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找到以前那位產科醫生

君爺要打道回府之前,見著葉家那對雙胞胎兄弟走進了院子。

以年紀為分,葉思臣走在後麵,葉思泉走在前麵。隻要仔細一看,這對兄弟其實很容易分辨。一模一樣的五官,由於不同的氣質,散發出不同的魅力與光彩。

兩人皆穿的款式一樣的羽絨服,葉思泉穿的是黑色,葉思臣喜愛的是纖塵不染的純白。兩人穿梭在冰天雪地裏的院子裏,一黑一白,卻是很相稱。

走近到平常習慣走到的地方,老爺子的書房前麵,走在前麵的葉思泉頓住了腳,好像記起老爺子病了不可能在書房。他轉身時與自己弟弟打了個照麵。

“哥。”葉思臣問,是擦過他肩頭看見了裏麵君爺的影子。

君爺的身影,以向來的冰冷絕情著稱,葉思臣瞬間快速地往自己哥哥背後藏了藏,心底有一點點的心虛。

這君閻羅有沒有發現他硬塞給南南一條圍巾?

葉思泉看了看他樣子,再回過頭,見到了君爺。

兩對有點相似氣質的冰眸撞擊在一塊,猶如火星撞地球,人類和火星人決一死戰的瞬間。

哐啷,兩個堅硬的冰塊撞冰塊,兩邊都沒有崩塌,完好如初。

有點傲氣的孩子,總是衝著大人毫不留情,葉思泉一樣,直直地看著君爺,死不妥協。

君爺唇角微勾,勾出一個極小的弧度,情緒微妙,說:“你們太爺爺在臥室。”

聽見這話像是允許他們走,葉思臣二話不說,搶在哥哥之前逃竄,埋起腦袋一溜小跑往老爺子的臥室去了。

葉思泉是冷冷地再看了眼君爺旁邊的醫藥箱,道:“是你救了我們太爺爺嗎?”

“你說呢?”

葉思泉打從心底不喜歡這個男子,太嚴酷太冷情,比他更冷。偏偏,這男子可以說握著他這條命呢。

“謝謝。”簡單兩個字,沒有特殊的感恩的感情,好像隨口敷衍一般,說完了話,葉思泉兩手插著黑色的羽絨服,慢慢轉過身,沿著走廊慢慢地踱步,並不著急去追弟弟的身影。其實看到君爺在這,他都能想到葉老肯定是沒事了,於是不需要焦急,焦急反而會顯得裝模作樣。

君爺接到他這兩個字,心裏閃過一抹冷。所以他才說不喜歡這葉家。給葉家多大的好處,葉家人都不見得會領情,就這麽簡單。

葉長問看他要走,專門派了人開車送他回去,送別他之前又再三地向他道謝。葉長問算是這葉家裏比較另類的一個,處理任何人和事都八麵玲瓏,讓人很難去拒絕他的熱情。

君爺坐著車走了。

葉長問提著燒好水的水壺,拿著臉盆,往老爺子的臥室。走到門前,就見著那對侄子過來了,於是微微挑起的眉表示出驚訝,問:“你們什麽時候得到風聲的?”

“我們在城裏,常常要來太爺爺這接受教育。太爺爺一回來我們就知道了。”葉思臣代替不愛說話的哥哥表達。

葉長問哦了兩聲,笑:“爺爺在睡。你們要看,在旁坐著。不過爺爺身體沒大礙,你們看一看,可以回去的了。回去也不要對你們父母多說話。”

“知道的。”葉思臣說,“小叔不用擔心。”

葉長問在他要走開時,突然把住他小肩頭,靠在他耳邊說:“你招惹陸隊了嗎?”

葉思臣心口裏漏跳一拍,勉強地唇角微勾著:“小叔為什麽這麽問?”

“你沒招惹陸隊,幹嘛躲著他?”

葉長問那眼睛是穿牆眼,遠遠,就把他與平常不一樣的動作記錄在眼睛裏。要論是往常,見著君爺,都是葉思臣擋在自己哥哥麵前,幫哥哥招架。這一回,卻把哥哥主動推出去當了擋箭牌。不是做賊心虛誰都不信。

“我哪裏有。”葉思臣輕輕一扭,掙脫開葉長問銬住他肩頭的手,笑道,“小叔心裏真多慮了。陸隊那樣的人,誰敢招惹?”

