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洋走後,房間隻剩我和謝凱。盡管他仍處於昏迷狀態,可我懸著的心已悄然放下。他勻稱的呼吸代表毒素並沒有侵害到中樞神經係統,因此暫且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得以擺脫心急如焚的心情。

我兀自坐在**,房間的光線很黯淡,可我不打算開燈,擔心影響到病人。幽暗的空間加重了我內心的陰鬱,坐久了便感到孤獨,孤獨之中夾雜著惶遽,我很清楚這種感覺的來源,那是由前途未卜引起的恐懼造成的。

我很快冷得直打哆嗦,便鑽進更加冰冷的被窩裏。事實上,岱山湖的陰冷已困擾我多時,我至今未能找到有效的保暖方法,無論穿多厚,隻要處於太陽曬不到的陰麵,便令我感到不寒而栗——我懷疑我的體質是否大不如前。那熟悉的因血液凝固造成的四肢發麻,就像瘟疫一般侵蝕著我的身體,令我漸漸失去了抵抗力,我不得不借住於不停的抖動以此產生必要的熱量維持血液循環,才能使我的肢體不被凍僵。然而,短暫的產熱過後,體溫便回到了常態,我又陷入到冷得瑟瑟發抖的境地。

我從未如此力不從心。

在黑暗中蜷縮了一陣,我掏出手機,一看還不到八點——為何今天過得如此漫長?這時,我忽然記起劉凱威下午曾給我發過的一條短信,便點開重新讀了一遍,他建議我翻看一個月前的肥東縣新聞,稱裏麵報道的一起命案或許對我有幫助。

我上網查了一下,以下是我摘錄的幾則新聞:

一、10月15日,肥東縣醫院發生了一起凶殺案。當天晚上,警方接到報警趕到現場,在縣醫院二樓的一間洗手間內發現了一具男屍。受害者身中多刀死亡,麵部被劃爛,無法辨認其原貌。警方隨即封鎖了整個醫院,並詢問了在場所有人員是否認得屍體,得到的皆是否定的答複。此外,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失蹤的病人、家屬和醫生。屍體的身份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二、10月22日,縣醫院殺人事件持續發酵。經警方確認,死者是一位65歲左右的老人,身份不詳。由於迄今為止無人認屍,警方初步懷疑死者來自外地,不知因何種原因來到醫院。案發當天,無論是病人的就診名單還是家屬的陪護名單,都沒有出現陌生的名字,因此,死者不祥的身份恐怕將維持很長一段時間——更別提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的凶手了。

縣醫院殺人案,這與我們這邊的謀殺案有何關係?我看完後首當其衝想到這個問題。雖然發生的時間與地點都離這裏不遠,可兩起案子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啊!惟一相似之處便是新聞對凶手的描述——“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這與殺死何老頭和宋先生的凶手頗為相似。然而,這更可能是劉凱威的一廂情願,為了盡快破案尋找一些毫不相幹的事件,以此彌補自己的過失。正如人們對所有懸而未決的凶案描述的一致,“人間蒸發”是對凶手最合理也是最貼切的描述,此外再難找到合適的托辭。

我往後翻了翻,又一條新聞湧入我的視線。

10月25日,縣醫院凶殺案有所進展。該醫院一名安保人員聲稱,案發當天下午有一位形跡可疑的男子由大門口進入醫院,由於當時來往車輛較多,安保人員沒有對其進行阻攔。事後據當事人回憶,該名男子從未露過麵,懷疑其與凶殺案有關,其長相大致如下,請廣大市民多加留意,一經發現立即與警方聯係。

我下拉屏幕,一張醜陋的麵孔呈現在眼前:這個男人長著一雙細而小的眼睛,兩眼分得很開,掃把眉,塌鼻梁,臉頰的肉生得有些浮腫,長有瘡,牙齜著,即便是印象畫,可仍給人一種猙獰的感覺。

再往下拉,關於這起案子的報道愈來愈少,從新聞記者的表述來看,警方漸漸變得無從下手,凶手應該很難被抓到了。如今過去了一個月,破獲案子的難度可想而知,此案大有成為“死案”的可能。

“——這有啥關係?!”我看後把手機撇在一旁,自言自語道,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猙獰的麵孔,便索性不去想。

靜坐了一會兒,我忽然想給劉凱威打個電話,於是連忙拿起手機,撥打他的號碼,然而語音提示電話已關機,看來他手機真沒電了。據此推測,劉凱威應該還在附近——至少不會住在一個設施齊全的寓所,否則見到我的號碼不可能不接。想到此,我感到一陣莫名的亢奮,之前的孤獨感被一下子衝淡了。

時間還早,沒到睡覺的點,我打算把燈打開,看點書。我起身向玄關走去。這時,一個沉悶的碰撞聲乍然響起。我心裏一驚,仔細辨別聲音傳來的方向,確定聲響來自隔壁後,我決定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