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馮母

到馮家的時候,李俊濤發現,馮永卓住的不是部隊裏的房子。

“我現在沒結婚,部隊的房子沒要。”

“可你這也算是單位房吧,你爸的?”

“不是,我媽的。”馮永卓笑著拉開家裏的門。

李俊濤驚噓一聲:這馮家裏難道是男強女弱?

在玄關處換了鞋,進去裏麵,屋裏是井井有條,地板看得出下午剛擦過。

“媽,我帶了個同事過來。”

應馮永卓這句喊聲,一個女人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淡黃色的襯衫,白色的西褲,像學生式齊耳的短發,不僅讓人感到老土,相反,清爽的顏色搭配和利索的頭發樣式,無不令人感到一種明星般的氣質,賞心悅目。

近五十歲的女人,宛如劉嘉玲那樣的年輕漂亮。李俊濤快看傻了眼。想必科室裏的人沒有一個知道,馮永卓有這樣一個美女媽媽,雖然馮永卓本身也算是個帥哥。

“坐吧。”華妙冰衝客人輕輕地微笑道。

“伯母,您好。”李俊濤感覺在這個女人麵前自動會變小了一截,說話的聲音口氣都能自動變成小學生一樣規矩。

華妙冰或許感覺到了他的拘束,衝馮永卓點了點頭:“我去收拾下廚房,你爸應該要回來了。你先招待你自己朋友。”

等華妙冰一走,李俊濤的話匣子馬上打開了:“你媽是哪裏的電台主持人?”

馮永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單位裏的木頭疙瘩,不是平常連句話都懶得吭聲嗎?

“你媽是美女,而且是氣質型的。”李俊濤誠懇地豎起一隻拇指。

“謝謝你的誇獎。”馮永卓聳聳兩頭肩頭,以為他有點大驚小怪,也可能是在家看習慣自己媽了沒外人感觸多,“我媽既不是明星也不是什麽電台主持人。如果你注意看,會發現她兩隻手很粗糙。她經常下鄉種田的,是搞科農科院工作的科研工作者。”

聽了他這話,李俊濤反倒更欽佩了,歎:“怪不得氣質那麽好,沒有讓人感到驕傲而且很親切。”

“哎,我媽受過苦的。”馮永卓帶了他進自己房間。

李俊濤環顧一圈他的房間後發現,他那稍微急躁的脾氣原來和他的愛好有那麽點關係。牆上張貼的照片裏,都是運動項目居多。

“你這是在哪裏拍的?”李俊濤好奇地指著牆上一張滑雪場照片,看起來,不大像是國內的滑雪場。

“你猜對了,在瑞士拍的。”

“你去過瑞士?”李俊濤再度打量他兩眼,早聽說君爺這單位裏的人什麽背景的都有,包括很富有的富家子弟。像他李俊濤本人,能算是草根出身了,家裏父母都是普通工薪家族,出國想都沒想過。當然,來君爺單位的時候,聽過說出國的機會會大大增加。

馮永卓果然並不和他一樣大驚小怪,道:“你一看照片裏麵的我,都知道那時候的我比現在年輕多了。是我十五六歲時到瑞士拍的。那時候我媽在瑞士科考,我們家因此在那邊定居一段日子。”

“公派?”

“不是。”

“你家本來就很有錢。”

“你說什麽啊?都說了是科考!”馮永卓瞪他兩眼,“你以為隻有中國政府能派人員出外學習嗎?這是美國某個企業,到瑞士設立分部,派了我媽過去工作,明白沒?!”

“可你媽不是農科院的嗎?”李俊濤都被他的話繞糊塗了。

“你以為農科院是什麽地方?讓你進你就能進?像我爸媽沒後門的,沒一點後台的,想進的話,沒能力,沒有成績被大家公認,有這個可能嗎?再比如你和我,現在能進到這個好的單位,不都是靠自己拚出來的?”

馮永卓一番激動言辭,是在李俊濤頭上潑了一盆水。李俊濤似乎有點明白了,又似乎沒怎麽明白。

說起來,馮家現在能過的好,沒有半點倚靠長輩的背景下,靠的,就是一代知識分子自己的努力。馮家夫婦即是當年典型的知識分子出國潮中的一員,到後來,成績出來了,被國家召了回來。

“我小時候很調皮的,不喜歡念書。”馮永卓現在看著以前自己的照片,表情嚴肅地說,“我媽就告訴我:為什麽農民吃自己種的果子那麽甜,城市裏買水果的人卻喜歡挑毛病。”

“為什麽?”