“你說的沒錯。”葉長問語重心長地對小侄子說,“陸隊那樣的人,任是你太爺爺都不大敢惹。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

這話說得葉思臣心裏頭又一個咯噔。要是,哪天君閻羅發現了他的不軌意圖,會不會直接把他拎起來放在宰豬板上拿刀子給他開膛破肚。

可是,要讓他後悔是不可能的。

他就想留點東西在她手裏,讓她記住他,惦記他。

葉思臣低著腦袋,走到旁邊,與哥哥挨一塊。

葉思泉瞅瞅他,眼神冷冷的:“小叔的話你都聽著了。天下女人那麽多,你非得找一個自己活受罪的嗎?”

這不大像是七八歲孩子之間該有的對話,但是,對這兩個身在特殊的家庭已經早熟的孩子來說,開始討論起十年二十年後的規劃是習以為常的事兒。

“你怎麽知道我做什麽了?”葉思臣嘻嘻哈哈,意圖把整件事掩蓋過去。

對弟弟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葉思泉鼻子裏細細一聲“哼”,不予置評。

葉思臣摸了摸秀挺的鼻梁,看著屋子裏莊如玉也在,道:“小嬸嬸來了,真少見。”

莊如玉是極少能碰到他們兩個的,在葉家她是最特殊的一個存在,一個除了葉老之外,大家都另眼相看的一個家人。因此給他們兩兄弟留下的印象挺深。

葉思泉打量莊如玉那張側臉,細白嫩肉的,白白淨淨的,的確美若天仙。於是想起自己母親偶爾私底下嘀咕的,說是她當年以美貌迷惑老爺子的事若是假的,沒人會信。哪怕莊如玉如今是嫁給了葉長問,謠言不攻而破。

他覺得可憐的是小叔。小叔葉長問究竟有沒有被莊如玉愛上。不愛的話,這段婚姻會怎麽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對婚姻和愛有了那麽的執著和見解,都是來自於自己家庭。像他和思臣的父母,分居已有五六年了,其他人聽了肯定不信。因為怎麽瞧,各種媒體報道隻要談起他們父母的,都是楷模夫妻。

一男一女如果之間沒了感情,婚姻就等於一個囚籠。兩個人被迫關在一個籠子裏,互相對對眼,都覺得非常令人討厭。他經常聽見的,要麽是父親說母親讓人想吐,要麽是母親說父親像抹布。

輕輕地冷笑一聲。不然,他們倆個怎麽會脫離爸媽,來到太爺爺身邊過日子。別人還以為他們父母是大忙人無從照顧小孩子。

戲裏戲外,誰能分得清。

葉思臣眨了下眼,見著他看莊如玉的眼裏露出那點點像厭惡的情感,道:“小叔挺喜歡小嬸嬸的。”

“小嬸嬸會喜歡小叔嗎?”

莊如玉就像塊沒感情的玉,不僅葉長問本人這麽覺得,其他人一樣的感覺。

葉思臣與其他人的想法,又有些偏離的。或許以前,他會和哥哥如出一轍的說法。然而,現在不同了。不同的原因,在於陸南。陸南不也驕傲得像塊冰。但是,他能感覺到小女王的內心,其實很溫柔,像溫暖的水流似的。

外麵冰冷的人,不一定內心是冰冷的。或許,冰冷隻是一層表麵的防護罩,隻是太怕受到傷害。

葉長問現在,也有一點這樣的想法了。在他剛拿水盆出去換水時,回眸的一瞥,抓住她那抹落寞孤獨的背影。

她是那座萬年不化的雪山嗎?

不可能是的。隻要是人,都有脆弱的一麵。

何況,她是他妻子,他在法律麵前發了誓言要保護的女人。

“如玉。老人家睡了,你也累了。走,我帶你去吃點暖和的。”葉長問一隻手把莊如玉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因他這個與往常不一樣的動作,莊如玉微微吃驚,沒有抵抗之下被他拉了起來。

葉思臣說話了,對她道:“小嬸嬸和小叔去吧。我和我哥沒事,在這裏看著太爺爺,有什麽事會打電話給你們。”

小孩子都這麽說了,再加上突然得知了秘密後心裏正顯得慌亂,不知怎麽麵對葉老,莊如玉猶豫之間,腳步沒停,跟著葉長問走出了屋子。

那邊,廚房幫他們弄好了熱甜湯。是暖烘烘的湯圓丸子。

一人拿了一隻小勺,坐在桌邊吃著。

“如玉,今年聖誕節,一塊過好嗎?”

