馬上到。
幾個人都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如果拒絕,會得罪什麽樣的大領導。這邊,蔣母接到王鳳報來的小道消息後,匆匆上了小兒子家找小兒媳來了。
蔣母上門,蔓蔓本不想接待。但是,想近來婆媳關係有所緩和,而且前段時間,蔣母為了她孩子的名字,不辭辛苦奔波萬裏去找黃濟儒,多少是有點為她孩子著想的誠心。宗歸是自己老公的母親,她不能做的太絕情。
打開門後,蔣母氣喘籲籲進了屋。
蔓蔓給她倒了杯水,見她滿頭大汗,應該是一路像火車頭一樣趕來,定是出了什麽大事,眉頭為此鎖緊。
蔣母拿手帕擦了把汗後,開門見山與她說了:“等會兒阿衍回來,你勸勸他,不要犯傻。”
她老公犯傻?
蔓蔓聽著一絲糊塗。她老公多麽聰明伶俐的人,怎麽可能犯傻。犯什麽傻?
“是這樣的。”蔣母見她儼然聽都沒有聽說過,因此沒有責怪她的口氣,隻是說,“阿衍他單位,給了阿衍出國留學進修的機會。這機會多好。可阿衍一口拒絕了。阿衍領導都打電話到我這裏來,要我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阿衍為什麽拒絕?”蔓蔓是沒有聽老公說過這事,而老公現在都沒有回來,她想先聽聽老公自己的想法再說,畢竟,工作單位裏的事錯綜複雜,她是個局外人不了解的,不能隨意發出評價。
蔣母聽到她這句反問,心裏冷笑,想她這是傻的還是裝傻的,說:“他拒絕還不是為了你?說你快生產了,他現在不能離開你。一句話,把看中他的領導都給得罪了。”
蔓蔓感覺胸口上被什麽給刺中,一時間,心裏不舒服。她成了她老公的拖油瓶?她最討厭的,就是給老公拖後腿了。
“蔓蔓,如果你還不知道這事兒後果的嚴重性,我再和你說。雖然這不是什麽命令,可是好歹是領導看中阿衍的。你明白嗎?隻要領導看中阿衍,阿衍就有繼續往上爬的機會。你也想你的老公今後事業一路高升吧。這樣對你和你孩子沒有任何壞處。”說到這裏,蔣母還很有藝術地一頓,做起了轉折,“當然,我也明白,老公離開家,你自己待產,你肯定不安心。不過我會陪在你身邊,這個你放心好了,你的孩子是我們蔣家的孩子,我說什麽都會保住你和孩子的命。要知道,我當年生孩子時,老公在前線布防回不來,我還不是照樣自己在家生的。”
蔣母說的這些話,蔓蔓自己承認,是有些道理的。再說,她很不想老公因為她的事耽誤前程。她不想做一個有點什麽事都唧唧歪歪拖老公後腿的老婆。做軍人的老婆,她早有這個覺悟,哪怕是自己生孩子。雖然,她心裏是希望老公在孩子出世時能陪在她和孩子身邊。
心頭猶豫著,前所未有的彷徨。似乎,這是她人生中最彷徨的一次抉擇,她現在站在的不是一個三岔路口,而是一個紅綠燈路口。
“我,回頭和阿衍說。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那樣。”蔓蔓道。
聽她鬆口,蔣母這口氣鬆開了,欣慰地向她點頭保證:“你放心,我會照顧你和孩子的。對了,你有沒有我的電話,有什麽事,哪怕半夜三更,都打電話給我,我第一時間趕到。”
蔓蔓模糊帶過,並沒有要蔣母的電話。她現在心裏很亂,送蔣母出門後,自己在房間裏靜靜地呆著。心理上的疲憊早已壓倒了身體上的任何感覺。
不久之後,聽到開門聲,應該是老公回來了。
蔣衍回到家,見屋裏靜悄悄的,客廳裏放著杯發涼的水,好像有客人來過的痕跡,一愣,繼而趕緊推開房門。
見媳婦一個人坐著,他走過去,問:“蔓蔓,有人來過了嗎?”
“哦。”蔓蔓說,眼睛不敢抬起來看他,“是有人來過。”
“誰?”
蔓蔓沒答,卻道:“阿衍,你是不是單位裏,有領導看中你了,想送你去出國進修?”
