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女兒太厲害
什麽?!”聽到老公的話,阮秀晴被嚇一跳。
一般人查賬,對於私人企業,多是查業務來往,哪有查到公司裏麵的公務消費頭上去,因為縱使發生吃公款,虧的是私人老板,私人老板本人都不買賬了,外麵的人沒有理由懷疑私人老板會做虧本生意。按照這個道理,阮秀晴和老公給蔣永正做了指導,讓蔣永正走了這條線。當然,如果是幾件辦公器材,走的黑錢肯定不多。但是如果對方都抓住了他們的思路,順著這個思路查下去,露餡是遲早的事。
吳裕安越想越不安,越覺得對方背後肯定有高人指導,不然怎能捉住這個連一般專業會計都沒辦法想得到的秘密。
“如果他們真查出那幾輛車……”阮秀晴從喉嚨裏擠出一絲顫抖的聲音,防止隔牆有耳。
“沒有那麽容易的。”吳裕安固然這麽說,卻是同時站了起來,顯得坐立不安,“當然,我們必須預先防著了。”
“怎麽防?這是記錄在案的銀行賬目,你賴不掉的!”
“怎麽賴不掉?”吳裕安瞪住她,“我們與蔣永正有半點直接關係嗎?那家賣車店與我們有關係嗎?錢去到國外的公司,國內的法律更管不著了,與我們有關係嗎?”
聽完他這麽說,阮秀晴的心裏才安實點。再怎樣,哪怕蔣永正對公安機關說了什麽,都沒有他們的證據,完全拿他們沒有辦法的。隻要他們從現在開始,什麽都不動作,待事情過去風平浪靜。
可吳裕安這心裏還未能平靜下來,想到他這頭被人逼宮已經焦頭爛額,他那兒子倒好,被一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的,給他這個老爸拖後腿。不過,這汪芸芸怎麽看,一開始都看不出來會是個狐狸精,竟將他們兩口子都被騙了。
“你別急著定論。”對丈夫這說法,阮秀晴卻不肯定,“祈然沒有那麽傻的,我總覺得這事另有蹊蹺。待我再問問嫣然再說。嫣然是問過祈然的想法的。”
吳嫣然知道她弟弟喜歡汪芸芸另有原因,但是,正因為如此,她對汪芸芸更是恨不得愛不得。她現在隻希望她弟弟聰明一些,不要急著把自己都交出去,如果非要汪芸芸不可,最好是像她教的那樣,把汪芸芸都抓在了手裏再說。
這都過了三四天,兩個人究竟去了哪裏呢。
早上起來,汪芸芸仰看著天花板,眼睛睜得大大的,一時感覺在做夢。她知道這不是她家,而且是賓館。雖然現在她是連住了幾晚賓館了,但是,她有生以來,是第一次住賓館和男人過夜。至於那個男人,倒沒有和她上床,隻是睡在旁邊的長條沙發上。
短小的身材,普通得像麵餅的臉蛋,沒一處能像姚爺那樣瞬間吸引住她。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都可以隨意地將她拋棄。
她曾幾何時,是落魄到了這個地步。最搞笑的是自己,當看到他回頭來找她時,她居然被感動了。因為當所有人都把她拋棄的時候,隻有他記得她。無論他是出於什麽心態,同情?憐憫?責任心?讓她作為一個女人不為此胡思亂想一點事情,似乎很難。
或許,這男人真的是很愛很愛她的。對於一無所有的她而言,愛,已經是一種奢侈,當有人真心愛她,就她爸她媽她弟弟都從來沒有無私地愛過她,她能不想要,不想依戀嗎?
她又不是超人,她到底是個可憐蟲罷了。
如此一想,她走下床,撿起落在地上的毛毯,輕輕將它重新覆蓋到他身上。近距離看,更覺得這個男人長得真是平庸,比起姚爺,那兩條眉難看得就像毛毛蟲。
溫鳳妹常說她沒有條件挑三揀四,其實她一直想問自己的母親,一個對對方都沒感的女人,怎能就這樣把身心都給了男人呢?
