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訴她,裴氏需要她。她如果願意回來,我們仍會像以前一樣待她;若她執迷不悟,我們不僅僅不會救她,反而會落井下石。”
“是,孫兒立即去。”裴璟抹幹淨眼淚。
他離開了。
裴家的其他人都圍繞在老家主身邊,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裴璟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麽。
等他跑出了村子,已經是傍晚。
夕陽映襯下,夕霧繚繞。
裴璟滿腹疑慮。
“璟哥兒,我爹說了,讓你去找他。”他爹身邊的一個隨從道。
裴璟就去了城郊。
城郊外一座農莊,荒廢已久,雜草叢生。
他找遍了每個院子,也沒發現裴玉華。
他有點絕望了。
突然,他看到屋頂有個黑色的影子飛躍。
他猛地抬頭看過去。
一片枯樹林後麵的房簷上,坐著一位錦衣華袍的男子,正低著頭看裴璟。
裴璟嚇了一跳,拔劍指著那人:“什麽人?”
錦衣華袍男子站起來,朝裴璟拱手:“原來是裴少主。裴少主別激動,我不是壞人。”
“我姑姑呢?”裴璟冷冷盯著他。
錦衣華袍男子哈哈大笑:“裴少主,裴家這是要完了啊,連你都來投奔裴玉華了?”
裴璟咬牙切齒:“我們家怎麽了?你說啊!”
“你們家的確要垮台了。”那男子語氣淡淡,似嘲諷似感歎。
裴璟更加警惕。
他的劍,已經橫在了男子脖子旁,怒瞪他,吼道:“胡說八道!”
錦衣華袍男子絲毫不畏懼他的劍尖,笑吟吟看著裴璟,說:“我知道裴家是江湖中的世家,家財萬貫。可惜,江湖終究是江湖。如今官府勢大,你們裴家的根基不穩。你爹又失蹤,家產散盡。你們家,遲早會衰敗的。裴氏,要變成姓宋了。”
他笑容裏含了深刻的惡毒,令人毛骨悚然。
裴璟的呼吸窒悶起來。
他握緊了拳頭,額頭青筋直冒。
裴璟雖然沒讀過書,但他很聰明。他聽了男子的話,腦海中靈光乍閃,隱約想起了點東西。
這個男子,應該就是宋家的宋長亭。
他們的事,他知道得比較多。
宋家的嫡係子嗣不多,但是庶支子孫眾多。
所以,宋長亭的地位非常尷尬。
他一直覬覦家主之位。
宋家的家主,是嫡係三代單傳。他沒有父親和姐妹,隻剩下兩個叔父,也是庶出。
按照規矩,他是最有資格繼承家主之位的人。
結果,裴玉華出現了。
裴家的家訓,嫡枝隻有兩人能活著。
一個是裴玉華,另一個就是他了。
他一直在暗暗謀劃,想方設法除掉他們娘倆,扶持庶子上位。
裴玉華和裴璟年紀相仿,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齡,同一天出生。
他不會給裴玉華任何機會。
他們倆,必定要死一個。
他故意透露裴燁的消息給裴璟。
裴玉華和裴燁是孿生兄弟,肯定有特殊的聯絡方法。
裴燁不見了,裴玉華也會知道。
這個時候,裴玉華應該躲起來了。
隻是,他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裴燁是逃脫了,但他不可能再回來,否則會惹禍上身。
裴燁回來,也無濟於事。
他們這些旁支,也會受牽連。
而裴璟就不一樣了。
裴家的根基在京都。
裴璟隻是個私生子,他不用顧忌太多。裴玉棠又沒有成年,沒有辦法幫助裴璟。
隻要裴璟回來了,他的勝算更大一些。
因此,他先殺了裴玉華,嫁禍給裴燁。
“你還知道什麽?快說。”裴璟喝問他。
男子搖搖頭,一臉誠懇道:“我知道得也就這些。”
裴璟皺眉:“那你怎麽知道我要去找我姑姑?你跟蹤我?”
“沒有,我真的隻是路過這裏。”男子道,“我本來在附近轉悠,看到有個小丫鬟往那邊跑,我才追上去的。我真的隻是路過。”
裴璟沉默看著他。
良久,他收起了寶劍。
“抱歉,我誤會你了。”裴璟道。
男子笑了笑:“沒關係,我能理解。我走了,裴少主,咱們後會有期。”
裴璟揮揮手。
男子走遠了。
裴璟的神情凝重。
裴玉華到底是死了,還是藏起來?
他的姑姑,對他那麽疼愛,會藏在哪裏呢?
夜幕降臨,月亮爬上樹梢。
月華如水,傾瀉下來。
一輛馬車停在農莊的門口。
裴琅和裴璟從馬車裏鑽出來。
他們倆進入農莊裏,在農戶裏敲敲打打,翻箱倒櫃。
“姑奶奶不在。”
“夫人也不在。”
“老爺也不在……”
裴璟心裏越來越不安。
裴琅道:“這個農莊,是姑奶奶名下的莊子。我派人找一找。”
“我陪您去吧。”裴璟道。
裴琅點點頭。
他們倆騎著駿馬,沿著農莊周圍,仔細尋找。
裴玉華帶了許多丫鬟婆子和奴仆,不管他們住在什麽地方,總有蛛絲馬跡留下。
可是整個農莊,找了三四圈,他們一無所獲。
裴玉華好似憑空蒸發了一般。
裴璟覺得不對勁,立馬寫信給父親。
信剛寄出,卻有人攔截了他的信件。
他的護衛匆忙跑過來稟報他:“二公子,不好了。老爺被抓走了,說他窩藏逆賊。裴家的兵士已經包圍了這裏……”
“逆賊,哪個逆賊?”裴璟大驚。
護衛道:“宋家的宋長亭,說您父親窩藏叛賊……”
“什麽!”裴璟勃然大怒,抽出腰間長刀,就衝了出去。
裴家的侍衛和裴璟一塊兒,將宋家的人堵了起來。
“誰敢亂闖,全部拿下!”宋家帶隊的人高聲喊,“來人呐,裴家造反了!”
宋家的人,全部拿出弓弩、長矛。
裴家的護衛,一個個也亮出了武器。
雙方僵持不下。
裴琅急匆匆趕來。
他看到宋長亭,臉上頓時鐵青,眼睛血紅。
“宋長亭,你好卑鄙!”他罵道。
他是認識宋長亭的。
宋長亭和宋家的大伯,同輩排行,所以他和宋長亭也是熟識的。
他曾經救過宋長亭的命。
“琅哥兒……”宋長亭苦澀叫了他一句。
他是宋家長孫,也是當家人,卻落魄到這種境地。
裴琅卻不願放過他。
“宋長亭,你這條狗,居然敢勾結官府,栽贓陷害我爹,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裴琅怒罵道。
宋長亭苦笑:“琅哥兒,我不是誣陷你父親。這件事,的確和他有關。”
“什麽事?”
“你父親和裴玉棠有勾搭。”
裴琅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