她默默舀著甜湯的頭抬了起來,微訝地看著他。

他好像突然變了個大樣,以前,他從沒有邀請過她。婚前婚後都沒有。兩人連去看一場電影都沒有過。

不知他這變樣從何而來,莊如玉心裏卻惦記著老爺子說漏嘴了的話,道:“你安排就好。你工作忙,不像我。”

她這話算是妻子體貼的一麵吧。可他情願她對他撒嬌,衝他任性。這才是一個正常女人愛著一個男人的表現,他以為。

宛如好不容易沸騰的鍋口上又被澆了盆冷水。他暗自苦笑:“行,我來安排。”

兩人的甜湯剛喝完一半,電話接二連三來了。得知消息的葉家人越來越多,都是來興師問罪的。葉長問忙於應付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葉母知道了兒媳婦也在,對兒子說:“長問,你問問如玉,什麽時候到醫院檢查下?”

他們夫妻結婚都快一年了,莊如玉肚子裏一點消息都沒有。當婆婆的著急。

葉長問不喜歡自己媽問這個事。這是他們小兩口的事。父母想抱孫子的想法他可以理解,但不該插手。於是對葉母說:“媽,我和如玉會安排的,你不要問了。”

“我怎麽可以不問?你們年紀還小嗎?若真的不行,趕緊做打算。”

打算這含義可就多了。要麽,靠科技手段懷上,要是還沒能懷上,就得做好離婚的打算。

葉長問的俊臉由白變青,由青變成鐵紅,啪,摁斷了通話。老婆是他要娶的,這是他以後自己人生的事情,是父母都不該胡亂發表意見,甚至像霸王一樣想主宰他人生。相比之下,他爺爺葉老,顯得近人意多了,凡事都會先過問他自己的意見,絕不強求。

回頭,他小心地觀察她的表情。她默默地舀著圓溜溜的湯圓丸子,好像什麽都沒有聽見。

她真的沒有聽見嗎?

不,即使她在這裏沒有聽見,婆婆什麽態度她都很清楚。

如果她在這時候出句聲,等於是策動老公對婆婆造反。她莊如玉縱使沒人教,卻也懂得這個黑鍋不能背。

醫院的事,她也早安排好了要去看看的。

既然答應了當他老婆,作為妻子該盡到的義務都得做,包括為他生兒育女。

君爺這頭回了單位沒有回家。白露得知丈夫平安無事,先回了家。到了家裏,沈佳音給她開的門,和她說:“征征在睡。”

“睡覺了?”白露有點訝異。

小包子吃完飯不像其他小孩子,不會犯困,喜歡聽大人們讀故事,會坐上許久再去睡。所以包子的睡覺時間是兩點到四點。為這個不合理的睡眠時間,白露少不得屢次糾正孩子。可每次她要上班,來不及貫徹到底,孩子去了他奶奶那裏,奶奶又慣著包子,習慣根本糾正不了。

白露看看表,一點十分,衝沈佳音感恩戴德地說:“佳音,這回你真是辛苦了,又幫了我大忙。這孩子午覺時間根本不好哄。別看他平時乖乖的,不想睡的時候怎麽都睡不著。”

沈佳音聽了她這話,臉上羞愧,小小聲說:“不是我哄的。”

“哎?”

屋裏有其他人嗎?

白露來到玄關換鞋子,一眼認出了姚爺無論何時何地擦得亮晶晶的皮鞋。於是既著急又好奇地脫了鞋子往屋裏走。走到包子睡覺的房間門口,望進去,看到姚爺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像守護神對著躺在小**的包子。一隻手在包子身上慢慢拍打著催眠的節奏。

小包子偶爾從睡夢中想睜開抵抗的眼皮。

姚爺立馬就變了臉,唬道:“不睡覺,小心你爸爸變成老虎回來吃你!”

小包子立馬把眼皮子閉緊了,呼呼呼,打起呼嚕。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姚爺猜都猜到是白露回來了。於是挪開小板凳,走到門口,衝白露瞪上一眼:“有你這樣當媽的嗎?把兒子扔給我老婆幹什麽?”

怨氣十足,一個小怨婦樣。

白露笑著,衝他舉起雙手投降狀,道:“我這不沒有辦法嗎?臨時找不到人,剛好佳音願意幫忙。”

“你不要以為我老婆好欺負,就被你拿來帶孩子!”姚爺再瞪她一眼,接著,拉上自己老婆的手,準備回自己屋裏。

沈佳音被他的手拽得緊緊的,手骨都被捉疼了。回到家裏,他拉著她坐到沙發上,道:“你和我先約法三章,以後我們自己有小孩了,也不準這樣。”

“怎麽,這樣?”她不明所以,抬起霧蒙蒙的眼睛看著他。

“就是這樣,不準,不準——”他擰著眉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準她什麽,要她別帶孩子又是不可能,最後隻能說,“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不能隻是由你一個人帶。尤其你性格對孩子軟弱,以後孩子主要由我來帶。”

說來說去,他想當奶爸,不想她和孩子爭寵。

沈佳音點了點頭:“你想帶孩子,你是孩子的爸爸,當然可以帶孩子。”

也不知道這傻丫頭究竟聽明白他意思沒有。他意思是要她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好歹顧及下他這個老公的感受。

哎,白說了。

瞧她點頭這個姿態都知道。

姚爺兩隻手插著頭發,使勁地撓。最後,不意外,把她帶上床去,好彌補下剛小包子給他造成的嫉恨。

“後天,單位安排了你去上課。”他告訴她。

老公是她領導,等於什麽事都比她先一步知道。

她問:“是去哪裏上課?”