女人都是這般賤的嗎?為了錢,什麽都可以。
好髒。
她從腦子裏突然閃現出這個作嘔的念頭,於是在他沒有醒來之前,悄悄挪開了窗戶,站在窗邊透口氣。風充斥進腦子的瞬間,她這心裏的作嘔也隨風而逝。底下城市的情景,若大海一般可以將她吞噬。現實總是比任何都要殘酷。她沒有辦法,以她的條件,隻能做二選一的選擇,要麽要男人的錢,要麽隻要男人的皮相。她和她的家人都不想辛苦,她隻能選擇前者。所以,她隻能死死抓住這個男人,這個十萬塊的鑽戒。
“芸芸,你起來了嗎?”吳祈然掀開了毛毯,坐起來時,看到她站在窗口,一瞬間臉色晃過白,以為她是想跳樓,於是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幹嘛?”
都好幾天了,他以為她都想清楚了,其實是沒有嗎?
“我吹吹風。”說著,她轉回身,看著他,眼睛眨著,朦朦朧朧的好像電視裏的青春少女。
他看著她這樣子,忽的是與腦子裏另一個影子重合起來,喉嚨裏一陣緊張地咽著口水。
“我一直在想,你喜歡我什麽呢?”
聽到她突然問這句話時,他是很震驚的。因為,好像一直都是他喜歡她,她不喜歡他。如果她不喜歡他,又怎麽會突然像是緊張起他而問出這樣的話。本來,這句話應該是由他來問的,隻是他沒有這個勇氣。
“我喜歡你,你的樣子,你的才華。”他吐了出來,說是真話真的不像是假話。她和那個女孩的樣子像,所以他真是喜歡的。她是個努力自修成學的女孩,是有些才華的,這點也是同為讀書人的他欣賞的。
看來,他真是喜歡她的,是有理由的,不知為何,聽他能流利地回答出這個問題時,她心頭竟然鬆了口氣。她心底裏竟然曾經是懷疑這個她看起來很糟糕的男人憑什麽會喜歡上她。
“我沒想到你會喜歡我。”她說,“我家境不好,我很任性,脾氣暴躁,尤其對你,有時候連禮貌都說不上,我一直在想你不是喜歡我,是討厭我,是想找個時間把我報複了甩了。”
聽見她主動說出懺悔的話來,他受寵若驚:“這怎麽可能呢?我吳祈然不是這樣的人。你對我做的事再過分,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情有可原的事。”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他這句話裏的情有可原四個字,是由於自己本身對她的愛戀就有愧疚,他是常把她當成另一個女孩愛著的。
可她不知道,所以對他這無比的包容,感到既是驚喜又是不可思議的:“那,那是不行的,如果我做的事太過分,你也不能縱容我。”
他聽她這般好像有點可愛到很親熱的話,笑了起來,笑,讓他平庸的臉似乎有了一抹亮色,像是個有點魅力的男人,說:“芸芸,我們既然是互相喜歡,就應該互相信任,我們結婚吧。”
這訂婚宴沒有辦成,反而直奔結婚主題?
“怎麽,你不想?”他看見她臉上掠過的一絲怔一絲猶豫,問。
“不是,我是說,我們都這樣了,能結的成婚嗎?”她輕輕地問,吃驚的是他對這事真是一點都不怪她?
“為什麽不能結成婚?現在又不是買賣婚姻,婚姻都是自由的。我們兩人想結婚,就能結婚,誰都不能阻止我們。”他說話的口氣,充滿了理直氣壯。
這麽說,他真是在這事上一點都不怪他,可他爸他媽他姐都氣成那樣了,他竟然不氣?真是個古怪的男人。汪芸芸突然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矮小精幹的男人。說起來,他和他爸媽以及他姐,在性格上似乎都不是很像呢,似乎有些距離呢。比如他爸媽真是這麽厲害的人,可她在單位,卻是從未聽說過他有這樣的背景,好像是他自己本人是對所有人都瞞著。
果然,他對她表達出了自己的觀點:“我不是啃老族。我不想倚靠我爸媽,雖然我姐說可以讓我爸媽幫我買房子,但是我想來想去,還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所以如果你是擔心這事會讓我家裏人反對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你是不用擔心的。因為我不是吳家的寄生蟲,不是隻能靠我爸媽才能活下去的男人。我是有能力支撐起一個家庭的,相信我,芸芸。”
當他說他不想靠他爸媽時,她心裏不僅沒有高興,相反是起了一絲毛躁,甚至是在心底裏罵這個男人是不是愚蠢。現在哪個男人不想成為富二代官二代的,他竟然說他自己不要。為此,她首先想的是那顆十萬塊鑽戒是不是沒了,喃喃:“這,這,我們結婚戒指怎麽辦?”
