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歎了口氣。
“怎麽把孩子折磨成了這樣？”
楚銳垂下眼眸，隻這一瞬間，便感覺身心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孩子，明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卻讓別人鑽了空子。
而主使的人，竟然是……
“又是喬伊幹的吧？”
容城冷哼了一聲，睨了楚銳一眼，雙手揣在白大褂口袋裏，閑適的往辦公室走去。
楚銳緩緩的蹲了下來，雙手煩躁的抓著頭發。
是啊，又是喬伊幹的。
即使是容城，也能一針見血的找到主謀。
隻有他，隻有他還始終都不肯相信。
“別像條死狗一樣的蹲在那裏了，我認識的阿銳是不會這麽頹廢的。”容城的聲音又傳來，“進來，我跟你說說小可的病情。”
說完容城就推開辦公室門進去，楚銳怔了會兒，趕緊跑了過去。
“先坐下。”
看著好友變成這樣，容城到底是不忍，倒了杯水給他。
這個時候的楚銳就像個等待裁決的孩子一樣，老實的、頹廢的坐著。
“別這麽一蹶不振的，事情還沒有到很糟糕的地步。”
“小可到底怎麽樣？”楚銳喉頭動了動，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容城翻開病曆，一邊寫一邊說：“身體不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這次綁架給她吸入了迷藥之類的東西，又受到了虐待，肝髒出現問題。”
“那……”
“暫時沒生命危險，但是阿銳。”容城正色起來，表情也更嚴肅了幾分。“如果半個月內沒有好的肝髒資源給她，她可能還是撐不過。”
“什麽叫撐不過！”
楚銳猩紅了雙眼，站起來伸手一把扯過容城。
他劍眉緊皺，目眥欲裂。那雙好看的眼睛裏麵此時像是要噴出火來，渾身氣勢淩厲，容城相信下一刻，這男人能把他甩了出去。
不過在這個時候，容城竟然欣慰的笑了：“還好，你還是阿銳。”
“你說吧，到底要怎麽樣。”楚銳頓時就失去了力氣一樣，放開他重新坐好。
容城整了整衣服：“在半個月之內找到新的肝髒給她換上，不過小可年紀小。即使是手術成功，以後複發的幾率也很大。而且如果你還像現在這樣，不好好讓她養著，她隨時都有可能……”
小可才五歲不到，就要麵臨這麽沉重的話題。
他才得知有女兒的欣喜，就要做這麽沉重的決定。
楚銳這時候才覺得一定是他對林菲做的壞事太多了，所以老天才會這麽懲罰他。
“你也別太多想了，以你現在的能力，養著小可完全不是問題。”
最後一句話容城想了想還是沒說，有些地方的人和事永遠都是一個男人的逆鱗，他怕他說得太多了，反而會觸怒了這個男人。
然而楚銳顯然早已有了自己的決定：“給我做一下配型。”
“你要？”
“我是小可的爸爸，如果有希望的話，我才是最有可能的。”楚銳點頭。
這是他欠她們母子的，他要一點一點的還，要用這一輩子來還。
容城點頭：“那你跟我來吧，我叫護士幫你先做配型。”
能不能成功，就隻能看天意了。
楚銳隻抽了血，配型結果還需要幾天才能出來，回到林菲的病房裏麵時，發現關雪已經過來了。
“小可怎麽樣了？”
見到楚銳的第一句話，關雪就是問的林小可。
林小可是跟著她出去玩被弄丟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關雪會愧疚自責一輩子。
楚銳抿唇，隻是點了點頭：“在重症監護室，小可身體虛弱，需要過幾天才能出來。你先照顧好林菲，別讓她情緒太激動，小可沒事的。”
沒事，這樣的悲痛就隻讓他一個人承擔就好了。
關雪眸色黯了黯，顯然不怎麽相信楚銳說的。又想過去看看林小可的情況，又不忍心離開林菲。
最終看楚銳的臉色，還是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林菲感覺她睡了很久很久。
眼前是一片黑白交錯的虛無空間，林菲漫無目的的在這樣的地方行走著。
每走一步她就叫一句：“小可——”
是的，她在尋找她的小可。她的小可不見了，她要去找啊！
於是就這樣找啊找的，忽然她聽到了小可的聲音。
林菲喜出望外，順著聲音往前麵跑去。
前麵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虛無卻又好像真實。小可的哭喊聲就在前麵，撕心裂肺的喊著‘媽媽’。
誰在虐待她的小可嗎？
林菲感覺心都要碎了，趕緊跑到前麵去。
眼前終於漸漸開始清晰起來，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她好像認識，但又想不起來是誰了。