“大學裏麵,但不用去到其它城市。那學校,我和陸隊三年前剛進修過。”

她愣了愣:莫非不是上專業課?她還備了很多專業課本。

“傻丫頭。你是軍人,而且是部隊有意培養的幹部,以後要上戰場的。你的專業知識,不僅僅是醫學專業,還有軍事專業。”作為領導,他對她淳淳教育。

現在整個國際社會要培養的人才,分為專才和全才。當然,如果能在全才上麵有專攻,最好不過。一支現代化部隊也是一直在向這個方向努力著。

當然,站在巔峰上的人才,往往要付出比平常人加倍的努力。

她仰慕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她領導,而且,她知道,他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無論專才或是全才領域,都是領先的佼佼者。

她想和他站在一塊,並肩站著。隻有這樣,她感覺和他的愛,才是密不可分。

想起自己最愛的那首詩:

我如果愛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命令正式下發下來了,她和馮永卓兩個人,進入軍校大學上為期三個月的指揮官進修課程。

天氣愈來愈冷了,是走到外麵不一陣,手腳都會被凍僵。

華妙冰感覺自己的內心,是和外麵的天氣一樣變成了冰凍的東西。

兒子馮永卓今天要去上課前,才和她說:“媽,這個事你不要著急。我打聽過,我們領導已經去過佳音的老家了,調查的事,上麵正在查。會查到事實真相的。”

可她怎麽能不急呢?你看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犯罪的證據可能都不存在了。再不查出來,又是不了了之的話怎麽辦。

她想要女兒認她,現在已經不完全是這個問題了,還有憋在心裏頭二十多年的委屈。她不想被沈奶奶怨恨。終究在心底裏,她對這個以前的婆婆,是充滿敬意和愧疚的。

如果能知道,這一切事情的根源,是另有其他人作祟的話。沈奶奶如果願意原諒她,她願意為沈奶奶做牛做馬來償還以前自己犯下的錯誤。

不知為何,當她知道以前是有人要對她丈夫下毒手後,好像以前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覺都有了完整的解釋。或許,她當年本身能到這個鄉下來工作都是個局,都說不定。

破解迷局的關鍵,就在於找到當年那些人,一個個問清楚根底。

今早上,她請了半天假,專門來會一個人。

幸好這個人,還肯賣她麵子。

來到婦產科醫院對麵的咖啡館。華妙冰找了張桌子坐,轉著手腕上的表看著時間,等待那個人出現。

過了大約有十到十五分鍾時間,一個女人,攏著黃色的毛呢長大衣,穿過街道,鑽進華妙冰等待的咖啡館。

“哎,是妙冰吧?”女人找到華妙冰這張桌子,對華妙冰挺熱情地說。

“你好,方醫生。”華妙冰慌忙站了起來,與對方握手。

這位方醫生可不是方敏,正好是方敏那位喜歡把棘手病患丟給方敏的親戚。與方敏同姓方的一位遠房姑媽,叫方春雲。

方春雲以前,很久以前,是在縣城醫院裏工作,和華妙冰一樣下過鄉。沈佳音,就是她接生出來的。因此,華妙冰對方春雲算得上一點點熟悉,畢竟是之前自己生孩子的產科醫生。

找到方春雲是由於,華妙冰現在手裏,能算得上認識的縣裏人,因著許多與沈奶奶有牽扯不斷的關係,她也不敢主動聯係。倒是這方春雲,和她一樣,是離開了縣城,在北京裏另立門戶,與縣裏的人幾乎是沒有什麽來往了。但是,華妙冰想,方春雲對於以前的事情不一定都忘了。於是想方設法想在方春雲嘴巴裏再打探打探。再說,方春雲不是以前正好在她丈夫出事的那家醫院工作嗎?雖然方春雲都沒有治過她丈夫。

“坐吧,方醫生。”華妙冰招來服務生,問,“方醫生想喝點什麽?”