“如果你不自己去幹,自己獲得果實,隻拿別人現成的,你永遠體會不到其中真正的快樂。而人一旦失去快樂,離死差不多了。我媽直接問我,你想死還是想活?”

不用多說,僅從這話,都能看出華妙冰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李俊濤拿著他的相冊翻著,一邊瞧了瞧馮永卓的側影。從這個角度看,馮永卓和華妙冰的神態是有幾分相似的地方。

馮四海提著公文包回到家裏,見玄關處多了雙鞋,叫:“是永卓帶朋友回來嗎?”

“是的。”華妙冰這時候張羅好了餐桌,走來幫丈夫拎包,“永卓說是和他同單位的同事。”

聽到這話,馮四海明顯地高興。儼然,兒子那性格難交知心朋友的問題,做父親的心裏很清楚。經兒子介紹,見到李俊濤之後,馮四海更是用力拉著李俊濤的手,說:“以後歡迎你經常來。雖然我和他媽由於工作關係經常出差,但沒有關係。”

比起華妙冰有些冷的個性,馮四海像個大太陽,寬容豁達。

一餐飯下來後,李俊濤感覺馮家夫婦很好,是好客的人。不愧是知識分子家庭,知識豐富,禮節上有禮有節,道德上更不需挑剔。

飯後喝茶時間,馮四海像是聊天地問起兒子的同事:“據聞你們單位近來很忙?永卓他經常加班。”

關於馮永卓自己給自己加班的問題,李俊濤不清楚當事人自己是什麽意圖,稍感尷尬,好在馮永卓剛好走開,答:“是近來有點忙。”

“哦——”馮四海輕輕一聲像歎氣,“我原先和他媽,都誤以為他是借口工作忙其實背著我們勾搭女孩子去了。”

儼然,馮四海問他這個問題前,已經是四處先打探過消息。

李俊濤隻得硬著頭皮說:“我在單位裏是沒有聽說馮上校有追女孩子的事。”

“嗬嗬。”馮四海笑了笑,自己兒子自己最清楚,“他那性格傲,別扭。讓他追女孩子,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他媽有說過他,他說沒遇到合適的。遇到合適的自然會追。你聽聽他這話,不是像孔雀嗎?”

李俊濤笑而不語。

“你呢,交女朋友沒有?永卓說你還沒結婚?”

遇到這種過於熱情的長輩,李俊濤稍稍感到頭疼了:“和他一樣,暫時沒有遇到合適的。”

“是啊。那你們兩個要好好找了。年紀都不大不小了。該看的看,該交往的交往。如果不深入了解的話,怎麽知道對方並不合適自己呢?有些人不是靠眼睛能看出來的,要靠交流,尤其是女人。”

馮四海說話像老朋友像平輩,可能正是這樣的父子關係,造就了馮永卓那自主性特別強的性子。

確實,就李俊濤這個外人,不過在馮家一兩個小時都能看出,馮家裏麵,真正能管得住馮永卓的不是馮四海,而是華妙冰。

“做實驗你可以做,你想加班可以加班,隻要這樣做可以解決你心裏的煩惱,我和你爸都不反對。但是,不要讓你爸擔心你,你應該知道你爸的身體自從很久以前已經不是很好。”華妙冰在廚房裏對幫自己洗水果的兒子說。

“我知道的,媽。”馮永卓操起把刀子切柚子皮,挑挑眉,道。

兒子都這麽高,這麽帥了。華妙冰拍拍他高出自己許多的肩頭,先走了出去。

望著她的背影,在沒人的時候,他眉頭從舒展悄然地皺了一皺。

華妙冰洗幹淨手,走到客廳,見丈夫和兒子的同事閑聊,搬張椅子坐到了旁邊靜聽。

“我聽說你們單位近來人事變動很多?”馮四海問。

李俊濤想這是做爸的要從旁打聽關心兒子的工作環境,並沒有多懷疑,坦白著說:“是有些調動。不過調動最多的是護理組,和我們的專業關係不大。”

“是出什麽事要調動?”

“好像領導的意思是本來問題已經很多。”

“調動這麽多人,一下大換血的話,你們領導難道不擔心會出問題?如果新人接不上手怎麽辦?”

