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521
左東將那個大扳手往地上一撂,一縱身就攀到了輪胎上,手和腳分別抓著、蹬著輪胎的紋理往上爬,還別說,他爬的還挺快,沒幾下就上到了輪胎頂部。
之所以他爬得那麽快,其實是害怕在爬的過程中輪胎會被他的重量壓得旋轉起來。就他那重量,居然害怕這個,可真有點蚍蜉撼樹的感覺。就算五個他加到一塊,也很難將輪胎轉動起來。
這上麵的情況可不算樂觀,站起身的左東看到,起落架的液壓係統好像有些變形,有不明**不時地從裏麵向外流著,而且在液壓柱外麵纏繞的幾根粗壯的電線也似乎有斷的可能。
應該是找到了起落架不正常的症結所在,但這讓左東犯了難,因為他根本就不會修。
“死馬當活馬醫吧。”左東自言自語道,走近液壓柱一看,撞得可真不輕,應該是有內傷。他又一伸手,摸著外麵用塑料布包著的電線,像是一個骨科醫生在給一個骨折的人看病。從上摸到下,左東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左東猶如一個江湖郎中在瞎看病,向下一瞅,發現了一些端倪,電線應該是和機輪的中心馬達處連接著的,但是現在卻是斷開著的,它的末端正在被風吹得來回不停地擺動。
反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不如看到哪裏不對就修哪裏吧。
機腹下麵的風一直在向上湧著,還好左東穿的是條褲子,要是裙子的話那絕對是春光乍泄,可是就算左東春光乍泄,也難得有人留心去看。左東逆著風慢慢蹲下,伸手去摸索著馬達處的電線接口,但是手臂太短,夠不到。
他隻能將身子趴在機輪上,使勁把手臂向下伸。他已經將手臂伸到了極點,再稍微拉升一下,都有可能脫臼,但還是和馬達那邊的電線插口差那麽一點。
竭盡全力的左東就看著那個插口,望洋興歎。他收回手臂,自己坐在飛機輪子上,想著是否還有別的辦法能解決。
就差那麽一點點,左東可不甘心這麽就前功盡棄,那種不服輸的勁又上來了。
看了一眼被粘在液壓柱上的電線,又一看下麵馬達處的電線插口,左東一閉眼,深呼一口氣,豁出去了!
左東一下子就將電線扯了下來,雙手握著這邊的接口,跪在輪子上,一俯身,隻有兩個腿還在輪子上,半個身子已經懸了空,這要夠馬達上的插口,那可是綽綽有餘。
心中一陣得意的歡喜的左東,對著那個插口將電線插了進去。
有時候,有些事,做成與否,做對與否,那根本就不靠能力,全靠運氣。
就在左東將電線插好的一瞬間,飛機駕駛室內的儀表顯示,後起落架的故障已經解除。機長宋立和富安邦也是一陣驚喜,立馬又一次按下了放下後起落架的按鈕,似乎忘了考慮左東現在的處境。
電信號的傳輸速度就是快,剛才還鬧脾氣的後起落架,微微震動了一下後,就開始伸向飛機之外。
這讓剛剛有一點點成就感的左東,還沒來得及好好得意一番,就被弄得手忙腳亂。
人總是在忙中出錯,後起落架的運動,加上外麵風的吹動,還有左東的亂動,致使他自己失去了平衡,周圍也沒有可以讓他抓住的東西,他手舞足蹈了兩下後,機輪上的兩條腿也隨著他的身子滑了下去。
左東從飛機上掉了下去,遠遠看去,就好像鳥兒在飛翔時拉了一坨屎。
知道什麽是絕望嗎?左東仰朝著飛機極速墜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飛機的距離越來越遠,腦海裏就隻有絕望和死亡。
一種心髒被兩塊巨石給撞碎的感覺,左東的身上刹那間出滿了冷汗,幾秒之後他將迎來這突如其來的死亡,他的腦海中瞬間閃現出那麽多他舍不得的人,比如自己心愛的水靈,好妹妹Amanda,好老板富安邦,好兄弟阿強等等等等。
哎!一滴舍不得的淚從已經接受現實的左東眼角裏飛了出來,慢慢地和他分離,就如同好多人要和他離別一樣。
就這麽短短幾秒鍾,左東想了很多他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去認真想的問題,最後他想的還是自己的不服氣,他真的不服氣自己就這麽死了,落地後的一個小時之內,他就可能被沙漠給吞噬掉,永遠也不會再有人能找到他。
他在空中不停地翻轉著,就像一件被風吹離晾衣架的衣服。
“呼哧”,左東和沙漠來了一個熱烈的激吻,算是他最後的浪漫吧。
飛機上沒有人知道左東已經遭遇不測,就是數據中心裏的人,也沒有捕捉到左東墜下飛機的那一瞬間,機長宋立正駕駛著飛機準備降落,沒有騰出功夫去想左東。
富安邦也因為飛機可以正常降落產生的一時興奮,居然把左東給忘了個幹幹淨淨。