“戒指的錢我都付了,能退回去嗎?好像是不讓的。”他說。
她因他這話,臉上浮現羞怒,說:“我不是說,我稀罕那戒指,隻是——”
“我知道,你隻是很喜歡那戒指。”
她不是傻的,若不照他給的這個台階下,她反正需要保住那枚戒指再說,於是裝傻地移開話題:“可那戒指,不是在你父母手裏嗎?”
“我付的錢,怎麽可能是我爸媽拿了呢?他們早幫我帶來後把它給了我了。”他道。
她剛想張口,不然你把它先給我看看吧,或者幹脆給我吧。
他卻在這時候與她裝起傻來似的,說道:“既然訂婚宴都取消了,剛好,我們去結婚登記的時候,將戒指帶上,剛好給你戴上。”
汪芸芸:……
麵包與愛情,猶如魚與熊掌,不能兼得之下:
“是不是今天,我們就去結婚登記?”
……
陸家,陸司令今天提早回來,一回來嚷著要見閨女。
聽到父親這話,大兒子陸君難得和父親開句玩笑:“爸,媽扭著腰,你回來不看老婆先要看女兒,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你媽是昨天扭到腰,又不是今天扭到腰。”陸司令辯解地說。
“怎麽?人家的腰都沒好,你就隻關心一天做做樣子。爸,當領導不是這樣當的,要有始有終,不然人家會說你隻做麵子工程。”
陸司令聽兒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抬杠,雙手叉起腰來,欲言又止的:“你,你今天是怎麽了你?”說罷,看了看他手裏拿的報紙:“你看前天的報紙做什麽?”
前天的?濃眉一挑,看清楚報紙上的日期後,趕忙裝作若無其事,將過期的報紙扔到一邊,去找新的。
陸司令見著兒子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知道兒子其實和自己一樣,是被興奮到都不知道自己做什麽了。
陸夫人也不知道他們爺倆在高興什麽,看到老公因為兒子的話要來扶她時,忙擺擺手:“不用,我這腰都好的七七八八了。你來扶,不是讓我更在意,反而不能快點好嗎?”
“囡囡呢?”陸司令問。
“在她屋裏照顧兩孩子呢。”接著見老公聽見她這話就要闖對麵去,叫道,“你回來幫我擺桌子和碗筷。想見她,不就得快點準備開飯嗎?”
老婆言之有理,陸司令悻悻走回來,又悄悄聲問老婆:“你今晚加菜了沒有?”
“我這腰不是扭著了嗎?都是囡囡買的做的飯菜。”陸夫人說,“這事你得問她。”
他老婆是裝著糊塗實則聰明,聽出今晚如果有喜事定是關於女兒的,所以,如果沒有加菜不能怨她,隻能怨他們知情不告。
陸司令老實地接受老婆的教育,幫老婆擺著碗和筷子,道:“如果這樣,你看,煮兩個紅雞蛋怎麽樣?”
“煮雞蛋做什麽?又不是囡囡的生日。再說,囡囡都當媽了,這還生日煮雞蛋?”陸夫人對老公出的這個餿主意沒眼看。
“那我親自下廚去給囡囡炒兩個雞蛋。”說著,陸司令真卷起了兩邊袖子,興致匆匆走進了廚房。
陸夫人有絲愣地目送老公的背影。奇怪了。她女兒給家裏帶來驚喜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想那次她女兒賣了幅上億的畫作,都不能讓她老公興奮成這樣。究竟這是怎麽回事?
不久,蔓蔓和老公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過來到這邊吃晚飯。
“喂了奶沒有?”陸夫人問女兒。
“都被他們爸塞進浴缸裏剛洗完澡。現在舒服想睡,就沒有給他們喂奶。”蔓蔓說。
陸夫人讓女兒把孩子像往常一樣放進客廳裏擺好的小床,這樣大人們吃飯時能順道看著,接著在看到大脾氣公主在咬小指頭時,說話了:“這孩子現在都能咬指頭了,是不是肚子裏有蟲?”
