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喜酒

馮永卓在出家門前,接到李俊濤的電話,問到是不是帶家人去參加姚爺的喜宴。李俊濤的家人都在大連。姚爺給了他張喜帖,他隻能孤身前往。

“我不知道我爸媽去不去,他們和姚科不認識。”

馮四海和華妙冰都在農科院工作,和姚爺八竿子不搭。如果姚爺是建設兵團的,還有認識的可能。

“你不是在姚科底下幹了幾年了嗎?沒介紹過伯父伯母給姚科?”

馮永卓於是想起了最近的一次,姚爺把華妙冰送來的飯盒拒了。這其中微妙的聯係,難以形容。好像,姚爺多少能察覺到和他一樣察覺到的事情。

姚爺不喜歡華妙冰。

不知為何,馮永卓幾乎能肯定這一點。

“我問問我爸媽吧。”姚爺再不喜歡都好,做兒子的,孝順第一。馮永卓走了過去,問父親的意見。剛好今日周末,馮家夫婦都休息在家。馮四海體貼老婆近來心情不佳,早早去給老婆買了豆漿和油條。

“說是中午擺的喜宴。”馮永卓靠在廚房門邊,和馮四海提起。

這個事即使兒子不提,作為沈家老二老婆的尤二姐,比兒子更早知道喜宴的時間,早與馮家夫婦說了。

馮四海臉上戴著笑容,笑嗬嗬地背對兒子,道:“這個,我要問問你媽意思。不過,你領導發來的請帖不是隻請你一個人嗎?”

“好像有同事帶家人過去。”馮永卓道。

李俊濤在電話裏說的是方敏和趙文生兩家。那都是姚爺的大學同學,關係不用說,親密又鐵。

“大哥哥,你要去參加我堂姐的喜酒嗎?”沈冬冬剛起床,一聽這個事,抹著睡眼跑了過來拉著馮永卓的袖口說,那姿態好像央求馮永卓帶上他一齊去,因為母親和他說了他們不能去,可愁死他了。

馮四海為此瞅了好急的孩子一眼。尤二姐不去,是為了大局做了犧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沈家不例外。就可憐了這孩子的願望。

“這樣吧。”馮四海彎下腰對沈冬冬說,“叔叔今天不用上班,等會兒帶你去看長城,怎樣?”

“爸!”馮永卓一驚,馮四海這身體能爬長城嗎。

“八達嶺不高,我帶這孩子和他媽爬一趟八達嶺,很快的。而且現在有直達車去到八達嶺底下。”

“可這天氣——”馮永卓望向窗外,從窗口望出去,天高氣爽,藍天白雲,是個冬天裏的好天氣。姚家真會挑日子。

馮四海嘻嘻笑著把孩子帶到餐桌旁邊,準備張羅早餐。

尤二姐在房間裏和華妙冰說著話呢,問:“大嫂,你真不去?如果你要去的話,我可以幫你想法子的。”

“想什麽法子?我都說了,我去到那,肯定會被媽她們認出來。”華妙冰認為這是她唯一能為女兒做的事了,那就是不去,不去攪亂了女兒的婚姻大事。

說完,華妙冰不等尤二姐再勸,走出了房間。

尤二姐這心頭,卻是替沈佳音隱隱地揪著。想如果知道自己母親在世,做女兒的肯定也想母親能看著自己出嫁的一刻。

一家人走到早餐桌前。沈冬冬病懨懨地低著頭和母親說:“叔叔說今天帶我們去爬長城。”

男孩子,本來對長城是很感興趣的。正好撞上了他堂姐的大喜日子,沈冬冬這股爬長城的勁頭怎麽都提不起來。

馮四海是用盡全力遊說孩子說:“叔叔可不是都有時間陪你們去爬長城的哦。而且叔叔知道很多關於長城的知識,叔叔做這個導遊,人家用重金都請不到的。”

“是嗎?”沈冬冬果然被吊起了好奇心。

“那是因為當年,叔叔是曾經作為科研考察團,到長城的地方做過科研調查的。”

馮永卓咳嗽的時候好不容易憋住氣:他爸什麽時候,從搞農科的變成搞地理的?