這是今早上剛發生的事,消息怎麽馬上傳到家了?不過,他已經一口拒絕了。隻不過是出國進修,能比得上他老婆生孩子這般重大的事嗎?當然不能!
“領導說是這麽說,可是,我覺得不大合適,不想去,拒絕了。”蔣衍簡單一句話敷衍帶過。
看來蔣母說的是真有其事,不是誆騙她的。蔓蔓這心裏,驀地酸澀了起來,道:“阿衍。如果你是擔心我和孩子的話,你盡可以放心,我哥不是在家嗎?”
“你哥是在家,可我也得在家看你和孩子。”蔣衍覺得這兩件事沒有可比性。他是孩子的爸,當然要看到孩子健健康康出生,自己才能安心。大舅子是醫生,那是另一碼事。
蔓蔓聽他將出國的事看得這般輕描淡寫的,越發是惱起了自己,自己若是能讓老公安心,老公可需要這樣處處想著她浪費自己的前程,說:“阿衍,可我聽說,這事,不是單是你答應不答應出國進修這麽簡單。你得罪了你領導,不怕將來前程受到耽誤嗎?”
蔣衍聽到她這話登時一愣,眼睛眯緊。他媳婦算是單純的,若不是有人故意告訴,怎麽會知道這些有關單位裏人際關係的潛規則。
“你怎麽知道有人推薦我出國進修的消息?”
蔓蔓不想在他和他母親之間搬弄是非,閉住口。
可蔣衍隻要仔細一想,都能很快搜羅出人選並確定最終目標。比如說他二姐、他爸,應該都是比較讚成他現在留在家守護老婆。陸家那邊更不用說了,肯定希望他留下。這樣一來,隻剩下他媽。
想想,也隻可能是他媽的作風。想著他走了,她也好在這裏管製住蔓蔓,想怎樣就怎樣,沒有他在中間阻隔護著媳婦。
“我媽說的。”
老公斬釘截鐵。蔓蔓皺著眉,也知道以老公的聰明肯定能猜出來,於是說:“其實她說的,也沒有錯。事實是這樣。”
“是這樣又怎麽樣!”蔣衍在屋裏轉著,一手叉著腰,氣有點粗,是生氣了,要暴怒。
蔓蔓還是站在老公的前程考慮,說:“不管她說什麽,其實我不是因為她說才這麽想的。是阿衍,你自己想,你自己事業好了,對我和孩子也好,不是嗎?”
蔣衍驀地頓住腳:“不是!”
洪亮的聲音徑直穿過門板,進到了正回家上樓梯的君爺耳朵裏。
君爺的手,立馬擱在妹妹的屋門上敲打。
急速、有力的敲門聲,這才打斷了他們小兩口的對話。
蔣衍走出去開門。
蔓蔓跟著探出個頭,看見是她哥站在門口,心裏便想:不然讓她哥勸勸她老公。
哪知道她剛扶著腰出來,她哥隻是掠過她一眼,那眼神裏卻已經充滿了不滿的神色。她心裏犯悶,她這又是怎麽得罪他了?
“你的事,我聽說了。”君爺小聲地與妹婿說。
蔣衍在皺了下眉後,聽出了點苗頭,問:“怎麽說?”
“你二姐今天下午剛接到調令,要去出差,你知道不知道?”
蔣衍的臉上凝出了一絲沉重。
君爺繼續說:“他們想動你和我,都是很難的,沒法做到像動你二姐那樣輕易。你自己先要有個心理準備。”
蔣衍不假思索:“我已經拒絕了。管他什麽人。反正,我不差欣賞我的人。我也不怕會跌跤。”
頭一次見到妹婿這般狂妄的姿態,果真是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後台。
君爺點著頭,目光裏多了絲欣賞:“好好和囡囡解釋,不要和她吵。”
“我這不是和她吵,是想揍人。”蔣衍憤憤地想,要是被他抓住那個以為拿什麽鬼屁的出國進修就能支開他離開她老婆的人,他會回敬給對方兩個出國進修機會,再加各種機遇甩死對方。
他蔣衍哪會缺這個。是他不要!