“媽,你別嚇唬我。她才多大,隻喝奶都能有蟲?”蔓蔓說。
君爺走出來,聽到她們兩個當媽的對話,濃眉上揚挺是無語的:“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嗎?人家吃手是因為餓了。”
“餓了嗎?”蔓蔓低頭看看女兒。大脾氣公主咬指頭的小嘴撅得高高的,不像餓,倒像是吃飽喝足的小恐龍表情,若有牙齒肯定是嘎吱嘎吱的。
“我說了,是肚子裏有蟲。”陸夫人見外孫女這表情,就知道絕對不是餓了的,是像小恐龍在咬蟲子。
蔣衍聽他們說的這麽有趣,跑了過來,看看小女兒,道:“媽,蔓蔓,你們都錯了。南南她這是做夢。”
至於女兒是夢到什麽夢境導致像條恐龍在吃東西,做爸的都不好意思說。八成這吃奶的丫頭是在夢裏欺負誰呢,瞧這小嘴得意成這樣。
陸司令端著炒好的兩個雞蛋衝出來,叫道:“哎,別管那兩個小不點了。囡囡,你餓了吧,快過來吃。”
“爸,你炒菜?”蔓蔓第一次見父親當大廚,衝了回來看。
“炒菜你爸不會,但炒兩個雞蛋,還是可以的。”陸司令向女兒獻殷勤地笑著。
蔓蔓詭異地看父親這笑臉:“爸,你炒雞蛋給我,是荊軻刺秦王嗎?”
“什麽荊軻刺秦王?我這是獎勵你。”陸司令哭笑不得的,讓女兒趕緊拿起筷子先嚐嚐他炒的雞蛋。
“爸,你即使要獎勵我,為什麽是炒雞蛋?”蔓蔓早有耳聞這家裏,弟弟陸歡糟糕的廚藝就是遺傳了自己的爸,所以,怎麽想,父親這招炒雞蛋絕對不像是要真心慰勞她。
“我,我炒雞蛋不對嗎?”陸司令還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
四周全部人衝他在搖頭。
蔣衍擔心陸司令真打算在雞蛋裏放點什麽“懲罰”女兒,先拿起筷子幫老婆嚐一口,就這一口,讓他鹹的一口吐出來。然後吐出來的東西裏麵,竟然夾了雞蛋殼碎片。
“爸,你這還不叫做荊軻刺秦王嗎?”蔓蔓挑挑眉兒。
陸司令啞口無言。
陸夫人這會兒同情老公,推推老公的肩膀說:“你想獎勵蔓蔓,直接誇她兩句不就完了?學什麽人家炒雞蛋做什麽?”
“隻是誇兩句,沒法表示我這心情。”陸司令指指自己澎湃的心口,“陸君當上少將,歡兒保送北航,我都沒有這麽興奮過,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這正是陸夫人想問的。
“天津市紀委親自打電話給我,說是我們家女兒立了大功。”陸司令說到這摩拳擦掌的,“你說我能不興奮嗎?我們家女兒是全能,什麽都能。”
蔓蔓被父親這幾句全能和立功給驚悚住了,她做了什麽事立功了。眯眼,月牙兒眼眯起條縫,瞧瞧她哥。她哥神情自若的,好像這事兒和她無關。她哥愈是裝,她愈是知道這事兒肯定是她哥捅出去的。因為她知道她老公不愛炫耀她,隻有她哥喜歡拿她來炫耀。
牙齒裏哼哼的衝著她哥兩聲。
她哥似乎心裏有了些愧意,主動拿起筷子,幫她吃一口陸司令炒的雞蛋。就這一口,他和蔣大少一樣一口吐了出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人炒出來的雞蛋,而且還是自己的爸炒的!
“你還是沒有說清楚,囡囡是做了什麽?”陸夫人在這頭繼續追問老公。
“現在不是到處提倡反腐倡廉嗎?囡囡,在這方麵,揪住了條漏網的大魚。專業會計都不能看出毛病的賬本,她看出問題了。”陸司令本想以這話震下老婆。
豈知陸夫人不以為意地接著他話說:“你說囡囡會算賬?囡囡本來就會算賬,是你這老爸不知道吧。真不知道你這做爸爸的怎麽當的?”
陸司令反被震住,愣傻了眼:“你什麽時候知道囡囡算賬比國際金融師都厲害?”