李俊濤納悶了,瞧馮四海這一連串追問,明明他都把問題引到了和馮永卓無關的領域裏。

“伯父,領導的心思,我們這些做部下的,領導不說,我們是不怎麽清楚的。”

“可我聽說,這都是你們單位裏來了個新人搞出來的?”

“沈佳音?”李俊濤訝了,小不點的名聲什麽時候起已經傳播甚遠,連馮家夫婦都很關注。

“是聽說姓沈。”馮四海的音量稍微低了下來。

“沈中校這人我經常接觸。”李俊濤平心而論,沒想過抹黑沈佳音,“她絕對不是外界傳聞的會搞陰謀論的人。相反,接觸過她的人都知道她為人有些傻。”

或許正是由於沈佳音的這種“傻”,讓一些心裏有陰影的人看了很受不了。現在這個社會裏,傻的人哪裏能生存得下來。李俊濤反省自己,沒有錯,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淪落為這種觀點裏麵的一員。因此才會對沈佳音一開始感到憤怒和排斥。

沈佳音這種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傻”,比什麽都招人妒忌。

隻聽他說了這句話後,馮四海居然沉默了,那張從一開始嘰喳不斷的大嘴巴一斷,屋裏靜默到有些可怕,仿佛飄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李俊濤抬眼,瞧瞧沉默的馮家夫婦,心裏暗暗焦急:不知自己剛是不是說錯了話?

端著水果盤子,馮永卓停在廚房門口,遠遠的,隻見著自己父母一雙低下來的頭,他的眼裏,悄悄閃過一抹異樣的光。

從超市走回家,不過幾分鍾路程。姚爺卻從沒有這樣為難過。你說個大男人口袋裏揣女人的衛生巾,想想,都很窘的一件事。

“首,首長,給,給我吧。”沈佳音說。

姚爺想來想去,想到個法子:“你用不了那麽多,先拿個塑料袋裝一些,我幫你拎到保衛科讓他們保管。”

沈佳音對他這個提案,眨眼皮:這是連小題大做的度都超過了。

“你幹嘛買那麽大一包?”

“劃算,經濟型。”

這丫頭,有時候要分場合,腦子裏不能隻有算盤。說起來,商家如果遇到傻丫頭這種,都要虧到死死的。

拍下她腦瓜:“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現在就是,兩樣都要,自找煩惱。”

“可買都買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瞪她一眼,口氣卻很溫柔,“有什麽事我替你擋著。”

她為此是不是可以誇他一句:男子漢!

回到家,幸好沒人留意。他爸和他媽他弟,都在客廳裏顧著做麻袋搬運工作,所有農家產品,都要移到書房和廚房裏頭。他偷偷地開門,像做賊似的,牽著她的手,先牽拉到自己臥室裏,然後迅速打開自己書桌的一個抽屜,道:“把東西都塞這裏麵。”

她聽從他的話,把衛生巾都往抽屜裏麵塞,不會兒塞滿了半個抽屜。這景象,看起來頗為壯觀。

姚爺見著都有點傻眼,心想:這種壯觀場景,說什麽都不能被一幫兄弟發現。

“首,首長,塞完了。”

“嗯。上衛生間嗎?帶一個過去吧。”

她眨巴下眼:怎麽聽他說話愈來愈像奶奶。

等她轉身,走去衛生間,追一句:“對了,需要換褲子嗎?我去我媽衣櫃裏幫你找一條。”

她已經是飛也似地衝去衛生間,將他後麵的話自動省略去。

姚爺輕輕歎一聲,將塞了衛生巾的抽屜拉上:他的書桌從今以後,不再隻是爺們的東西了。

“哥,你回來了?”姚子寶運送麻袋時從他房門口路過,見到他吃驚地問,“嫂子呢?怎麽沒有聽你們按門鈴呢?”

“你嫂子去了衛生間。”姚爺長話短說,一邊推著弟弟繼續運貨,關上自己的臥室。

瞧哥這模樣,好像自己臥室裏剛發生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姚子寶的眼睛笑成了偷腥的貓兒,道:“哥,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剛和嫂子背著我們,做了什麽事了?”

一手拍下弟弟自作聰明的腦瓜,怒:“我和你嫂子都要登記結婚的人了,有必要做什麽事偷偷摸摸的嗎?”

他們倆是多正大光明的戀愛關係,容不得任何人侮辱。

姚夫人從廚房裏衝出來,聽見大兒子說這話,立馬接上一句:“子業,你自己清楚就好。別鬧出什麽先上車後補票的事讓你爸媽難堪。”

姚爺簡直要切一聲:“媽,你說哪兒的事呢?”

