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醫院門口

夜裏,閃著燈光的車一輛一輛經過醫院門口。三個老人遲遲等不到車,益發焦急。陳二叔打起了出租車的電話叫車。

史慕青見著一輛出租車的燈光衝這兒來,像是有些刺眼,閉上眼睛退了半步。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知道她現在號碼的,隻有那幾個人。史慕青拿出手機來看,果然是周帥哥打來的。

“你在哪裏?”周司晨能聽見她對麵手機裏傳來的嘈雜的聲音,問道。

“我在醫院門口。”史慕青說。

“哪家醫院?”

史慕青說出了醫院的名字。

周司晨聽著一絲愣,因為是不知道陳二叔陳二嫂住的這間醫院,於是對她像是半開玩笑地說:“你是知道我們明天要到這家醫院參觀,所以先來打頭陣的是不是?”

“你們要到這家醫院參觀?”史慕青聽著他這話比他更吃驚。

“嗯,今天和他們碰了頭,拿到更具體的日程表才知道的。在這裏,一共要參觀六七家單位。然後,決定在哪裏做示範手術。”周司晨那邊沙沙沙響的聲音,是在翻閱手上的資料。

史慕青聽著聲音能感覺到他日理萬機,說:“先掛電話吧,你忙你的。”

“我問你吃晚飯了沒有?”

“都幾點了,我能沒有吃嗎?”

“我知道,怕你沒有心情,把自己餓著。”

周帥哥那份貼心,從對麵傳過來,在夜風裏猶如一道暖風拂過人的心頭。暖意像是樹枝上冒出的春芽,在寒冬裏,變得尤其可貴。

“知道你好,周師兄。”史慕青低頭踢了下腳下人行路上的磚縫。

周司晨聽見她這句突然變的溫柔的聲音,一絲莞爾:“不要對我隨便見異思遷。我不是可以惹的男人。”

“你不是一心掛念閔師姐嗎?不知道閔師姐病好了沒有?”史慕青想著,要是沒有她這樁事兒,現在,周帥哥應該是陪伴在閔師姐身邊。

閔師姐不知道會不會怪她是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盡礙事的。

對麵,周司晨忽然的沉默,可能是在懷念閔師姐。史慕青有理由這樣想,於是,脫口說了一句:“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她是老齊的。”

嗯?

周帥哥這話什麽意思? 不是胡師兄說了嗎?說他們兩人正式分手了,怎麽還是老齊的?

史慕青頓時閃出老古板三個字眼。

周帥哥是很古板,一本正經的,向她解釋起來:“我的印象裏,心裏,她一直都是老齊的。我喜歡她,到現在都欣賞她,但是,她的對象隻能是老齊。老齊對她那份真心長情,我都知道。”

比起女人,周帥哥更重視友情。

兄弟的朋友,絕對不碰。分手了都不會碰的。不然,這有違做人的道德。周帥哥是這樣認為的。

“我沒有和她,有過除了朋友以外的接觸和關係,這點,老胡他們都清楚的。”

史慕青露出一抹哭笑不得:“周師兄,你不用和我解釋這樣清楚,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對麵周帥哥傻了,愣了,是想自己剛都說了些什麽。

沒錯,她不過是他什麽關係來著,何必,提起小閔的時候,用力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隻是不想讓他人懷疑我的人品,人格。”周司晨努力的嗓音,像是在給誰找理由一樣,道,“你不是經常懷疑我的人品嗎?”

“不,我是懷疑你的性格,你的人品,還可以。”史慕青坦坦白白說。

“性格?”

“是,你的性格有些惡劣,說話,像是女人一樣。”

周帥哥那邊肯定是黑了臉不說。

史慕青看著對麵,她爺爺送了自己弟弟弟媳上了出租車,在對車上的人揚手。

由於這邊沒有了聲音,周司晨在對麵可能是猜到了什麽,慢慢說了出來:“是不是,你奶奶住在那家醫院裏?”

咚的一聲,心口哪兒失速。

見她沒有聲音,益發肯定他心裏的疑問。

“你自己能回來嗎,小青?”