聽馮四海說的有模有樣,沈冬冬這條魚兒被馮四海的餌勾住了。

“媽,如果我們不去參加佳音姐的婚禮,佳音姐不會生氣吧。”沈冬冬轉過頭問母親。

“不,不會。”尤二姐正想著怎麽攔住兒子不去,現在馮四海主動請纓幫她解決了這個難題,她感激地看了看馮四海和華妙冰。

華妙冰一樣微笑著:“既然冬冬答應了要去,我們直接開車去,我來開車,老馮準備午餐便當。”

聽說有午餐便當,還是孩子的沈冬冬“耶耶耶”高興地喊。

馮永卓看他們一行人去野遊,自己則要孤身一人去參加姚爺的婚禮,不得有點悻然。

吃完早餐,沈冬冬在他要出門的時候,抱著一大袋媽媽給他買的小熊餅幹,委托他:“佳音姐小時候聽說很喜歡吃這個,你幫我帶給她,恭喜她新婚快樂。”

小孩子大人樣。馮永卓笑了,慎重地接過他的小熊餅幹。

榮華大排檔,一清早清了場子,中午全被姚家包了下來。這家大排檔是姚老頭親自挑的,地方很小,刁鑽地鑽在老北京的胡同裏,即便熱鬧也不會影響交通和周邊環境。

因為排擋地方小的緣故,排擋裏隻能容下兩張大桌。姚家訂的規格是要到三十人一桌。商量好了後,在胡同的小巷子裏,再擺了一張大桌給年輕人坐的。最終,特意加了一張兒童桌,專門招待小孩子的。

未到中午時分,這到席的客人已是絡繹不絕。車水馬龍一刻堵塞了胡同口。後來姚老頭下了死命令,所有客人均不能開寶馬奔馳過來,開的小車全停到百米外的停車場去,徒步前來。

要得到姚家這份請帖,可謂是難中之難,十分難得。所有被邀請的客人,均是小心翼翼地遵守姚老頭訂下的規則。

林老和林老夫人是坐著公交車到附近下車走過來的,見到姚老頭姚奶奶,雙手抱拱,恭喜道:“哎呀,你們兩老總算要當太爺爺太奶奶了,高興不?”

“是啊,比你們慢了很多年。”姚老頭抓著下巴的胡茬,感慨,要做到四世同堂這一步,真心不容易。回頭,他要把老舍的四世同堂再拿出來啃一啃。

姚奶奶已是先一步,搶著拉開林家兩老送的新婚賀聯。林家兩老寫的字畫,可謂千金難買。這算是她家寶貝孫子和孫媳婦結婚收到的第一份重禮。

由於姚家說明了不收一分紅包。來參加婚禮的客人,都需要自己親手製作禮物。

“你家孫媳婦我沒見過長什麽樣。”林老夫人偷偷和姚奶奶說,“我和我家老頭子商量了下,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字畫,隻好依子業喜歡的,來寫了。”

姚奶奶滿意地卷好兩老的山水畫簾,叫老二媳婦幫著先替新人收起來,告訴林老夫人:“他們兩個年輕人,至今,我和我家老頭沒發覺有什麽他喜歡她不喜歡,或是她喜歡他不喜歡的。”

“興趣愛好相同?”林老夫人笑。

林老打趣地加一句:“子業那個性,應該叫臭味相投。”

被人調侃了孫子,姚老頭和姚奶奶隻是笑不攏嘴。

姚爺長得帥氣,漂亮,人無完人,優點有,缺點也很明顯。超自戀的性子,在圈中早被這些老人們津津樂道。

林老夫人都開始同情起姚爺進門的媳婦,道:“當子業的老婆必須整天把恭維的話掛在嘴邊,誇自己老公多漂亮。”

一群老人家哄堂的大笑聲,震得停在屋簷上歇腳的喜鵲,都展翅欲飛。

姚爺鼻孔癢癢,差點打了聲噴嚏,不知誰在背後說自己壞話。

家裏那邊傳來話,稱姚家夫婦和沈奶奶他們,都移駕前往了喜宴。嚴雅靜敲著新人的房門,喊:“領導,你想把新娘子藏到什麽時候?”

