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喝點吧。”

“不喝。我想和你們聊聊天,隨便扯些趣聞,不想喝酒。”裴琅道。

“好。”裴衝答應了。

兄弟倆並肩往書房走去。

裴琅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偷瞄兄長。

兄長始終沉默著。

裴琅心裏七上八下的,越發不安。

待走到了書房,他忍不住問:“哥哥,你到底知道什麽呀?”

裴衝道:“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我聽丫鬟提了句。”

裴琅心裏咯噔了下。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不肯承認:“什麽?”

“阿琅,你騙我,是不是不把我當兄長啊?”裴衝道。

“哥......”

裴衝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琅頓時眼眶發紅,淚水差點溢出來。

他強忍著。

兄長歎了口氣:“阿琅,你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你不願意說的事,你不會告訴我。”

“不是我不說,是不想你們擔心。”裴琅低垂了眼簾,輕聲解釋,“你們都疼我,我舍不得傷了你們的心。”

裴衝道:“那你現在說說吧。為何去城西?”

裴琅支吾。

裴衝繼續問他,他仍是不肯說。

兄弟倆陷入了僵局。

“阿琅,到底是為何?”裴衝又問。

他這次的語氣重了點。

裴琅的手攥緊了拳頭。

“阿琅?”兄長見狀,聲音緩和了些,“你有什麽話,盡可以跟我說。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不管任何事,我都會替你撐腰的。”

裴琅慢慢鬆開了拳頭,抬頭看著兄長,道:“我不能說。”

裴衝蹙眉。

“哥,我真的有事瞞著您。我已經成年了,有自己的思量,請您原諒我的自私。”裴琅誠懇看著兄長,“我不能告訴你,是因為我怕傷了你的心。”

他不想再說謊。

這件事,遲早是要被揭穿的。

裴家的男人,都有一顆火熱、堅韌、包容的心。

裴琅相信裴衝,也知曉自己瞞著他的事有多麽驚世駭俗。

“你不告訴我,那你自己決定吧,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裴衝歎氣,“你是我的**。”

裴琅感激看著兄長:“謝謝你,哥哥。”

兩人各懷心思,都沉默了。

裴琅先起身告辭。

他回到屋子,拿出紙筆寫了封信,交給了自己的暗衛:“送到城西。”

暗衛領命離開。

裴琅靠著椅子,閉目休息片刻,然後洗漱睡覺。

次日,裴琅又去拜訪了顧瑾之。

他把昨夜的事,簡單說與顧瑾之聽。

顧瑾之聽罷,笑道:“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小醋桶。這種小事,值得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啊。”裴琅矢口否認,“我隻是不高興。”

顧瑾之失笑。

她不戳破,免得惹怒裴琅。

裴琅又道:“娘娘,這個消息太突兀了,我一時間不適合告訴爹爹。”

“我理解,換做我也是這麽想的。但凡涉及皇帝的事,最好別亂猜。”顧瑾之道,“你自己考慮清楚吧,不需要急著告訴你爹。”

裴琅點點頭。

他在延陵府逗留了幾日,每日和朋友們玩樂。

他很喜歡裴家三老爺。

三老爺性格寬厚仁慈,和他處得極好。裴琅偶然和朋友們說了他家裏的事,眾人都唏噓不已。

裴琅的朋友們都是富貴子弟,他們對裴琅很同情。

於是,大家紛紛勸裴衝不要介意。

裴衝笑道:“不介意,他也算幫我分憂。”

裴琅的朋友都很敬佩他。

他也非常謙遜。

這種謙遜,讓人舒服,他們也願意和他做朋友。

“……前兩日,大嫂說,我們兄妹四個裏,你和三叔最有出息。你比三叔還要聰明,是不是?”裴衝笑著和朋友聊天。

其中一位名叫趙大寶的少年,笑嘻嘻道:“那是!”

裴衝又問他,“你讀書好嗎?”

“挺好的啊。我祖母說了,等我再大一歲,就帶我去念書識字。”趙大寶道,“哥哥呢?”

“也挺好的。”裴衝溫柔而笑,“我不用讀書。”

眾人又哄堂大笑。

趙大寶追問,裴衝就道:“我是庶出。”

眾人臉上的笑容微斂。

他們不敢嘲諷庶出的兄弟,隻是麵露惋惜。

這種事,放到哪裏都是不光彩的。

誰家的孩子,沒點錯處?

若是嫡出,就是個天大的榮耀。

趙大寶忙陪禮,道:“哥哥,是我冒昧了。”

“沒關係的。”裴衝微笑,“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們不嫌棄我是庶出的,我很高興。”

裴笙在旁邊瞧見了,笑道:“哥,他們哪裏是嫌棄你?他們隻是心存善良罷了,不會背地裏說閑話,你別多心。”

“是啊,是啊。”

眾人附和裴笙的話。

他們都很親近裴衝,並無半分惡意。

“哥,既然如此,咱們改日一塊兒去郊外踏春。正巧,我也要出門辦差了。”裴笙笑道,“你去嗎?”

裴衝笑笑,道:“我就不必了。我不愛去湊熱鬧。”

裴笙哦了聲。

她沒再強求。

過了兩日,裴笙要出門辦差,把家裏的護院帶上了五六個,還雇傭了鏢師。

裴衝不由擔心她。

“姐夫,你別擔心。我這趟差使,也不是去打架的,就是去跑腿辦差。”裴笙道,“我不會有事的。”

“路上小心,記得吃飯。”裴衝叮囑道。

裴笙笑著應了。

她騎馬走遠了,裴衝站在門口看著。

裴玉郎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他也在看女兒。

“你怎麽這麽不放心?”裴玉郎不悅皺眉,“你妹妹出門,你總是這般。”

“爹,您不懂。”裴衝淡淡笑道,“您是男人,男人和男人才有共同話題。姐姐是女人,我是男人,我們倆沒有共同話題。”

他的話,讓裴玉郎愣了愣。

然後他冷笑:“胡言亂語!男人和男人能有什麽共同話題?”

“您看,您果然不懂。”裴衝道,“男人的確和男人的共同話題更多。”

裴玉郎瞪眼看著自己的小兒子。

裴衝卻懶得理會父親。

他回了臥室,躺到**。

他腦海裏閃過裴璟的臉,心中湧動難平。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坐起來,下炕去倒茶。

他倒了一杯涼茶喝。

茶水沁涼透頂,順著喉嚨滑入胃腑。

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許多。

“……我為什麽要糾結呢?她嫁給了誰,是不是真的受委屈,都和我毫不幹係。我又不是她爹。我隻是把她當成了姐姐,關切她而已。我為她操持家務,她嫁得好壞,我有什麽資格抱怨?”裴衝想著,心裏豁然通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