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先生。

他的出現讓我感到一絲不安，我猜測他已從他夫人的神情中讀到了一點信息，果然——

“劉警官，很抱歉打攪您，”他板著臉，眼睛竟不眨一下，“原諒我在隔壁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我是為申明公正而來的。”

劉凱輝理直氣壯地走到他跟前，仰著脖子：“你來對了地方，請坐——”做出禮讓的手勢，“需不需要我給你叫杯啤酒？”

“怎敢麻煩你？我說幾句話罷了，何必大張聲勢？”

劉凱輝聽出了對方語氣的不滿，仍舊昂著下巴：“你說。”

宋先生和王麗洋對視了一眼，仿佛能從中汲取到勇氣似的：“我承認我們夫妻倆對你有所隱瞞，可我們說的是實話，我們沒有殺人，也沒有拿走林老太的鑽石！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們至少已經坦白了，你要逮捕的話隨你，反正我們是不會承認的！”

劉凱輝怔了怔，顯然沒有料到對方的語氣竟如此堅定。他咬緊嘴唇，努力尋思如何反駁對方：“——既然如此，那究竟誰是凶手？如果王女士在符合多達四個條件的情況下都不存在嫌疑，我想，唯有調監控才能解決此事了——可惜的是，監控壞了。而某些人或許早已發現了這個漏洞，才敢在旅館內作案——”

“警官！”醫生道。

“不要打斷我，”劉凱輝瞪了他一眼，“就像王女士熟知齊先生有將門禁卡擱在櫃台上的習慣一樣，凶手同樣對旅館的情況了如指掌：事先剪斷了供電房的電線，再用電話將齊先生引開，而他早已知道櫃台的電話沒有來電顯示，不必擔心被人查出來，因此放心地打電話……我很佩服凶手的縝密的心思。仔細一想，他的自信難道不是建立在大量的觀察之上的嗎？唯有對那顆鑽石極度渴望的人，才會如此煞費苦心，為了得到它不擇手段。這不禁又讓我聯想到王女士——僅憑你對齊先生的習慣的觀察這點上看，你和凶手很大可能是同一個人。非要反駁我的觀點，我不難找出另一條鐵證：王女士，你是否記得你曾親口告訴我那顆鑽石的型號與價格的？3.5克拉的D色鑽石，價值在一百五十萬上下。這能說明一切了吧——”

“警官！”宋先生搶道。

劉凱輝毫不客氣地做出閉嘴的手勢：“讓我說完——”他轉向癱坐著的王麗洋，“除了林老太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比你更了解鑽石，因為你最想得到它。實際上，從一開始我就被你誤導了。你第一次接受我們調查時就把矛頭指向了袁小姐，聲稱她竊取鑽石的意圖非常明顯，給我們造成了錯覺，而我們的確在你的影響下對袁小姐展開了調查，這在一定程度上拖慢了我們的工作。而你卻隔岸觀火，用高超的演技蒙騙了所有人，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毫不知情、熱情大方的人，可以這麽說，就在王茜對我說出真相之前，我絲毫不會懷疑到你。然而，一切都事與願違了……”

宋先生這次沒有發話。

劉凱輝冷笑一聲：“至於昨天夜裏齊先生被襲擊一事，我認為——”他忽然頓住，冷不丁地拍拍宋先生的胳膊，“你應當參與到其中了吧？”

醫生驚訝得合不攏嘴。

“你的演技同樣不賴，醫生。”劉凱輝哂笑道，很快恢複冷峻，“這是一次詭異的經曆。齊先生，能麻煩你再給我們講一遍嗎？”

我按他說的做了。

“宋先生，你可能也聽出了其中的蹊蹺。”劉凱輝摸著胡茬，“襲擊齊先生的人是如何做到進入202之後反而出現在齊先生的身後呢？這不難解釋，隻因他有同謀。他早就料到齊先生會躲在房間裏等他上鉤，於是將計就計，故意潛入202，將齊先生引出來，而此時他的同謀早已候著了，用早已備好的棍子將齊先生敲暈，倆人順利取走了那把手術刀。宋先生，假若你們其中一人想完成這個任務，想必第一時間會讓對方充當自己的搭檔，夫妻之間的默契程度能保證你們計劃的順利實施，不至於出現一些毫無必要的差錯……這就是我的推斷。你有什麽疑問嗎？”說完，趾高氣揚地望著對方。

醫生氣得發抖，咬字失去了連貫：“我——我沒有疑問，但——但我想說一句，”惡狠狠地盯著他，“你說的全是放屁！我——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昏庸的警察！”

劉凱輝怔住了，臉色變得鐵青：“然後呢？”

“然後？”醫生發出一絲獰笑，“沒有然後！”說罷，猛地伸出右手，去掐劉凱輝的喉嚨。

劉凱輝反應神速，立即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把他的胳膊翻了個九十度，隨即一腳踹向他的腹部。宋先生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他勃然變色，大喝一聲：“我跟你沒完——”像隻餓虎猛地向對方撲去。

王麗洋驚聲尖叫。

劉凱輝也不畏懼，迎著氣勢洶洶的宋先生，拔起拳頭就往他臉上掄，吼道：“你敢襲警——”拳頭“啪”地擊中宋先生麵部。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宋先生畢竟身材高大，推著劉凱輝接連後退，撞翻了桌子，啤酒灑了一地。他整個人壓了過去，劉凱輝仰麵摔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下腦袋。兩人抱摔在一起，劉凱輝被他騎在身上，死命地揮舞拳頭，宋先生同樣予以回擊。

“——齊先生！快來幫忙！”劉凱輝吼叫著。隻見他的喉嚨被宋先生的大手死死地箍住，臉脹得通紅，腳不停地蹬著，想起來，卻被對方厚重的身體壓得無法翻身。

我不由分說，抓住醫生的肩膀，使勁往後一拽，他往後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劉凱輝騰地站起來，飛起一腳，踢中醫生的麵門，尖叫一聲：“去你的！”

宋先生勃然大怒，向他撲去。我從後麵套住他的脖子，他抓住我的手想拚命掰開，劉凱輝趕來趁勢抱住他的腰，卻被他一腳踹中胸口，疼得大叫。宋先生力氣極大，很快掙脫了我的束縛，想轉身對我回擊，沒想到劉凱輝又撲將上來，揮起一記重拳，往他臉部狠狠地砸落：“——你活膩了！”

醫生挨了一記重拳，頓時暈頭轉向。劉凱輝得勢不饒人，跟上一記鎖喉，死死掐住對方的喉嚨：“——把他的手扣住！”

我反應過來，一記擒拿，反扣住醫生的胳膊，往下用力一按，他整個人跪倒在地，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