新房裏頭,新娘子抬起的長睫毛,快速地掠過新郎官一眼後,輕輕如蝶翼地合上。

他的雙手伸了過去,扶起她下巴。捧著她的臉頰,好比捧著個月兒一樣,亮得他雙目熠熠生輝。

她害羞地想別過臉去。他這樣專注的目光,她前所未見過,隻覺得胸口裏一顆心燙的厲害,一把火,要把她給熔解了。

“佳音,我的佳音——”他輕輕叫著她的名字,語氣裏情不自禁地流露著不舍,一手依然扶著她的臉,另一隻手撿起她落在臉邊的一縷頭發。

烏亮的青絲,蘸了一點胭脂紅,嬌豔如蕊。落在他掌心,撓得他心頭發癢。

他再也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先啄了下她嫣紅的嘴唇。

呼吸,在兩人之間,瞬間變得急促起來。

他輕輕摟著她,怕她化了似的,感覺鋪天蓋地的紅色,像是團火圍裹著他們兩個。在這煉獄中,所有的風雲,聲音,都化為了烏有。

隻聽她,哧,又是一聲輕笑,她的秀手是摸到了他胸前掛的大紅花。

抬起頭來,這會兒看清楚了他身上穿的,不是自己在花轎裏想象的帥氣的西裝領帶,而是十分傳統的新郎服,與她的新娘旗袍相映成趣。

虧他這個天生的衣架子,哪怕是像電視劇裏那樣老土的新郎服,穿在他身上卻又是好比電影明星一樣,完全不會難看。

“我好看嗎?”他揚著烏墨畫的顯得更加俊俏英挺的眉毛。

如果這話被林老夫人聽見,八成林老夫人也要自誇自賣自己是預言帝。

“好看。”

他的丫頭,根本不會在意是不是要學會像鸚鵡一樣時時刻刻恭維他。因為發自真心的,他真的很好看。

沒有甜言蜜語,率直得讓人更感到憐愛。他拿手使勁兒揉揉她臉頰上沒有化開的胭脂粉,道:“猴子臉。”

她赧顏,襯得一張猴子屁股胭脂益發紅燦燦的。

“可好奇怪,這麽一張猴子臉,我都想吻。”他調皮的睫毛下,一雙烏亮的美睞若月華勾著魅惑。

她的臉更紅了:“為,為什麽?”

“傻丫頭,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多難看在我眼裏都是最好看的。”

男人的甜言蜜語,直灌得她耳根子發燙。她情不自禁地用拳頭捶了捶他胸膛:“首,首長,也,也會拍馬屁呢。”

他笑得牙齒都咧開了:“我什麽時候拍你馬屁了?我會拍你馬屁嗎?沈中校,你是我部下吧?我這領導有必要拍你馬屁嗎?”

“那,那是,男人對女人,不是,不是上司對部下——”

這丫頭,總算承認他們不僅僅是上司和部下的關係了。

感慨之餘,他修長的手指繼續在她發燙的臉上抹著。

“首,首長,我臉很難看吧?”害羞完了,她真擔心自己這張猴子臉出去見不了人。

怎麽辦?她一雙手開始捂住了臉蛋。

或許,該先用水洗洗臉。她左右看,在環顧屋裏四周的同時,驚覺他們這新房真漂亮。

姚爺與她一同望著。這新屋子,他真是一天都沒有來過。母親叫他們不要來,是要給他們一個大驚喜。現在,這屋子布置地這般漂亮,說明那些老人,自己父母,她的家人,都是那麽地愛他們兩個。

心頭一齊被感動著,不止是收獲的愛情,還有源源不斷的親情。

站了起來,沈佳音看到了沈奶奶讓人從老家運來的縫紉機。這是老人家自己一直用的東西。很舊,很古樸,卻沒有給過自己的女兒當嫁妝,隻給了她這個孫女。或許是由於她的三個姑姑都看不上老人家這台老舊的縫紉機,可她倒是很喜歡呢,而沈奶奶早知道她這個想法。

奶奶,奶奶——心裏念著,她手輕輕觸摸,被沈奶奶仔細擦過亮晶晶的,被沈二哥上了油重新煥發生命的縫紉機。

姚爺有趣地看著。原來女人家要帶來的嫁妝是這樣的,針線縫紉,棉被枕巾。他們這枕頭上蓋的鴛鴦枕巾,一看,就知道是老人家從老家弄來的。因為用的是老粗布,繡的圖案又是十分簡陋,在大城市想都別想買到這樣返璞歸真的東西。