那兩個女人正抓著一個小孩，手上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正在往小孩身上招呼著。
小孩臉色蒼白，隻知道呐喊著，她一直在叫著：“媽咪——”
這是她的小可！
這些人怎麽忍心這麽虐待她的小可！
林菲隻感覺心髒一陣劇烈的疼痛，目眥欲裂的看著眼前的情景：“小可——”
“小可、小可，小可——”
**的人連睡著也不安穩，額頭上滿是冷汗，應該是在做噩夢，嘴裏還喃喃囈語著。
楚銳俯身將她抱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部，溫柔小聲的安慰：“沒事了菲菲，小可沒事沒事。”
“小可——”
林菲一聲驚呼，身體猛然一震，突然尖叫著睜開了眼睛。
但身體卻被別人禁錮著。
眼前是一片白，林菲打量了一下，認出是在病房裏麵。
“醒了？”溫柔的男音傳來，額頭上拂過誰的指尖，“你做噩夢了，我去幫你拿個毛巾擦一擦。”
他不會安慰人，不知道該怎麽溫柔，就連這些體貼的小動作做起來都顯得生硬。
林菲怔怔的看著楚銳走進浴室，裏麵傳來了嘩嘩嘩的水聲。
腦袋裏麵的記憶漸漸回籠，殘忍的、不堪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
最後一個畫麵，定格在地上的小可。
她的小可！
林菲眸光一緊，掀開被子坐起來，正在穿鞋子的時候，楚銳正好出來了。
“你別動！”
楚銳兩三步走到床前，把她又按回到**。
小的已經那樣的，這個大的身體也是豆腐做的，指不定什麽時候碰一下也會玩完了。
他現在是要把這兩人當公主一樣供著，小心小意的不要磕著碰著了才能安心。
可是林菲心裏著急，不知道林小可到底怎麽樣了。
這種時候她又怎麽會聽楚銳的話，當即手一揚就把楚銳打開，又要下床去。
這回她是打定主意連鞋子都不穿了，掀開了被子就直接撒丫子的跑開。
楚銳把手上的毛巾丟到床頭，兩步上前的將人抱在懷裏：“小可沒事！你先別急！你自己身體都快要弄垮了，怎麽去看小可！”
“那小可現在在哪裏？”
林菲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楚銳的手臂，眼神殷切的看著他。
她清楚的記得小可被綁架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況，現在又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都沒看到林小可，心裏總覺得惴惴不安。
“小可從小多災多病，她身體不好，受不得那種虐待的……”
林菲的話讓楚銳心裏一酸。
他如果早知道，或許今天的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了吧？
也不會連累一個幼小的，無辜的生命。
楚銳抱著林菲，把她又抱回**，拿過毛巾幫她擦汗擦眼淚。
“小可的身體有些不好，容城已經給她看了，她現在需要靜養，不能被別人打擾。等幾天小可醒來了，我再帶你去看她。”
“她……”林菲的心被吊了起來，“到底怎麽了？”
“就是被綁匪虐待了，現在還沒醒來。不過容城看了，已經說沒事了。相信容城，他說沒事就沒事的。”
可是她，還是不放心。
沒有親眼見到林小可，林菲怎麽可能放得下心來呢？
“我還是要去看一看她，我不打擾她，我也不吵她，我就去看一眼好不好？”林菲抓著楚銳的手臂，卑微的請求。
這是來自一個母親的卑微的請求，她隻想親自確認一下她的林小可還活著。
在不久之後林小可還能笑著喊她媽咪，還能和她一起賊兮兮的討論各種小秘密。
楚銳心裏酸澀，最終受不住林菲的哀求，還是答應了。
“你現在身體虛弱，明天我再帶你去看她好嗎？明天等你的情緒養好一點了，我再帶你去。”
或許明天，大家的狀態都能好一些。
“你看吧，就是這樣。你最好還是不要進去了。”
病房門外麵，關雪扯了扯韓言飛的手臂，輕聲的建議。
她剛才從病房出來，就接到韓言飛的電話。關雪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下，韓言飛就馬上趕了過來。
現在這種情況，韓言飛確實不適合進去。
林菲情緒還是很激動，不知道會弄出什麽來。
韓言飛緊繃著臉，站在門口看了很久很久，才回神：“小可在哪裏？”
小可的身體他最清楚不過，他擔心……
關雪歎了口氣：“我也沒見到小可，容城說在重症監護室裏麵。小可的身體，好像出了挺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