“我早知道了。是因為,我們家,你們搞的那幾筆爛賬糊塗賬,都讓囡囡揪出來了。就是她幹媽,都盡誇她。寶兒私自挪用了零花錢謊報父母說是去買文具,這回被囡囡一抓,抓了個現行的。”陸夫人說的有聲有色的,說的是比自己老公更得瑟,“我告訴你們,就是子業十幾年前,偷偷拿了獎學金騙自己爸媽說去買學習資料,其實拿去買了變形金剛的事,這樣的陳年舊賬,都被囡囡給揪出來了。”
聞及陸夫人這話,陸司令和君爺的兩雙筷子齊齊掉到了桌上。從開前的得意,淪落到臉蛋有些白。隻有蔣大少最鎮定不過了,隻因他從來就不敢在精明的小媳婦麵前搞小動作。
“囡囡,這,這麽厲害……”陸司令驚心膽戰地瞄了瞄對麵坐著的女兒。早知道他女兒有這天賦,他不會在今天聽到紀委的電話時興奮到失常了,而是理直氣壯地直接回複給對方:這算什麽?那隻是我女兒的小兒科罷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老戰友姚書記,在他旁邊聽到電話是一點都不驚奇的,原來姚家裏是早受過他女兒反腐倡廉的恩惠了。
“囡囡是很厲害。”陸夫人趁機提醒著點點老公,“你自己背著我們買煙的事,我和囡囡都沒有和陸君說。”
陸司令聽完老婆這話,不敢和兒子對上眼。
“爸,我說過你一天不能超過幾條煙,你自己應好的。”對這個需要嚴肅的問題,君爺是不和自己父親客氣半分的。
“是,是。”陸司令像小學生乖乖點頭,向兒子俯首稱臣。
“媽,你知道這樣的事,不該瞞著我。”回過頭來,君爺說自己的母親,但不敢說自己的妹妹,因為知道妹妹肯定是從中抓到了他的把柄,他需要小心謹慎一些。
“我有和囡囡說過的。但囡囡說——”陸夫人挺老實的,一五一十地回答兒子,“囡囡說——”
“媽!”蔓蔓在旁邊咳,提醒母親。
陸夫人踩住了刹車閥,這回不能再隨便被兒子一套,就出賣自己女兒了。
奇怪的是自己兒子,居然對此沒有追究,不吭氣的。陸夫人真有點想不明白了,怎麽,連兒子都怕?好像女兒並沒有查出兒子什麽把柄。
見母親這表情,就知道妹妹沒有把他的秘密告訴母親,既然沒有告訴母親,應該是沒有告訴任何人,君爺對此有些感激。
縱使是後知後覺,得知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陸司令高興時,仍是讓老婆拿了啤酒過來,和女婿幹了兩杯慶賀。
他們這邊慶功,姚家那兩兄弟,卻因為被抓住了把柄,跑來找蔓蔓了。陸夫人給他們兩個開了門,看到他們兩個垂頭喪氣的,奇怪道:“怎麽了?你媽的腳讓你們擔心了?”
“我發覺我媽崴了腳後,因為不能四處走動,反而更糟了。”姚子寶實話實說。
“怎麽更糟了?寶兒,你這說的什麽話呢?”陸夫人犯疑惑。
“我,我這沒時間和你解釋。”所謂家醜不能外揚,姚子寶一句話帶過,衝在前頭去找蔓蔓。
蔓蔓正好吃完飯,給父親老公先沏好茶。姚子寶嗽的躥到她身旁,切著牙齒,氣急敗壞的,又不敢大聲:“蔓蔓姐。你,你真不厚道,你怎麽不查歡兒來查我呢?”
“是幹媽讓我看看你交的收據有沒有什麽問題。”蔓蔓無辜地說,“而且,我都沒有和幹媽說你上回那張比較大的那筆——”
話沒說完,嘴巴就被姚子寶的手給捂住了。
“寶兒,你捂我老婆的嘴巴做什麽?”一邊幹杯,一邊蔣衍不忘盯著敢動他老婆的任何動作。
“寶兒。”陸司令放下酒杯,淳淳教導,“你不能因為你蔓蔓姐給你反腐倡廉了,你就想謀害調查人員,這可是大罪,我告訴你,打報告到你當書記的爸耳朵裏,看你怎麽辦。”
姚子寶早鬆開蔓蔓的嘴巴了,隻在蔓蔓耳朵邊上嘀咕:蔓蔓姐,你既然都知道了,你說吧,怎樣,你才不告訴我媽?