聽著家裏老老小小鬧騰,姚書記自個兒先洗了個梨啃著,出來時邊啃邊說:“這水果真甜。一吃都知道沒有用化學物化肥。”

“隻知道吃!”姚夫人拿起手裏的抹布甩老公身上一拍,道,“你不想想你做公公的,被兒媳看見像什麽樣?”

姚子寶聽到這話都汗顏了,死都不能將自己在沈家老家吃飯打嗝的事爆出來。卻不知道他爸的情報網是怎麽生出來的,居然知道這事。

姚書記說:“沒什麽。親家都不是這樣斤斤計較的人。寶兒在佳音奶奶麵前打飽嗝,奶奶都隻是笑。”

姚夫人的目光果斷地向小兒子殺過去。姚子寶落荒而逃:“我去洗澡。”

“你不是剛洗過澡嗎?!”

這臉,真是在親家麵前丟盡了!姚夫人欲哭無淚。

一家人,吃水果的吃水果,煮玉米的煮玉米,煲紅薯的煲紅薯,都是在沈佳音和姚爺出去外麵的這陣功夫,被植物纖維塞飽了肚子。姚夫人想進廚房去弄幾個菜時,姚書記連忙叫:“別弄多了,吃不完。”

“你是吃飽了,可佳音呢?”姚夫人沒好氣地看著家裏一群好吃懶做的男人。

“我也沒吃呢。”姚爺按著弟弟的肩頭說。

姚夫人隻顧兒媳婦,衝大兒子問:“佳音有說想吃什麽嗎?”

“你菜不是都買回來了?”姚書記插一句事實。

今晚這群爺合夥起來是想給她添堵嗎?姚夫人甩給老公一個背影,進廚房給兒媳弄晚餐了。

沈佳音從衛生間裏出來時,客廳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幾個被姚夫人教育沒有好好招待客人的男人,掃著地板,抹著桌台,收拾著垃圾。她習慣性地在看見水桶邊擱著塊抹布時,撿起來幫手。

姚爺直起腰看見她這動作,走上來奪了她手裏的布:“說了你多少遍?”

“可,我,我和首長,不是,不是一家人了嗎?”

這丫頭巧舌彈簧,他張口莫辯。

薑是老的辣。姚書記眯眯笑著幫兒子接上一句:“佳音,去廚房裏幫你婆婆的忙吧。”

麵對公公的指示,她隻能臉微微紅,點了頭,走向廚房。

姚爺衝完美解決難題的老爸豎起大拇指。

“學著點,兒子。”姚書記衝兩個兒子說。

誇一誇,現在做公公的,都能飛上天。

姚子寶和姚爺兩兄弟相視而笑。

姚家,由於各自忙,已經極少有這樣和樂融融一家團聚的時候了。

姚夫人在廚房裏一邊用手摘掉今天買來的菜裏麵一些爛葉子,一邊並不抗拒被老公派來幫自己忙的沈佳音,說:“佳音,以後,到我們家,你就明白了。家務活,隻要清潔的,你可以大膽放手讓他們去做。廚房的活計,你最好別讓他們沾。”

“嗯,嗯。”這個經驗她早有體會。

笑眯著眼,姚夫人突然湊近她耳朵邊叨一句:“喜歡我兒子嗎?”

“喜,喜歡。”

傻丫頭不會向婆婆瞞這個問題。

這孩子就是這點討她喜歡。哪個婆婆,其實最喜歡的,不就是兒媳能當她的麵誇她兒子教養的好。

“我兒子也很喜歡你。”

姚夫人大方地在準兒媳耳邊透露。

沈佳音臉蛋臊紅了一片。

“傻孩子,不用臉紅。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和他爸有多擔心,擔心他找不到女人可以娶了。”姚夫人邊說邊觀察她表情,“他之前和一個幼兒園老師泡湯分手的事,你知道吧?”

“嗯——”

“妒忌嗎?”