看完沈奶奶拿來的東西後,沈佳音掛念起了鞋子。她給公公婆婆做的布鞋做好了,交給了沈奶奶。不知道奶奶有沒有幫她送給了公公婆婆。

姚爺這時候脫下了自己腳上的新郎鞋,朝她招招手。

她走過去,看見了他卷起新郎的褲子,露出她做的那雙護膝套。

“首,首長——”她嘴角囁嚅,大喜日子,穿護膝套,太奇怪了吧。

“我喜歡。”他學著她口吻,撅著孩子似的嘴角說,“誰笑話我,我都要穿著它。”

今天注定她是要被他調。戲的了。

她把臉半掩進抱的膝蓋頭裏麵。

“你給我爸媽做了鞋子,有沒有給我做?”因於禮俗的原因,他容忍了她一次給他父母做東西。當然,如果她隻給他父母做不給他做,他要抗議。

“沒,沒——”

“沒做?!”

她抬起一張笑臉:“沒敢沒做。”

這丫頭學會逗他了。

他跳下床,把她摟著。

兩個新人,就這樣蹲在地上,好像大小孩一樣。

嚴雅靜努力地在門縫裏睜大眼睛,想知道新房裏的夫婦在做什麽。

“我說姑奶奶,你想偷窺,也不能當著領導的麵。”高大帥好心地拍拍她肩頭,提醒她,姚爺那睚眥必報的性子。

“我知道啦。我又不是看領導,我是看新人。”嚴雅靜頭也沒回地答著。

第一次當伴娘,可把她好奇死了。

“你想看新人,你自己做一回新人。”高大帥說。

“我就是對新人不知道怎樣感興趣。”

陳孝義聽到這插了句話:“嚴教授,還沒有交往的異性嗎?”

彭芳忙拽了把陳教官的衣角,在他耳邊說起昨晚上嚴姐姐怎麽孤身一人的失意狀態。

嚴魔女這年紀,都三十老幾了,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交過。讓他們這群男人深感詫異。怎麽看,這嚴魔女條件一點都不差的,哪會找不到男人。

“我不是找不到男人。”嚴魔女雙手叉腰,想,最了解她的,還是她的小妹妹沈佳音。知道她這是不想愛人。可惜小妹妹是女的,要是男的,她絕對倒追。

高大帥拿手指撓撓耳洞,感覺她這觀點倒有點像他自己。他一樣不想娶老婆呢,感覺娶一個老婆不知道來幹嘛的,對於他這個富三代來說。

那個時候,白露和君爺給他提過的建議在他腦海裏像閃電般倏地一閃而過。

轉一下表,都去掉半小時了,這對新人在新房裏真像是提前進了洞房冬眠了一樣,既沒什麽動靜,安靜得要命。陳孝義與其他人麵麵相覷。

高大帥不得不走上前,禮貌地向裏麵的爺請問一聲:“姚爺,嫂子準備好了沒有?”

高大帥的馬屁向來拍的正道,沒的說。姚爺聽到他這句請示是正兒八經的,也就口氣蠻好地回了指示:“再等等,給你們嫂子補妝呢。”

“為什麽補妝?”嚴魔女亟不可待接上問題。

感情,這女魔頭已經從補妝一詞想到了許多限製級畫麵。

姚爺切個牙齒,一並之前積聚的火衝她發了出來:“你好意思說?誇你自己是什麽美容專家頂級化妝師,給人家畫了個猴子臉!不信的話,你們都瞧瞧另一個伴娘的臉。”

大夥兒剛衝的急,都隻顧著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和新娘。彭芳又落在後頭,可能連她自己都沒在意過自己的妝容,畢竟隻是個伴娘。

現在姚爺一提,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了彭芳臉上。

高大帥抱住了肚子,一張臉努力地憋著,使得兩頰鼓得像包子似的。

陳孝義趕緊把口袋裏的帕子抽出來,擦著老婆臉上過紅的胭脂粉。

彭芳自己真沒覺得有異樣,說:“老人家不是都說,這個要畫得像猴子屁股,才算喜氣。”

“你教的?”高大帥眯眯眼,指向嚴魔女。

嚴雅靜忙連連擺手:“絕對不是我,你們可以看看我臉上!”