蔓蔓真心覺得他奇怪了,他這挪了零花錢又不是去做壞事,不過是和自己弟弟一塊去買實驗材料,怎麽對自己父母都保密。
“我不會告訴你媽的。”蔓蔓聳著肩膀,想著這兩人可能是想給家裏人一個驚喜所以故意誰都瞞著,因此網開一麵了。
聽到她這話,姚子寶長長地緩了口氣,對她連道了聲謝謝。
蔓蔓看向的是,跟在他後頭欲言又止的姚爺。
姚爺的秘密,可就不像兩個弟弟一樣是小兒科了,是和她哥一樣。她也沒有想到,隻是因為姚夫人崴了腳,閑著無事讓她幫著看看自己家的賬單,竟然這樣窺探到了這些當哥哥的一些私密。如果她沒有推斷錯,既然她哥和姚爺都有份,這事,八成連趙文生等人,都在其中。
姚爺從她眼神裏,似乎看出她不會說的誓言,於是沒有再和她說話,而是轉身進了君爺在的書房。
君爺正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發呆。回想起來,她總是出乎他意料,每次都大大地出乎他意料。而且,她現在是愈來愈厲害了,竟然靠一個細節都能打到他陣營裏麵來。連他父母都窺探不到的秘密。
“囡囡應該是不會說出去的。”姚爺走近他身邊,輕聲道。
“她知道分寸,況且這事說出去,又沒有什麽。”君爺固然嘴頭說的好像輕描淡寫,這種被人捉住尾巴,而且是被自己妹妹抓住尾巴的感覺,真是讓他有點受窘,煩躁地撥了下額頭的劉海,“你想想,昨天我們還在誇她,給我們立了大功。這不到一天時間,她就抄了我們的後路。”
姚爺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結果都有點哭笑不得的。想他媽,今天下午把他和他弟弟叫回家,在他麵前,炫耀地揪出他十幾年前偷偷買變形金剛時的那抹得意。
他媽這麽教導他和他弟弟:“你們也太窩囊了。想想囡囡吧,囡囡從小到大,對玩具不感興趣,早知道那是商家欺騙孩子想偷大人錢包的伎倆。”
“我媽說她自小不喜歡洋娃娃。”姚爺拿指頭撓著額頭。
有時候想象和現實距離太遠。
“那她喜歡什麽?”君爺現在也覺得自己妹妹不是常人了。
“喜歡雞蛋。”姚爺吐出這話時,喉嚨裏艱澀。
君爺被這話心頭上一震。喜歡雞蛋?為什麽喜歡雞蛋?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平白無故拋棄洋娃娃而選擇雞蛋。原因很簡單,因為連雞蛋都吃不起。她有多少年喜歡雞蛋,就說明她在溫家裏有多少年連想吃顆雞蛋都很艱難。原來,他爸想給她炒兩個雞蛋,不是憑空想來的。
這些遺憾的過去,是現在怎麽彌補都彌補不了的。他很了解這種痛楚。就好像自己父親,曾經因為被下放隻能吃野菜,到今天如果問起什麽菜最好吃會答是野菜一樣。不同的是,她這些遺憾,這些傷痛過後留下的後遺症,都是他當初一手造成的。
“陸君。”姚爺的手拍在他沉重的肩頭上。
他濃墨的漆眸望著某個遠點,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想說將來一定都會好起來的。其實,現在已經好起來了。但是,這不意味我們能遺忘曆史。何況我們是軍人,更是不能遺忘任何曆史。”
姚爺思摸後,轉了話題:“現在,蔣永正落網,外界現在還不知道,紀委早已把目光鎖住在了吳裕安身上。”
“吳裕安聯係著吳俊國。這條線清楚了,接下來,就剩下範家和孫家那點事兒。”
“你認為,範慎原的父親,就是當年在你麵前抱走囡囡的人?”
“這點你不需要問我,也知道是賴不掉的事實。我現在隻是和我姥姥一樣疑問,為什麽既然他當初抱走了囡囡,又是半路把囡囡拋下,讓她經曆了兩次被人拋棄的痛苦?”每想到她是被人兩次拋棄在路邊的事實,他是滿腔憤怒得無法自已,手裏的拳頭攥了又鬆鬆了又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