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在院子裏清洗大腸時,吃完桃酥的幾個孩子其實是想過來圍觀的,但都被大腸那濃烈刺激的氣味逼退。
幾個小的雙手擠著鼻子,遠遠地站在一邊,小臉皺成了個苦瓜相。
三丫捏著鼻子,甕聲甕氣道:“好臭啊!小姨是在洗粑粑嗎?”
“別瞎說,那是豬腸子,是可以吃的。”大丫鬆手敲了敲妹妹的小腦瓜,馬上又被那股臭味熏得變了臉,趕緊縮手捂回鼻子。
“我聽我們大樹村周屠夫家的小兒子說過,豬腸子就是裝豬屎的,那還不是和吃屎一樣,今天不是才賺了錢嗎?小姨竟然要做這種狗都不吃的東西給我們吃,真是小氣。”二丫語氣裏滿是嫌惡。
向澤聽她這樣說自己娘親,不樂意了,“我娘做飯最好吃了,就算現在是臭的,她肯定也能做成香的,不許你這樣胡說。”
大丫也嗬斥二丫:“小姨要是小氣,還能給你買桃酥吃?你要是再瞎說,我就告訴娘去,看她打不打你的嘴?”
聽到她說要告訴娘,害怕母親巴掌的二丫不敢再說話了,可那眼裏的神色還是很不服氣。
孩子們的爭執郭喜安不知道,她這會兒正把要鹵的一半肥腸切段打結,做成一個個肥腸節子,然後開始炒鹵料。
鍋中倒油,加入八角、大蒜、桂皮、幹辣椒、白芷、白豆蔻和草果小火慢慢煎炒,炒出濃香味,再放入用冷水浸泡過的青紅花椒和茴香,再加入胡豆瓣也就是豆瓣醬炒出紅油。
這個過程可要特別注意,火候和時間都要把控得相當嚴準,哪一步出了錯,都可能導致香料炒糊出現苦味,或者豆瓣醬沒有充分炒香。
為了做好這一頓肥腸大餐,郭喜安可是下了大本錢,其中有好幾味香料調料鋪沒有,她是去藥店鋪子裏麵抓的,這當藥賣的調料品,可比一般的調料貴多了。
將香料炒到最完美的時候,倒入準備好的肥腸節子,快速翻炒幾下,加入高度白酒、醬油、少量鹽和白糖,翻炒均勻後加入一瓢半的熱水,蓋上鍋蓋,因為沒有高壓鍋,郭喜安用兩塊淨布嚴嚴實實蓋在鍋蓋邊緣,防止漏氣,起到一個加壓的效果。
鹵肥腸節子期間,郭喜安開始處理剩下的一小半肥腸。
拿來幹煸的肥腸她留得不多,直接熱油下鍋將肥腸炒幹水分,炒至金黃炒出裏麵的油脂盛出備用,鍋中留少許底油下入薑蒜沫、幹紅辣椒段和花椒炒香,下入肥腸翻炒均勻,加入醬油、白糖和鹽繼續翻炒均勻,直到肥腸表麵起了密密麻麻細小的油泡時即可盛出。
一道幹煸肥腸完成,她又手腳麻利地炒了一道酸辣土豆絲,今晚的菜色十分豐盛,但是沒有綠葉子蔬菜還是讓她有些遺憾。
在郭喜安幹煸肥腸時,廚房裏就已經香飄四溢,慢慢的那鹵煮肥腸節子的香味也出來了,這鹵香味更是霸道,即使還沒有揭開鍋蓋,它的香氣已經隨著水蒸氣鑽了出來,把先前幹煸肥腸的香味都蓋了過去。
濃鬱的香味飄到堂屋,和先前的臭味形成極致反差的對比,二丫頭一個跑到廚房門口,貪婪地嗅著空氣中的香味,“小姨,這是什麽呀?好香!”
郭喜安將鍋裏的土豆絲盛到碗中回答:“是肥腸呀,小姨做了兩個口味的肥腸,二丫肯定沒有吃過。”
“好香,肯定很好吃。”二丫討喜地說道,全然看不見一開始對肥腸的嫌棄。
其他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注意力全都在廚房的鍋裏,並沒有人指責二丫的前後不一。
小向澤趴著門框,滿心滿眼的都是那盛出來的吃食,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
“好,可以開飯了。”郭喜安一聲令下,孩子們便爭先恐後地進來端菜拿碗。
今天不僅菜色豐富,還吃上了久違的大米飯,這邊的米飯可不比現世,這米粒都是偏碎的,這和這時候落後的脫穀技術有關,雖然都是碎米,郭喜安單獨嚐了一口,還是差點感動得落淚。
這熟悉的米飯香味!
才來的時候天天吃那摻糠的玉米麵,說實話,上廁所都困難,她為這難以言表的折磨可是苦惱了許久。
口裏含著軟糯的香米飯,郭喜安簡直快要熱淚盈眶了,從剛開始的吃糠麵到現在的吃上大米飯,她這也算是邁上了一個台階了吧。
還得再接再厲啊,至少得把這吃米飯的日子穩定下來。
郭喜安這邊腦子裏天馬行空地瞎想,桌上幾個小的已經吃得嘴不停歇,連連驚呼。
幹煸肥腸筋韌辣香,一口下去食欲大開,最絕的還是那鹵肥腸節子,一**汁,鹵香中還夾雜著辛辣味,回味無窮。
配上熱乎乎的大米飯,簡直是絕搭。
就連一向克製的郭喜春嚐了都是讚不絕口,沒想到這往日遭人嫌棄的豬下水,經過妹妹的巧手烹製,竟能變成如此美味。
連郭喜春都折服於這美味下,更何況幾個小孩,那是個個都吃得話都顧不上說。
先前嫌棄的二丫,這會兒倒是吃得最凶,那筷子不停地往那鹵肥腸節子夾去,嘴裏的還沒有咽下,碗中也還有,卻忙不迭的還不停往自己碗裏夾。
郭喜春抬眼看到二女兒這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沉下了臉,“二丫你這是作甚,你都夾走了其他人吃什麽?誰教你的壞脾性?”
郭喜安這才注意到二丫的舉動,這習慣可不好,不能慣著,但見小姑娘被母親嗬斥後麵色難堪的樣子,心裏還是一軟,打了圓場,語氣和暖地說道:“二丫是餓了吧,但是吃飯還是要慢慢吃,這肥腸鍋裏還有呢,不用搶。”
小姑娘許是以前被餓怕了,這才麵對吃的東西這麽沒有樣子。
在母親警告的目光下,二丫還是縮回了自己的筷子,不敢像剛才那樣往自己碗裏堆菜了,隻是加快了咀嚼的速度,以此來多吃些肥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