可憐的左東呀,自己都死了,居然沒有人知道。
飛機帶著一支左東以生命為代價而換來的起落架,很吃力地降落在拜迪的機場,在它停穩之後,富安邦將安全帶解下,準備起身從駕駛室走到機艙的時候,才想起左東。他還想著,見到左東一定要好好表揚一番呢。
他走到機艙,隻看到建剛、龐寧和Amanda,便問道:“左東呢,這小子又跑到哪裏去了,修好了飛機是不是在和空乘吹牛呢。”
說著,富安邦就朝空乘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空乘因為飛機要降落,返回到自己的位置,現在也是剛起身,正準備去看看地板上的入口,是否有左東的身影。
“左東呢?”富安邦對著空乘問道。
空乘指著地板上的入口,支支吾吾地說道:“他從這裏進去,就一直沒有出來。”
富安邦一聽,心裏“咯噔”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說道:“快去打開艙門,我要下飛機看看。”
空乘不敢怠慢,急匆匆地走在富安邦前麵,將艙門打開,客梯車已經等在了外麵,富安邦心神不寧地邁著大步下了飛機。
站在後起落架底下,富安邦向上望著,哪能看到左東的影子。
沒過多久,建剛、龐寧和Amanda也下了飛機,四處看了看,才看到富安邦站在後起落架下一動不動,這三個人不明白富安邦為什麽站在那裏,就一同走過去看個究竟。
富安邦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見建剛走過來,就對著他說:“建剛,爬上去看看左東在上麵沒?”
建剛不明白,左東怎麽可能在那上麵,但是富安邦這麽說了,自己也不好拒絕,將一直形影不離的手提箱往富安邦麵前一放,攀著左東曾經攀過的機輪就上去了,自然不可能看到左東,隻在那裏的地板上見到一把大扳手。
沒有什麽收獲的建剛一躍就跳到了機輪上,又借著慣性一躍落地,走到富安邦麵前,提起手提箱,然後說道:“左東沒有在上麵。”
富安邦心一沉,身體不自主的晃動了起來。建剛見狀立馬過來扶住了富安邦,Amanda也來到他的身邊,攙住他的另一個胳膊。
Amanda沒有見到自己的東哥,見富安邦也一反常態,激動得有些過火,便問道:“老板,東哥呢?”
這個問題,讓富安邦真的難以回答,他也不知道左東現在在哪裏,如果不在飛機上,那唯一的可能就隻有......富安邦不敢再往下想。
“這個,我也不知道。”富安邦答道,他已經猜到了最壞的結果,但是他真的不想承認,左東去之前親口對自己說“吉人自有天相的”,怎麽可能就這麽沒了呢。
Amanda看著富安邦有些一蹶不振的樣子,猜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焦急地質問道:“老板,你讓左東幹了什麽,為什麽他現在還不出現!”
麵如死灰的富安邦勉強地撐著自己的身體,麵對Amanda的質問,他坦白道:“飛機降落時,一個後起落架不能正常放下,我就讓左東去看看這後起落架的故障,結果後起落架放下來,我們降落了,可是左東不見了。”
聽到這些的Amanda眼前突然一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神裏隻要呆滯,一行行的淚止不住地往外流。這還用再問嗎,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自己的東哥已經不在飛機上了,而且是在飛行的過程中不在了飛機上,這樣的結果還用再想嗎?
這樣的結果,無論如何都無法讓在場的人接受,建剛緊繃著個臉,想著和左東一起並肩作戰的情景,唏噓不已。龐寧對左東的那種微量的情愫,也在這一刻,化成一顆顆的淚水。
氣氛變成了無比悲痛。
龐寧走到Amanda身邊,將其輕輕扶起,安慰道:“Amanda,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要過分傷心,左東可不希望他自己的妹子這麽哭泣。”
Amanda淚眼汪汪,哽咽著看著龐寧,說道:“我其實不想做他妹妹的,隻要他沒死,他讓我做什麽都行的!”說著,她就又止不住地哭了起來,傷心欲絕。
失去了自己最重視,最得力的幹將的富安邦,雖然心痛不已,但是依然努力著平複著自己的心情,這裏可真的不是開追悼會和傷心的地方,得找個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