有人人生追求名利,可他蔣衍不追求這個。他蔣衍更注重老婆孩子和家庭。
蔓蔓站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聽他們說話,聽了會兒,感覺她哥不僅沒有勸她老公出國,反而是主張她老公留下,她這心裏立馬犯愁了,雖然早知道不能指望向來喜歡與她唱反調的她哥。
等她哥走了,蔓蔓扁扁嘴,走進廚房裏,找米下鍋。今天下午蔣母來這麽一趟後,她都沒有心思做飯。
“蔓蔓。”蔣大少跟在她後麵進了廚房,一隻手接過她手裏的洗米籮,一隻手摟著她肩膀,往她鬢發上親著,道,“我們別為這事爭執了好不好?聽我的,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人生計劃,我自己有自己的考慮。”
老公都說了要自己決定。蔓蔓能怎麽樣,努著嘴,半會兒不吭聲。或許表麵上有點氣,其實心中是有暗喜。她看中的男人是個好男人,將自己和孩子擺在男人的事業前麵。
見她不說話了,應該是默認了,蔣衍高興地在她臉上又親了兩口,接著哼起了小曲,哼的是那黃梅戲裏的片段。
蔓蔓被老公逗得很開心,暫時忘卻了這事。到了第二天,才知道,不止她老公遭遇了這種事。
先是她二姐夫,將某知名國際學術論壇發來的邀請函拒了,直接得罪了國內外主辦方。趙夫人對兒子這個決定,顯得一派風淡雲輕。儼然,趙夫人知道這是某些人出的伎倆。可她和她兒子沒有那麽傻。如果這次順著對方的意思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下次呢,下次趙文生自己老婆的孩子要出世了,莫非也得這樣遭難?所以,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向對方妥協!
趙家都如此強硬的表態,何況兩爺了。無論什麽理由,多好的福利借口,都別想他們在這一刻離開。
晚上,蔓蔓趁著老公進衝涼房洗澡,走到了對麵屋陸家的書房。
現在,隻有她哥一個人在家。她思來想去,她哥和她老公倒也算了。其他人,比如她二姐夫趙文生,沒有必要為了她被拖下水。
妹妹進來時,君爺正在與身處在國外的父親通電話。
陸司令在聞及自己有可能是上了當以後,卻一時被套牢了,沒法和陸夫人盡快趕回來,隻得通過電話與大兒子溝通,力圖不能再有人被套。不然,到時候,他女兒真危險了,一屍是三條人命。
“白隊情況怎麽樣?”陸司令在電話裏問。
“也有人請白隊出國遊玩。白隊不想買賬。上麵的人請白隊去喝茶了。白隊被灌了一肚子茶回來,今天被迫休息在家。”君爺口氣些有複雜,知道白隊被上級請喝的這杯茶,白隊擋的,可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下麵一大群部下。
對方見兩天使勁渾身解數都搬不動他們,這刻都急了。
“我想,接下來他們還有招數要出的,打的是持久戰。”君爺思量著,以妹妹的預產期來看,這場仗,至少要打上半個月,不容易打。
“是這樣啊。”陸司令歎,這回陸家的人情欠了很多人,不過,該說他女兒幸運,得人喜歡,比如這裏麵很多人,都不是陸家他們去求他們這麽做的,是他們自己決定這麽做的,可見他女兒有多討人喜歡。
“爸,這事你不要想多了。本來這事,大家都明白,羊毛出在誰身上,不可能讓對方得逞。不然,這一次得逞了,下次不是囡囡,意外出到他們自己身上,誰願意?因此,都是這麽想,沒有一個願意在這事上向對方投降的。這和某國侵犯我國,兩軍合作不合作一個道理。”
君爺這番透徹的話下來,陸司令默同。
抬頭,見到妹妹在門口閃動的身影,君爺掛了父親的電話,問:“怎麽了?”
