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布置完畢,眾人相繼入座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些有頭有臉的人自然是有屬於自己的座位,但卻有更多人,更多不請自來的人,更多渴求的和平的人是沒有座位。
他們在湧入會場內部後,人頭攢動擁擠著翹首以盼。他們不得不站在四周環繞著會場主體,這無疑是加重了安保工作的負擔。憲兵們隻能是驅趕一部人到會場外麵等候音訊,而事實會場外的廣場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林恩有點顫栗。
隻有當你麵對集體的力量的時候,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或是沉默,或是熱烈,或是憤怒,才能夠體會到那種無與倫比的窒息感。它是具有毀滅性的,也是具有鑄就奇跡的,這股力量的名字為:民意。
可憐的憲兵們幾乎已經被人群完全淹沒。
頭頂鋼盔的他們隻能和豎著自己那長長的蒸汽步槍,這種人群密集的場地下,一聲槍響那後果絕對是災難的。
【掌燈人】這邊倒還好。
即使是身邊有人也會自動隔開一個安全距離的大圈,像是林恩和比爾這種就更舒服了,直接找了一個演講台邊上的大柱子。
這種四人環抱的大柱子,上麵還掛著莊嚴金紅簾幕,不僅是避免了人擠人的痛苦,視野上也是極為開闊。林恩和比爾兩個人,正好負責了前半部分的視野區,正麵有什麽動向都難逃他們的眼睛。
唯一的煩惱就是記者手裏的鎂光相機了。
時不時來一發照明彈級別的閃光,隨著會議正式閃爍的頻率越發密集,就算是鈦合金狗眼都要被閃瞎。
“我發誓我下次一定要戴墨鏡。”林恩這邊眼睛已經好幾次猝不及防被狠狠傷害了,他沒有這種應對密集記者的經驗,剛剛有點的作死的拿眼睛直直對上了座位席方向。
“過一會就好,小先生忍忍吧。”
比爾有點忍俊不禁的看著滿臉痛苦的小同事,他天生眯眯眼,對於閃光燈倒是有極大抗性,外加有經驗沒有像林恩這樣倒黴。
“這不公平。”
鬱悶的林恩揉著眼睛,無不感歎上天為什麽賜予了比爾這樣一雙眼睛。
“好了,看,會議開始了。”
用來讓會場安靜的道具居然是一個哨子,一位肺活量極好的先生站在演講台上,用長達將近兩分鍾的尖銳哨聲成功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吹哨人漲紅了臉,才是在采光條件良好的大演講台上整理儀容開始介紹眾人。
此刻台上坐著二十幾號人。
這些人全部都會【蒸汽之都】的權貴或者豪商,外國的使節與貴族,醫師協會的人脈在這裏展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有意思的是。
之前被林恩標位有嫌疑對象的齊格勒醫生,居然也在台上,並且是主講人。
根據介紹林恩算是知道了齊格勒醫生的功績,這位醫生曾號召醫生不分國界上戰場拯救傷員,並且在大多數時間活躍在戰況激烈的北線戰場上。因此,她也被士兵們親切稱呼為晨曦女神,他們會偷偷親吻她的影子。
林恩聽完台上的介紹後,對於齊格勒的醫生,立刻從前凸後翹大洋馬變成了移動的紅十字,這樣的人物出麵號召和平確實很有說服力。
再怎麽說,人家都是到子彈橫飛炮火連天的戰場上救人了,就算是聖母也是拿自己的命去聖母,總比聖母婊要好。
就憑這點,林恩對齊格勒打從心底尊敬。
不管時代再怎麽艱難,每個時代總會有那麽一些人不畏苦暗,站出來彰顯那份可貴的黃金精神。這一小挫人不能單純用國家和民族的目光去定義,不然林恩覺得那實在是太狹隘,兩個世界依然有些東西能給他情感上的共鳴。
在吹哨人介紹到,高恩第三皇女的時候,林恩多瞧了一眼這位大名人。
瑪麗·特蕾西亞。
她的打扮很容易和阿爾比恩女人區分開來,阿爾比恩的服飾多追求奢華莊重,裁縫往往會在衣服上炫技,做出得體而又惹目的針線活。瑪麗皇女的衣著就不是這樣,簡約大方、優雅自然,神情裏始終有一抹讓人欣賞的漫不經心。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就是貴族,這就是皇室,就該這樣的典雅美麗。
因為在台下,林恩那看著台上的視線不免是有點直接,在他心裏對這位瑪麗皇女評頭論足,認為她那簡約的優雅下是不亞於艾米斯忒伯爵級別的精致美女時。
台上的第三皇女似乎察覺到了林恩失禮的視線,朝著他這邊掃視了一下。
這可把林恩嚇得一哆嗦,視線立刻端正。
所幸瑪麗皇女看起來隻是習慣性的掃視一圈,那帶著幾分天然母性憐愛的視線便是轉到了別處。
‘這小家夥……’
台上,受邀前來,得體端莊坐下的瑪麗神情中閃過了一絲笑意。至少,她現在知道他長什麽樣了,網友偷偷見麵的感覺讓皇女殿下不經意間點頭讚許,這一點上琴做的還是很讓她滿意的。
安靜站在皇女殿下背後的男裝麗人,敏銳的察覺到了瑪麗的讚許。
“殿下,要不要我……”琴微微俯身,詢問狀。
“不用,今天我們是來表達高恩對於和平的支持的。至於其他的,還沒有出現就不用管,免得有些人的一番布置出了差錯。”瑪麗聲音微不可查,抬起了手友好得向台下的異國人民打招呼著。
“是。”
琴當即點頭,不再言語,他們都知道這和平會議有問題。
有人做局,有人入局,所有人都在期待著能從和平中再得到自己想要的,冠冕堂皇之下滿是勾心鬥角,利益爭奪。
沐浴在閃光燈的光輝中,有著晨曦女神之尊敬稱呼的齊格勒醫生開始演講。
“這場流血的戰爭,整個大陸已經持續了整整四年。這四年來,我一直在炮彈如雨水澆落的北線戰場幫助一個個士兵。他們有的被炮彈削去了手腳,有的被子彈撕裂身體,有人失去了眼睛,有人失去了耳朵。更多的男人,他們本來應該是裁縫,應該是農民,應該是工人,應該是我們同胞的父親、兄長、兒子,卻成為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齊格勒醫生蜜色秀發下,是一張低沉的姣好麵容。
對於其他人來說,戰爭可能是熱血的、浪漫的,但對於她來說,報紙上的戰爭和真實戰爭根本是兩回事。
蒸汽革命催發的各類武器,直接將戰場化成了屍山血海,字麵意思上的屍體堆積焚燒的小山,鮮紅血液匯聚低窪處成為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