嚴魔女的臉,今早為了敲詐領導的紅包,連妝都沒畫。

陳孝義對她們三個已經無語了,倒點礦泉水在帕子上,再幫老婆的臉擦擦。

高大帥站到嚴雅靜麵前,再指指自己的臉,道:“你覺得我這妝怎麽樣?”

說句實話,高大帥臉上這妝,畫得好像沒畫似的,十分自然,一看即是化妝師高手。嚴雅靜想都沒想,切一聲:“你能不能不拿你們用錢請的人和我這個免費的相比。”

這話,讓高大帥和陳孝義大笑。

“你們笑什麽?”

“我們是姚爺給畫的妝。”高大帥衝她豎起個拇指。

嚴魔女的臉霎然一變,姚爺有這本事她怎麽不知道,早知道絕對不搶這個威風了。

果不其然,新房裏頭,一邊給媳婦補妝的姚爺,衝著她再次罵了:“嚴雅靜,我告訴你,以後有化妝的活兒,你最好給我滾遠一點,別被我瞧見了。我會到處張貼警示牌,告訴人家你這是個濫竽充數的。”

領導這是要絕她業餘愛好的後路。

“領導,我錯了。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吧。給我一次補償的機會吧。我真沒給你媳婦化過妝。今早上我起晚了,連給自己化妝的時間都沒有。”

“去!我還會給你機會拿我媳婦玩!”爺怒。

罵完街,姚爺拿了臥室洗漱間擺放的護膚乳,給媳婦的臉仔細地抹上一層。這會兒真該誇他媽,連護膚品,一並都幫他準備好在新房裏了。不愧是最了解他這個自戀兒子的母親。

沈佳音看著他這個拍護膚乳的動作,怎麽看,他這個動作都比她熟練上百倍。

感覺她看著他動作的目光像嬰兒般,姚爺用力又一把抹下她的臉,教育:“女人,就該好好愛護自己。以後,我每天幫你擦擦。一看,就知道你以前沒用過這些東西。”

“首,首長介意?”

“當然介意。因為我要我的女人有自信。我有義務幫著她自信。”說著,一抹邪惡的眼神從爺的美睞裏迸出。

可惜丫頭,不懂他這眼神的意思,卻是對他的自信一詞肅然起敬:“我明白了,我以後會更加努力,絕對不給部隊丟臉。”

雞同鴨講,一不留神,她馬上回到了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姚爺苦逼,幫著她洗完臉,再讓外頭的人遞進來化妝箱,給她臉上畫著眉毛。

她坐在了椅子上不敢動。輕輕抬起的長睫毛,能看到他的臉近在咫尺。這一刻,他倒是不敢怠慢走神,全神貫注地在她的妝容上下功夫。這是他姚爺的媳婦,他肯定要讓她最漂漂亮亮地走出門,和他站在一塊。

不用說,他專注的樣子是最好看的。

他做的入神,她看得入神。

一片刻,新房裏又安靜到像真空似的。新房外一行人,不得不都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動靜。

鈴——

一串電話鈴聲。

陳孝義接過來,聽是君爺的聲音。

君爺大概是幫老婆抱著小包子,邊問邊夾雜有小包子在吃東西的咀嚼聲:“子業還沒帶老婆過來嗎?”

小包子插一句:“阿姨來了沒有——”

稚嫩的聲線好像白菜似的。

這話若是被姚爺聽見,姚爺必然變臉:你整天掛念我老婆做什麽?

陳孝義捂著話筒,答:“姚科正在幫嫂子化妝。”

“哦。”君爺一時好像沒有聽明白,應了聲後,思維第一時間和嚴魔女一樣,都轉到另一頭去了,嚴肅道,“子業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一群老人家正等著。”

陳孝義馬上為姚爺澄清:“不是的,是這樣的,聽說她們早上自己沒有辦法化好妝。”

可已經晚了,有關新娘新郎的消息是最敏感的,不知道是誰從旁聽到了君爺的一句話,立馬在宴席中傳開了去。於是所有人都知道新郎新娘等不及要提前洞房了。

“哎,這子業——”姚奶奶都為孫子汗顏,拿帕子躲著眾人擦擦額頭。

姚老頭目瞪口呆的:難道孫子這麽毛急,因為之前他讓孫子給憋的幾天逼出來的?