蔓蔓本是想在門口竊聽下大哥的電話,結果大哥高度的警惕性,讓她做賊的行徑再次打了水漂。她悻悻走進來,進來後,立馬先找了張椅子坐。
從今早開始,不知道是不是緊張的緣故,她感覺到肚子都往下墜起來了。所以更加小心,連樓梯都不敢上上下下地爬了。
坐了下來後,看她哥深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蔓蔓深吸口氣,開始說出自己掛念的事情:“哥,不然,你和趙大哥、姚大哥都說說。”
“和他們說什麽?”其實,他猜都猜得到她會來說什麽。還好,她沒有開口要趕他和她老公,不然,他會先一頓栗子砸到她頭頂,把她給敲醒。
“嗯——”蔓蔓長長地先拉口氣,麵對她哥說話,尤其在自己理由不是十分充沛時,壓力不是普通的亞曆山大,她都能感覺到肚子裏的孩子為她擔心,“我知道大家都是為我著想。可是,既然你和阿衍都在家,就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太多人,實在沒有必要。”
“我上回告訴過你了,不要和我討論七八個人還是十幾個人的問題。”君爺冷冰冰道。
“是,你有你自己的考慮,但你,和我,都不能耽誤人家的前程是不是?!”蔓蔓有點激動起來,“哥,做人不是這樣做的,這個道理你我都懂。他們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親戚,我們更不能讓他們為了我這點事——”
“什麽這點事?”
“好吧。對我們家來說,對我和阿衍來說,當然是大事。可人家不同。我又不是人家的妹妹人家的老婆。”蔓蔓道。
君爺閉緊唇縫,深邃的目光,是越過她,到了門口佇立的姚爺。
姚子業有陸家的鑰匙,是因為他媽姚夫人臨走前,將陸夫人的委托轉交給了他。他進來時,是沒有想到蔓蔓來找她哥。結果,站在門口聽了。君爺對她接下來的話沒有表態,想必,是想讓他自己親自出來說。
“囡囡。”
聽到聲音,蔓蔓一愣,回過頭,看見了倚在門框上的人。
姚爺的手背枕在額頭上,眸光裏有些猶豫,使得他那張美麗的容顏,三分憂思,竟是有些陰有些沉。
蔓蔓看著,心裏頭都不禁緊了起來。
“我好像已經對你說過,我這條命是欠了你的。”
“姚大哥。”蔓蔓對於他這話,一時不知道怎麽反應。
可姚爺今晚注定是有些激動了起來,道:“如果你沒有聽見,這次我當著你哥的麵,再和你明明白白說一次,我這條命是欠了你的。”
蔓蔓心頭咯噔。
“沒有什麽,對你哥和我來說,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事。哪怕拿我們兩人的命去換你的命,我們都願意!你清楚不清楚,如果不清楚,我們今晚說到清楚為止!”姚爺也有脾氣的。想來是被她今晚的話給惹惱了。
看到妹妹臉上清清楚楚劃過的錯愕,君爺的唇角慢慢上揚起個弧度。平常他罵她,她不聽也就算了。偶爾換個人,罵罵她,把她罵醒了,應該的。免得她總以為,隻是他一人針對她。
蔓蔓確實是第一次遭到姚爺這麽重的口氣說話,終於明白姚子寶說的,他哥一樣是惹不得的。她低下頭,兩隻手互相絞著。
被兩爺同仇敵愾對付,不好辦。
看著她低眉,似是還在想著什麽突破的法子,姚爺指尖抹下眉宇,終究是心疼她,道:“行了,你什麽話都不要說了。姚大哥不想罵你。然後這事姚大哥和你說清楚,你不要插手。”
看來姚爺今晚是鐵了心要站在她哥這邊了,蔓蔓撅起嘴巴,站起來,拉開椅子:“那我回去了。”
姚爺見她有點惱,好脾氣地進來讓開門口的位子,做出不想和她吵的姿態。
麵對這樣的姚爺,不像麵對她哥,她是沒法的。蔓蔓悻悻然,扶著腰,一步一步走到門口。
看她走路都走得這麽慢,他一隻手將她胳膊拉住:“肚子怎麽了?”
未想他比她哥眼睛還尖,蔓蔓心裏的弦繃緊:“沒什麽。”
可他已是明顯察覺到她的緊張,扳過她身子,仔細從頭到下打量了番她,眸光一緊,厲色道:“什麽時候感覺到肚子下墜的?”
“好,好像早上。”蔓蔓不覺得自己快生了,畢竟書上說,這個下墜,要幾天時間。她不想太快住進醫院裏麵。最好是像譚母那樣,快生了,再去,不用在醫院折騰。而且醫院方麵,不是說你覺得想生了,就讓你進去先待產幾天的。都是差不多要生了才讓你進去。
問題是姚爺這話一出,她哥也走過來了。
兩雙沉甸甸的目光看著她。她心裏壓力驟大。然後,突然間,她感覺到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像氣球漲破了一樣,**,從她腿間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