沈佳音抬起頭。

姚夫人看著她一雙烏亮的眼珠子裏很是幹淨,純粹,以至於麵對這樣尖銳的疑問也隻是顯出一絲迷惑。好像這問題純粹是多餘的,不知所雲的。

姚夫人為此笑了起來,在心裏歎兒子的幸運:這樣明白事理的女人,天下真不知道有多少個。

“你心裏沒有芥蒂最好。說起來,他和那女人,連正式的拍拖都說不上。認識不到幾天說想結婚。他爸不同意,說太匆忙結婚不好。而且,他們兩個人之間根本沒有真正地彼此了解過。他爸說,娶老婆應該最重要的是找一個能理解你的人。其它的,都沒有關係,首先是要理解。所以說他是個傻孩子,你比他要聰明的多呢。”

姚夫人一段話說下來。沈佳音的表情逐漸地變得嚴肅。知道婆婆這是在給她打婚姻預防針。結婚,最重要的一點是互相理解。沒有理解的婚姻,是維係不下去的。

“孩子,不會嫌阿姨話多吧?”

“不會,阿姨,像,像我奶奶一樣。”

真是個好孩子。姚夫人笑著故意說一句:“那以後,結了婚,你要記住改口叫媽了。”

沈佳音:“嗯。”

後來,她晚上被姚家夫婦挽留了下來,住在姚家的客房裏。姚夫人給她準備了厚厚的棉被,擔心她冷著。

姚書記拿著裝滿熱水的辦公杯,走過客房門口,見著兩個女人在裏頭挨著腦袋說話甚是親密,滿臉微笑,走到書房。

姚爺坐在書房裏找報紙看。

父子二人難得清靜,姚書記問兒子:“找什麽報紙呢?看報多無聊,來,聊聊天,我有些話想問你。”

姚爺是不敢回自己臥室麵對那抽屜衛生巾,這不在書房裏找無聊。被父親招呼,他挪著椅子過去。

姚書記道:“提親已經提了。沈家答應了。要辦婚事的話,沈家有什麽想法?擺酒在我們這裏擺,還是說到時候要回沈家老家再擺一桌?他們那邊有什麽鄉俗需要我們配合嗎?”

結婚可不是兩個年輕人說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這麽簡單的事,在中國,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老一輩想的都是禮節。

姚爺都感覺到沉重,在心裏慢慢吸口氣,才說:“我有問過。佳音她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問她奶奶的話,她奶奶年事高,具體要操辦的話肯定是不能讓她奶奶來做。好在這回我跟著去到她老家,認識了她二叔一家。感覺,她二叔二嬸為人踏實,不錯,這事和她二叔二嬸商量比較好。她二叔二嬸也願意出麵做這個事。”

“嗯。我有聽寶兒在電話裏說,說佳音她二嬸為人很好。”姚書記是耳聽八方,消息靈通,尤二姐的初步資料很快到達他手裏,“聽說她二嬸在做小買賣,有點小積蓄。”

“佳音的二叔家是開了家小賣部。”姚爺有所保留地說。

尤二姐這做小買賣的,能賺到蓋三層小洋樓,的確是讓人有些懷疑。

“你認為她正直嗎?”看出兒子表情有變動,姚書記追問。

“很正直。”姚爺正色道,“或許其他人我可以拿不定是好是壞。但是,我看不出她有品德敗壞的可能。窮的時候她熬過來了,丈夫那個孬樣,她一直都是既不能說是忍受,但是很好地打理好家裏家外,並不在意任何人說法。再有,是個勤儉節約的婦女,說不定,那些錢都是她一分一分省下來的。”

姚書記點頭:“據我的人初步查,說她是炒期貨發了筆小財。”

“期貨?”

“對,農產品期貨,就幾年前的事,然後拿了這筆錢她蓋上了小樓房。現在,她雖然沒有炒期貨了,但是,有人一直指導她買一些基金和股票。所以有外快可以貼補她的小買賣。隻是這事她可能做的很隱秘,沒有人知道。她也不是自己買,是有人幫她買。”

姚爺想:那是什麽人在幫助尤二姐呢?是尤二姐的娘家人嗎?

“現在確切地說,和她有交易關係的,是一家證劵公司的經理。其他的,暫時都沒有調查到。不過,既然人家是毫無私心地幫助她,我們不能說用壞意去揣測人家的用心。”姚書記說話公道,是非明白,絕不偏袒一方。

姚爺感覺和父親說一次話都受益良多,他若有所思地提起眉問:“爸,你應該很早之前,開始著手調查沈家人了吧?”

“隻是表麵查查,適可而止。”姚書記是個聰明的老爸,管兒子的事要有度,“你和佳音隻要沒有任何問題發生,我和你媽是管都懶得管。”

姚爺笑了。對他來說,娶的女人自己滿意,父母滿意,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幸福圓滿的事了。

“明天,帶佳音去給你爺爺奶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