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晚辰

不是。

再怎麽相差,也不該超過兩歲之多。囡囡若是活著,今年年芳二十七。

妹妹要是一遇能遇到,怎會找了二十多年都沒有個音信。

最怕的是,沒有找到人之前,囡囡已香消玉殞。

失望,在兩個年輕軍人的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初夏看著都氣:什麽意思?嫌棄人家年紀大是不是?

這種像是找到親人,卻突然間希望破滅的痛楚,是沒有經受過的人無法理解的。陸君此刻也無暇顧及他人的感覺,在臉上冷酷的麵具未崩潰之前,邁開大步離開又一個帶給他失望的女人,截車離去。

“沒禮貌!當初甩他五百塊應該甩得更狠些。”初夏跺腳,嘴裏小聲咕噥。

蔓蔓隻在意這欠了人家的錢得還上,冷酷的君爺不知什麽緣故走掉了,幸好留了個姚大爺。

姚子業此刻的心境,比陸君更失望。因為之前他怎麽想,都覺得蔓蔓是最符合他心裏麵所想的囡囡,不然不會告訴陸君知道。哪怕蔓蔓現在報了29,他依舊在蔓蔓的眉眼中想找尋撒謊的痕跡。

“請你把銀行賬戶給我。”蔓蔓這次認真地從隨身小包裏拿出紙筆。

“你不會對我們說謊話吧?你真是二十九歲?”姚子業向著她再踏前一步,湖麵微瀾的羸光從他那雙英氣狹長的眼瞳裏流露,是水漾的溫柔。

微擰眉,蔓蔓知道這個話會讓他再度失望,清晰咬道:“我沒有原因要欺騙你。”

“就是。”初夏走上來插話,免得蔓蔓一再被人欺負了去,蔓蔓是好性情不計較,但她初夏早看不過眼了,一手有力地指住他身上的軍裝,“你是軍人,更應該懂得禮貌!知不知道一再追問一個女人的年齡是極不禮貌的一件事!”

長指尖戳到肩坎上的五角星,姚子業恍然被這話點醒,嘴角裂出一絲哭笑不得:“對不起。我和我朋友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初夏怒吼,追問蔓蔓年齡不是想追蔓蔓,難道是想借機故意嘲笑蔓蔓。

越描越黑了!

姚子業聰明地繞開這個話題,隻問她們:“你們怎麽會來這裏?我想你們不是專門找到這裏來還錢的吧。”

初夏和蔓蔓被這一反問,反倒一時不知道怎麽答。

蔓蔓道:“我真是想還你們錢。”

“還錢的事你不需計較了。”姚子業見此,與她實話實說,“當時車上五十個兄弟一塊捐的,分攤到每個人頭上不到一百塊錢,錢很少,不用還了。”

“錢少也是錢,怎麽可以不還?”在蔓蔓勤工儉學的觀念裏,幾十塊錢怎能不算多。

看她輕輕咬嘴唇倔強的模樣,姚子業又回想到上回在車上剛開始的那場誤會,俊朗地笑一笑,“問題是這五十個弟兄,大都是出完任務後分頭回各部隊去了,有些在外地不在這個省這個市。你若真是一個個跑去還錢,交通費,銀行手續費,都不止這個還錢的數目。”

聽是這樣複雜的情況,初夏和蔓蔓都無話可說了。

“那——”這錢還不上,欠下的人情怎麽辦。

姚子業狡黠地對她們兩個眯眼睛:“如果你真想還這個人情,不如告訴我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人家都是救命恩人了,怎麽可以繼續當外人,再計較下去反倒顯得她們心胸狹窄。

初夏豁出去:“我們來找個朋友的,給他送東西。他是個軍人,近來在這所學校裏進修。”

“原來是這樣。”姚子業籲歎,帶她們走向大門口的門房,一邊問,“不知道我這位戰友叫什麽名字?是哪個班上的?”

“他在哪個班上沒來得及問,但他名字叫莫文洋。”初夏說。

世界真小!

姚子業嘴角的笑容愈展愈大,道:“若不是同名同姓,莫少尉剛好與我同一個班。要是你們早說是莫少尉的朋友,我戰友陸君也不會攔你們上車了。”

莫文洋=莫少尉?

初夏與蔓蔓麵麵相覷,同歎這世界真小。

到了門房處,姚子業本想直接帶她們進去找人,然考慮到現在是午休時間,唯恐驚擾到其他戰友影響不好,便借了門房的電話打進去通知莫文洋出來。

接到電話的莫文洋,隻注意聽是初夏和蔓蔓來了,跳下宿舍的鐵床,跑出去敲蔣衍的門。

隔天又能見到蔓蔓了,蔣衍興奮到赤腳套軍鞋跑出來,一邊跑一邊躲著糾察隊的人係襯衣上的扣子。

兩人跑向門房的路上,遠遠看見門房處站了姚子業的背影。

話說這姚子業長得風流倜儻,是班上外相最俊的軍官,連一些向來以外貌自傲的學員都自歎不如。

蔣衍這會兒見姚子業與蔓蔓麵對麵站著,心裏頭不由犯嘀咕了:“怎麽沒有聽說姚上校找女朋友?”

“姚爺眼光高唄。”莫文洋同樣嫉妒,兩個爺都是長得好家世好又有本事的,倒追的女人一大車,“不過,聽說他小時候訂過親了。”

原來是訂過親的。蔣衍跑到門房麵對姚子業的時候,卸下了心防。

“蔣中校也來了?”姚子業對蔣衍一副打量下來,看見他沒穿襪子的腳,再順著他眼光望到蔓蔓漲上蝦紅的臉,水樣的眼眸於微沉中閃過一抹深思。

一對情侶幾步之遙麵對麵,卻因中間隔了個半熟悉的人不敢輕易動彈。蔣衍火燎火急的,向莫文洋使個眼色。

莫文洋接到指示,意圖打發走姚子業,說:“姚上校,你怎麽會在這?”

“剛好,她們兩個也是我朋友。”姚子業雙手環抱,背靠在牆上,沒有一絲要走的意思。

從不知道姚大爺是不知趣的人。

四個人一同犯急,互相交流眼色。以蔓蔓他們的了解,想必這姚子業是觀察出什麽,故意留下來的。

“你不是有東西要給他嗎?”姚子業銜著嘴角的悠閑自得,問初夏。

咕咕噥噥的初夏拉開包鏈,取出裏麵蔓蔓的病曆要直接交給蔣衍。

蔣衍在伸出手去接病曆的時候,注意到姚子業的目光盯在自己手上,方想到一個大烏龍。

“怎麽了?”初夏看他老半天手伸在半空沒有接,疑問。

“你們究竟是怎麽認識的?”蔣衍指著她們和姚子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