姚夫人和姚書記倒比較鎮定,不管事情是不是發生了,當務之急是把新人請出洞房給大夥兒亮亮相。

主席團那邊命令傳過來後,高大帥不得不對裏麵的姚爺轉達老人們最後一道通緝令:“說,隻給我們最後半個鍾頭,必須趕到那裏。”

“行啦。”姚爺辛苦地畫完妝後伸個懶腰,拿鏡子給媳婦照照。接下來,又得預備自己被這群老人家娛樂的功夫。

沈佳音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不好看嗎?”姚爺見她這模樣心頭打起了鼓。

“首長,我畫了妝嗎?”

看來他媳婦對化妝的欣賞水平同樣停留在猴子屁股。都是那個女魔頭給教壞的。

姚爺砰拉開門,先兩個白眼球扔給女魔頭,接著把被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媳婦帶出來。

“哎呀。”彭芳第一個叫,“這妝畫了嗎?”

原來女魔頭能得逞,原因是有一個相同水平的化妝師伴娘。

為了彌補水平差異,姚爺靈機一動,見著客廳裏一花瓶擦的海棠花,剪了幾朵下來,去掉媳婦頭上那紅得土氣的紅花,給戴上了鮮花。不豔不驕的海棠,正好襯出他媳婦玉質蔥蔥的氣質。

好個心靈手巧的爺。

在場所有人無不心服口服的,包括那些崇尚猴子屁股的化妝師。

沈佳音被他的手牽著,突然抬頭時,感覺他的背影是那麽的高大,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姚家喜宴,在等著新郎新娘到場之際,一批又一批客人到席。不會兒,都坐滿了場地。

馮永卓和李俊濤約好一塊來,發現到達時,已經是屬於比較遲到的一批客人。兩個人遞上賀卡後,尋找位置坐。

趙文生招招手,讓他們兩個坐過來。於是他們看見了趙文生帶了自己媳婦過來。

“我兒子在那邊,那張小孩的專席坐著。”趙文生向他們介紹自己的兒子東子。

小東子,帶著小表弟小表妹,即陸家那對雙胞胎,以及林老將軍的孫子,與其他來參加婚禮的小孩子排排坐。一群小蘿卜頭圍著個大桌子,景象頗為壯觀,也算是一個奇景了。

為小孩辟專席,是姚老頭出的主意。知道有些老人可能都不好意思來,或許小孩子會來。

於是,當葉家那對雙生子蒞臨喜宴時,不少人都伸長脖子眺望。

“真是漂亮的孩子!”

“葉老這對孩子太出色了!”

讚美聲此起彼伏。

小蘿卜頭們都跟著大人們的唏噓聲轉過了小腦瓜。

小女王在見到葉家那對雙生子熟臉的一眼功夫,猛地扭轉過腦袋。

小北子立馬湊近她腦袋,關心地問:“南南不喜歡他們嗎?”

在妹妹要吐出喜歡不喜歡的答案前,小西西搶著打斷小北子的話:“林翊北,你能不能有你自己的主見,不然我妹妹不會喜歡你的。”

既然是喜歡的女孩子的哥哥發的言,小北子悶悶哼哼兩泡氣,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

小東子好奇地把手枕在臉頰邊,看著他們幾個的表情,笑得像貓兒一樣。東子現在上小學了,當然不會像以前那樣隻顧著和小表妹親近。所以,小北子想親近南南的心情,他大致可以理解。隻是,他小表妹太優秀了,恐怕,小北子的敵手防不勝防。

瞧瞧,那頭那對一亮相馬上博得眾人眼球的葉家雙生子,在和老人家們打完招呼後,一前一後,是徑直衝著他小表妹的座位來了。

“嗨,南南,好久沒見了。”葉思臣邊揚著唇角好比清泉的小酒窩,邊很自然地將手搭在小女王的椅背子上。

在一桌子小蘿卜眼裏,他們好像曾經相識,並且十分親密過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