他略帶沙啞的嗓音裏像是透出一絲焦慮,和擔心。

史慕青忘記了,他叫她小青這是第一次,眼睛直望著陳二叔重新走進醫院裏麵慢慢消失在夜裏,才拿起電話,慢聲說:“放心吧,我自己能回去。”

“你現在回來。”周帥哥不放心。

“好。”史慕青答應後,收起了電話。

周司晨聽著她那邊掛完線以後,心裏卻一點都不能平靜了。雖然,這是他出的主意,讓她出現在她爺爺奶奶身邊,勾引犯人出現。可是,犯人一旦出現,證明她處境危險。

這是個兩難的選擇。

周司晨現在心裏像是揣了隻兔子惴惴不安,他擔心她的安危。

夜裏更是危險,城市會好比滿是陷阱和狼虎的森林,隨時,向著她撲過去的黑暗,讓人防不勝防。

她怎麽可以一個人在夜裏獨自外出?他本想著,她應該早上才過去看的。

越想心裏越是煩躁。

陸征在浴室裏洗完澡出來時,看見他在客房裏穿起了外套,問:“你出去嗎?”

“是的。”周司晨檢查外套口袋裏裝著外出的東西。

“去哪裏?現在快十點了。”陸征望著牆上的掛鍾,對他的突然外出起了疑心。

“隻是去小賣部買點東西,不用和吳教授說,不過半個小時內回來。”周司晨說完,直接擦過他身旁出了門。

陸征回頭眺望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之後,拿起桌上的客房門卡,在自己身上也套了件外套。

這個時候,客服電話打進了客房裏,讓他沒辦法及時去追趕周司晨。

“什麽事?”陸征不得已接起電話,問。

“有客人想要見你。說是在一樓大廳裏等你,陸先生。”

“有說是什麽人嗎?”

“隻是說,是你認識的人。”

陸征想著,隻好下去下麵見一見真人再說,反正,他是要下樓的。

匆匆關上房門,坐上電梯往下走。

到了一樓,剛好望到了周司晨一路走出去酒店門口的背影。陸征猶豫了下,才沒有趕上去。

在一樓大廳門口處,一個男人站在那裏,穿著拉風的男士灰色長風衣,麵貌英俊,堪比海報明星,站在哪兒都猶如一幅畫,引人注目。

這個人,不是萬人迷洛洛的父親,能是誰?

姚爺的眼睛銳利地一眯,是看清楚了陸征的眼神望著誰,那個剛剛走出酒店門口的小夥子,他剛好有留意到。

“姚叔——”陸征收起視線的時候,看見了站在大理石柱邊上的姚爺,徑直走了過去,“姚叔怎麽來了?”

“你怎麽不打個電話告訴你家裏說你來了?”姚爺眸子裏**漾著一抹柔和的微笑,看著兄弟的兒子。

“我沒有通知家裏,姚叔怎麽知道的?”

“你沒有看名單嗎?”

名單上有他爸的朋友,然後,到場參加會議的代表名單,都有進入主辦方的檔案裏,他爸一定知道。

“我爸叫你過來的?”陸征小聲問。

姚爺一把摟住他肩頭,把他拉到了邊上說話,是藏到了萬年青的大型盆栽後麵,避免自己的美貌太過惹人注目。

“洛洛還不知道你來,我沒有告訴他。怕他過來,給你添麻煩。”姚爺先是很好心的,想討好小包子,說了一句。

陸征想,你和你兒子一樣,以為你兒子不來,換你來有區別嗎?

姚爺在小包子頭頂上的黑發用手揉了揉:“你奶奶很想你。”

“我知道。上次和家裏有說過電話。”陸征稍微垂下眼神,說。

“想過回家看看嗎?”姚爺征求他意見,知道他不通知家裏,肯定有原因。

陸征沒有回答他這個話,卻是問起另一件事:“我爸知道我回來,什麽話都沒有說嗎?”

