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不清做了多少個令人煩躁的夢,但最後一個直到我醒來時依然清晰地刻在我腦海:一個長相模糊的人正坐在汽車上,開著車燈,對位於道路中央的我猛摁喇叭,光束之強烈令我睜不開眼……

然後我就醒了。

正當我準備揣摩夢境的意義,枕邊發光的手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拿起手機,睜著惺忪的睡眼,隻見有三個未接來電和一條短信赫然出現屏幕上,皆來自於謝凱。短信內容如下:

阿勝,快開門,我被關在門外了!

由於剛醒不久,我過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原來謝凱沒有門禁卡,難怪進不去。我匆匆出了房間,來到燈光昏暗的走廊裏,卻不見有人。我沒多想,徑直用門禁卡開了201的門(也就是我和謝凱住的房間),走進去,發現裏麵漆黑一片。摁下電燈開關,燈管卻沒有反應,興許是壞了。借著手機亮光,我發現房間空無一人,看來謝凱不在房間裏——他也不可能進得來。是我糊塗了。

我往回走的同時撥通了他的號碼,想問他究竟在哪裏,我好給他開門。就在這時,我聽見左側傳來“嗡嗡嗡”的輕微的響聲。

隻見衛生間的門關著,聲音明顯從裏麵傳來。

我緩緩地推開衛生間的門,瞬間,那“嗡嗡嗡”的響聲竟仿佛清晰了十倍似的縈繞在我耳畔。我拿起手機,上麵顯示仍在撥號中,而這個聲音無疑就是謝凱的手機鈴聲了……

我頭皮發麻。

“經理?”我喊道。

黑暗中無人作答。

一陣腥臭湧入我的鼻腔。

“經理——是——是你麽?!”我顫聲道。

無人回應。

我停止撥號,那“嗡嗡嗡”的鈴聲也戛然而止。再次撥打他的號碼,聲音竟又響起了!這次更清晰,仿佛就在腳下!

我借住手機亮光,哆哆嗦嗦地俯下身……

一雙穿著西褲的腿出現在視野裏,再往上,是穿著夾克外套的上身,靠著牆,露出垂著的頭,嘴角有一股黑糊糊的**汩汩流出……

我將手機亮光往下移,發現地上也有一道黑糊糊的**,正從小腹流出……

這人就是謝凱。

我感到一股電流由心髒傳遍全身。

“——經理!你怎麽了,經理?!”我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用燈光照他的臉。

這一照哪還得了,隻見他雙目緊閉,麵色慘白,嘴角的血汩汩地往外冒,短促的呼吸聲預示著生命垂危——如同一個奄奄一息的吸血鬼。

“啊——”我被他的模樣嚇得失聲驚叫,身子往後一倒,撞向了身後的盥洗池,隻聽“砰”的一聲,盥洗池摔碎在地。

我驚魂未定,腦中飛快思索著下一步的對策。

這時,一幕景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隻見左側的帷幔被緩緩地拉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我眼前,他抬起腳,從浴缸裏走出來……

雖然周圍很暗,但我能通過他的大致輪廓辨認出這是一個身材矮小的人——可是,他是誰呢?

我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這時,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從懷裏掏出一把長柄的東西,直直向我刺來。

我猛地一驚,情急之下一閃,撞到了牆上的鏡子,鏡子“啪”一聲裂了。那人撲了個空,轉身又向我刺來。我失聲尖叫,黑暗中像個瞎子,胡衝亂撞,腳下不小心一絆,栽進浴缸裏,背部狠狠地撞到浴缸的邊沿,疼得我大叫。由於在跌落的過程中順手掰斷了淋浴用的噴頭,在那人準備跳進浴缸刺向我之際,我順手抄起掉落的噴頭,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擲去,隻聽“砰”的一聲悶響,鐵製的噴頭擊中了他的麵部,那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是個男人!

我來不及多想,趕緊從浴缸裏爬起來,扯斷帷幔向他扔去。那人被我罩住了,掙紮著想把帷幔掀開,隻聽見一長串“刺啦”的聲響,他用手中的利器劃破了帷幔,隨即怒吼一聲,徑直向我撲來。

我不確定他是否手握利器,因為腦子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緊張讓我變得徹底麻木,隻能憑借潛在的意識勉強指揮著不聽使喚的手腳——我絲毫意識不到自己在幹什麽。

千鈞一發之際,我往右側一閃,一陣疾風貼著我的鼻尖吹過——我險些被利器砍中,那人惱怒地跳進浴缸,我上去就是一腳,正中他的腹部,眼見擊中目標,我來了勇氣,揮起右拳狠狠地往他臉上咂落。

“啊——”一聲夾雜著痛苦和憤怒的嘶吼在我耳邊響起。

隻見他捂著臉頰,半蹲著身子,隻待疼痛消去,便想向我反擊。過往的毆鬥經驗告訴我,要想打敗對方,必須不能給他留有任何喘息之機。我卯足勁,一股腦兒朝他撲去,他哪還站得穩,被我一撲便失去了重心,身子向後一倒,我和他一齊跌出了浴缸,由於他背朝下,他重重地摔到地板上。

“——我操!”他痛罵著,顯然沒有料到我的氣勢逼人,雙腳不停地蹬著,我隻覺頭部、麵部挨了無數記鞋板,兩眼直冒金星。

受限於他的猛烈還擊,我後撤了幾步,這也給了他喘息之機。隻見他又抄起掉在地上的長柄利器,爬起來,橫著向我劈來。我急中生智,搶在他前頭,端起馬桶蓋,狠狠地朝他擲去。這次顯然擲中了他的胸口,隻聽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接著整個人便倒下了,利器“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我驚魂甫定,愣愣地靠著牆壁,六神無主。由於在搏鬥中不小心撞斷了水管,衛生間早已水花四濺。

看著那人在水中一點一點地爬起來,我內心的恐懼緩緩上升……

他要幹什麽?為什麽看起來完好無恙?

我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我滿以為他會采取新一輪的進攻,不由自主加強了防備,可是他卻做出了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舉動:隻見他飛快地衝出衛生間,繼而衝出房間,然後將房門重重地關上,等我回過神來,他已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