解開圍脖上的毛巾,方春雲斯斯文文道:“隨便隨便,隻要不是能讓我睡覺的東西。你知道,我等會兒還要上班。這是瞅了個空出來。”

華妙冰聽到這話,像是抱歉地說:“聽說你那裏病人很多,我這都耽誤到你工作了。”

“北京城裏,妙冰,我是和你說實話,最不會倒下的企業和單位就是醫院了。哪家醫院不是人滿為患的。生孩子的特別多。”

華妙冰靜靜地微笑聽她發牢騷。

自己兒子也是大夫,北京什麽情況她會不知道。所以,方春雲說的這些話她都明白。一半實情,一半有些賣弄的成分。她都可以理解。老朋友見麵了,如果說自己過的不好,不是被人瞧不起嗎。

這話說的多了,口都有些幹了。方春雲喝了口水解解渴,問她:“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方醫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發生在我們縣裏的事情,你能記不記得?”華妙冰說。

“二十多年前?”方春雲似乎有一點點驚訝,繼而擰了擰眉頭說,“你得具體說說是什麽事,我看我能不能記得。這些事太久遠,很難說。”

見對方沒有一口拒絕,華妙冰提起了膽子,問道:“那時候你們單位,有沒有和藥廠合作,做什麽臨床藥物試驗?”

“你說這事啊。”方春雲好像對她神秘兮兮的態度感到好笑,捧著杯子說,“是有。”

兩個字直接地告訴了華妙冰肯定的答案。

華妙冰反而怔了。沒想事實真相那麽清楚而簡單。

“你確定?”

“怎麽可能沒有。你搞科研的。對了,我不知道你現在還搞不搞科研。如果搞過科研就知道,東西要真正運用之前都要做實驗的。醫學沒有例外。隻是以前管的鬆,現在管的嚴。以前,什麽人都可以做這個實驗,隻要上麵領導批了。現在也要領導批,但不同在於有很多人監督,不像以前那樣隨意了。”

這話說的在理,讓華妙冰一句話吭不出來。難道隻能說她老公倒黴在活在那個年代而不是現在這個年代?

“如果說實驗害死了人呢?”

“這不太可能吧。因為能用到臨床實驗的藥,一般毒性都經過動物實驗了,能害死人的機率太小了。後遺症並發症的副作用倒是可能有。”

“副作用不算害死人嗎?”

“當然不算了。這個病人應該會簽一份知情同意書,寫的清楚明白的條款。除非那同意書不是病人知情下簽的。”

華妙冰想來想去,自己老公有可能自己簽這樣一份同意書嗎?不可能!當時她後來知道的是老公自己都昏迷了。那誰給簽的?

誰簽就是誰要害她老公的命。

“說不好,可能是醫院和藥商勾結。那個年代,藥商給代簽的都說不定。”方春雲提供了這樣一條線索。

華妙冰認為這條線索可靠性很強。因為方春雲是那個醫院的人,理應知道那點內情。

“對了,你現在在農科院工作?”方春雲問起她近況,“我在電話裏聽你說的不清楚。”

“是的。”如果不說自己混的好,方春雲不一定願意接受她的邀請出來和她會麵。

“農科院要下鄉調研吧?”

“是的。”華妙冰突然心裏起了一絲警惕。

方春雲擺擺手笑道:“我這是剛好聽個老同學說,說起我們那縣,要發展龍頭產業,不汙染環境的,首先是要發展綠色農業經濟。要和農科院搞合作項目。因為剛好我們那縣某位大學生企業家,跑北京來擴展業務了。”

這是唐向東受到文化局邀請,到了北京,由文化局當中間人,在弘揚地方文化同時,牽連農科院一塊,搞科研合作經濟。首批注資地方科研的條件正在談。要農科院派人到地方科研所做產業技術支持,單位裏麵考慮到華妙冰以前是當地的人,打算讓華妙冰出馬。

華妙冰考慮到借機返鄉,同意了單位裏麵的決定。為此,馮四海卻很不讚同。夫妻兩人搞得一些僵。馮四海總擔心她回去後會不會生出其它事來,或是怕她想起她前夫。

“是有這回事。”既然對方都把消息說的很全麵,華妙冰沒必要否認。

最後,兩人分開的時候,方春雲向她握著手說:“妙冰,回去地方上要小心一些。我們那地方,現在混雜,什麽人都有,聽說領導都又換了。”

“我知道了。”華妙冰感謝她。

方春雲看著她先坐上車走,才穿過街道,走回自己工作的單位。回到辦公室,有個護士敲了她門,進來說:“方醫生,和你約好的病人來了。”

“哪位?”

“說是姓莊的一位女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