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地雖然說有一定的視野,但對於林恩提出來的許多在戰爭上是有戰略意義,或者說需要檢驗的新式思維都是持不確定狀態,這裏麵有一種內行人對於外行人指點的微妙矛盾態度,雖然林恩說的很有道理,但這隻是一個商人的發言。

商人的目的是什麽?

賣貨啊。

不賣東西,怎麽掙錢,所以商人的話都是為了他能夠更好的賣出東西而說的,有很多時候,為了能夠賣出足夠高的利潤,他們可以把自己的親媽都說的天花亂墜。

阿爾比恩軍官的博弈思想蠻重的。

屬於典型的幹涉型軍隊思想,也就是能夠判斷出對方的獲益點,並且會主動去施加幹擾,這也和阿爾比恩的四處征伐有關係,基本上大陸強國的軍隊,都是這種作戰思想,恨不得到處介入,俗稱攪屎棍。

不過白蘭地實際上還是被林恩說的心動了,軍方和燎原的合作本來就是傾向於在當地站穩腳跟,而麵對燎原裏那麽多優待政策,常年在海上飄的軍官都會心動,不妨說繼續和其深入合作。

反正中央那邊的壓力,要下來也是到地方上。

況且林恩還是羅素伯爵身前的紅人……

白蘭地明顯的被吊起了胃口,開始主動找起了理由。雖然阿爾比恩的參謀部還是停留在大炮摧毀,步兵占領的思維當中,但是在一線戰場直麵過鋼鐵風暴的士兵和軍官,都不會那麽死板,因為真的死板不知進化的人在戰場上都死絕了,白蘭地從林恩的一些描述中隱約抓到了一些在前線官兵中純經驗總結的東西,但林恩的這這邊顯然要更加的完整,而且似乎是已經成體係了。

當初在對霍普士的收官戰役中,要是他所在的軍團全團都能夠有那種更為完善先進的火力配合,那麽就不至於在霍普士人的重型機槍陣線下撞得極為慘烈了,一件新式武器在戰場上的出現,對於缺乏主觀能動性的士兵們來說,真的是噩夢,在軍法的命令下隻能去白白送死,士氣打擊MAX。

白蘭地還試圖和林恩詢問更多,但是在產品出來之前,林恩顯然是不想說更多的事情了,隻有吊足了胃口才好釣魚嘛。

林恩含糊著,示意白蘭地看向高台上,審判已經進入了宣讀罪名,陳列證據,還有召集人證上台訴苦。白蘭地顯然是沒有見過這麽別開生麵的審判,他對於那些罪名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觸感,一個是他的家鄉不在這裏,另外一個是,阿爾比恩軍隊有些時候在敵國和占領區做的事情有些也是血腥殘暴的,相比之下,這些幫派臭蟲就像是路邊的惡心蟲子一樣,隨時都能一腳踩死罷了,那自然是無觸感,最多說一句這些真是畜生,該死。

讓白蘭地有些不太適應的是,他覺得這種審判的模式,很容易說勾動暴烈情緒。他在國外占領區瞧著那些反抗軍的時候,往往是一個人振臂一呼為了大義而戰,就會有非常多的人附和著雲集而來。

隻不過那些反抗軍,往往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快速瓦解,有些是外界有些是內部,很多時候對於反抗軍白蘭地覺得隻能用烏合之眾來形容。

而那些官方力量,就是用這種烏合之眾炮灰來消耗他們的精力。

比較新奇的,沒想到在自家國內也會見到類似情緒的群體。

台上的宣讀很快就進入了尾聲,指認和證據的呈現,以及自治會工作人員的記錄,讓白蘭地不由得摩挲了一下下巴。

“這些人的罪名是什麽?”

“擅自販賣非凡材料,除此之外私自培養未經申報的非凡者,人證物證具在。”林恩眯著眼睛笑眯眯回答道。“白蘭地先生,燎原已經向貴方展現出了我們準備做大做強的決心,那麽請問貴方,是否有決心能往後成為燎原公社堅實合作者的決心呢?”

林恩所指的是,是燎原這對於下城區的改造建設工作施行的如此快速果斷,彰顯出了鋼鐵雄心一般的意誌。而軍方這邊,說實話有些磨蹭了,不管派係如何,至少應該先敲定下來,再談後續深入的,而不是這樣顯得猶猶豫豫,林恩猜測那是軍方這邊自己的問題,他才不想被吊著。

白蘭地聽著這類似於外交官的黑話,第一次認真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林恩,然後是苦笑著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份合作意向的文件。

“以後燎原就是我們軍團駐紮期間的優先合作對象,並且在必要時刻會給予幫助,伴隨著退伍軍人的再就業,我們之間的聯係也會不斷的加深。林恩社長,這份文件,價值十五城啊。”

價值十五城,是古代一個典故。

意思是指古代有一位富商,用十五城的財富,從軍隊的手裏換來了飛黃騰達的機會。

“那你覺得我和燎原價值幾何呢?”

林恩滿意的接過了文件,開心的打量起來。

“至少值十五城吧,有機會的話,請代替卡美洛艦隊艦長向羅素伯爵問好。”

…………

…………

是夜,槍聲過後的夜晚,格外寧靜,寧靜的讓人安心。

負責坐班的林恩正在研究白蘭地給自己的文件,書房裏的煤氣燈微微閃爍搖曳,增添的幾分暖意微不足道,仿佛被一陣冷風吹過便會熄滅。要不是林恩是非凡者,根本說沒有辦法扛得住這份嚴寒。

他認真維持著一個動作的姿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冰雕。

而與這份寧靜形成對比的,是他手上一個正在不斷變化的靈子模型,那是一個四維立方體模樣在不斷變化的投影,這個看似簡單規律而詭異的立方體,是林恩體強大運算能力的一種體現,他已經在慢慢調整自己的靈子模型了。

正在當雕塑的林恩忽然間一抬頭,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

就在他抬頭後兩秒鍾不到的時間裏,書桌前方的空間忽然一陣光線扭曲,肉眼可見房間裏其他空間的光線頓時晦暗,仿佛亮光都被聚合到了前方。旋即,傘先生的身影從光中優雅踱步而出。

他摘下帽子,隻有輪廓的麵孔朝前,仿佛恐怖片裏的瘦長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