姚爺一下子倒不知道怎麽提起了,揉著他頭發,一時遲疑著。白露這回由高大帥陪著回京以後,立馬住進了醫院重新檢查。現在,君爺正陪著老婆。

夫妻兩人知道兒子回來了,但是,現在白露的情況,按照白露的說法,不想被兒子知道,不想給兒子心裏壓力。

“你爸他,你知道的,都找了朋友幫忙,想著趁這次機會,吳教授是個怪人,我們曾經,找過人,試圖在美國聯係他,但是,都失敗了。”姚爺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說著,避免說漏嘴。

陸征聽的很仔細,雖然,在今天看到那份名單時,他已經多少有預感,自己父親會找人來聯係他,但是,沒有想到會是姚爺親自來。

“你現在陪在吳教授身邊?”姚爺看著小包子問。

陸征嘴角微揚的表情,稱不上是哭或是該笑。他們這計,算是曲線救國了。當時他們家也是沒法,誠如姚爺剛才所說的,吳正淳是個很奇怪很奇怪的人,不是說,私下通過拉關係,經朋友介紹,然後會收病人的大夫。

不,吳正淳隻收自己感興趣的病例,而且,從不走私下關係收病人,都是在門診急診直接收來他這裏掛號看病的病人。

吳正淳這點怪脾氣,可以說是和他父親老吳教授南轅北轍。想當初,溫家能委托到老吳教授給溫媛看病,說句實話,都是周玉的人脈在其中起了關鍵性作用。

老吳教授是個很講人情的人,很喜歡賣人情。吳正淳貌似偏偏看不慣自己父親這點,和自己父親對著幹。但是,不可否認,吳正淳的醫術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小包子隻好自告奮勇,空降到吳正淳要工作的醫院裏,找機會接近吳正淳。結果,真被吳正淳給看中了做助手。

“那是你自己本身有本事。所以,勝算很大。”姚爺就此先誇了句小包子。

陸征那個苦笑,說:“今天,有人拜托我,向吳教授拉關係。結果,挨他說了。”

“嗯?”姚爺驚異。

“吳教授,不是那麽簡單的人。好像,他要做的示範手術病人,都自己選好了。我不知道我爸是不是有動手處理過關係。不過,按照他意思,他也不是一個完全不適應社會的人,會看著人際關係來辦事。”

姚爺聽完他這話點點頭:“據我們了解,他能走到今天,如果不適合社會,單槍匹馬的幹,肯定也不行的。所以,他算是很聰明的人,會在這兩者中間,取得一個平衡,既遵循自己的原則做事,也不會說,輕易去得罪人。”

陸征隻知道吳正淳這點,還正好中了自己父親的口味。

平心而論,陸征都知道,君爺很欣賞吳正淳,否則,不會這樣費盡心思想挖角了,不止是為了白露姐姐而已。

“我爸,他都做好準備了嗎?”陸征問。

“現在,還要看,吳教授公布最後的結果,像你說的。”姚爺衝小包子笑了下,手指抹抹鼻子。

這樣說來,現在他們除了耐心等待,沒有其它辦法。但是,哪怕,吳正淳這次沒有挑中白露姐姐,也不怕。總是會有辦法的。既然吳正淳都到了這邊,君爺更不會輕言放棄的。

“你剛才,看著的那個人是誰?”姚爺像是隨口,無意地問了一聲。

“那人是吳教授的助手。”陸征道,“姓周。”

貌似聽過高大帥提過這個人,姚爺一下子聯想了起來。這個人,即是陪著史慕青在陳孝義家裏呆過的帥哥。

“你跟著他做什麽?”姚爺眼睛很尖,能看出陸征其實是想追著周帥哥出去。

陸征的臉上露出一抹遲疑。

“是不是想,彤彤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姚叔怎麽知道?”

“不要問我怎麽知道。我當然知道。隻是,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

陸征對著姚爺射來的眼神,一瞬間眯緊了眼瞳,感覺自己藏在口袋裏的手握緊了:“姚叔,其實,兩者之間並不矛盾。”

“希望如此。”姚爺看起來,並不強迫他,伸出手,在他腦袋上又親切地揉了揉,“別去追,這會兒去追沒意思。”

姚爺的這句話像是安慰他。也是,如果他追上去,看見不該看的,是不是會很難受。

他不知道,他隻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