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她的內心充滿了惶惑。
她低垂了眸子，半晌抬起來。她眼底含著淚，眼睫濕潤，楚楚可憐望著林湘夏，道：“娘，您怎麽知道的？”
林湘夏深吸了口氣。
她壓抑著怒火，道：“顧南寧，你還想瞞著我嗎？”
顧南寧搖搖頭。
她眼眶裏的淚滑落下來，落到了她的掌心。她輕輕摸了摸眼淚，然後抬眸看向林湘夏：“您是怎麽猜到的？”
“顧南寧！”
“娘！”
母女二人都情緒激動。
林湘夏抓住了女兒的肩膀：“告訴我，我是怎麽猜到的？”
“您猜的不對。”顧南寧抽泣了兩聲，聲音嘶啞道，“不是這個原因的，娘，您誤會了……”
“你給我閉嘴。”林湘夏怒吼。
她雙目赤紅，似乎真的被氣狠了。
“我告訴你，顧南寧！”林湘夏咬牙切齒道，“你再撒謊，看我怎麽收拾你！”
顧南寧就知道，這次是逃不掉了。
“您說我瞞著您什麽事。”顧南寧忍住悲傷和痛苦，慢悠悠道。
林湘夏就冷靜下來。
她語調緩和：“說吧，你到底瞞了我什麽事？”
顧南寧就把霍老爺的事，全部說給了林湘夏聽。
說完之後，她道，“娘，這不僅僅是我和父親的事，我不想隱瞞你們。”
林湘夏沉默片刻。
她坐在旁邊的椅子裏，久久沒有開口。
良久，她道：“我早該想到的……”
她一直以為，顧南寧的生父是霍鉞。
顧南寧的生父是誰，林湘夏並不感興趣。當初她嫁進來，是顧延韜求娶。雖然她沒有答應，可顧家卻是窮困潦倒。林湘夏嫁妝豐厚，她根本不稀罕嫁到這樣的人家去受委屈。
她是真心喜歡顧延韜。
可顧家沒錢，沒地位；霍老爺則富甲天下。林湘夏想起這樁婚姻，也覺得虧欠。
故而她對顧延韜很包容。
顧延韜待她不錯，顧家的產業也都交給她打理。
顧延韜是嫡長子，將來顧家的產業肯定都歸他的。
林湘夏幫他打理好顧家的一切。
而霍老爺年輕英俊，又有錢財傍身。他不納妾，家裏也沒有庶子或者庶女爭搶家產。
林湘夏心裏就有點動心。
她覺得嫁入霍家也挺不錯。
可是，等她嫁過去，她才體會到霍家的艱難。
婆婆是個潑辣的，丈夫也算勤勞，卻沒什麽魄力，處處受製於嶽家。
他們家的宅院不夠寬敞，婆婆每天都要挑剔顧延韜幾句。顧延韜的脾氣也好，隻是性格太悶了。
而且，顧延韜常年征戰在外，回家時間少。
林湘夏心裏漸漸就不安穩了。
她不能跟霍老爺過日子。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婆婆若是出點事，顧延韜也會連累的。
林湘夏心裏不舒服，也曾經想和離，但最終她還是選擇忍耐下來。
霍家那般的條件，離了霍家也找不到比霍老爺更合適的人選。
況且，離了霍家，她又能如何呢？
林湘夏就在婆媳的鬥爭中掙紮著。
她一邊要維護自己的尊嚴，一邊要照拂丈夫和孩子。她的日子，過得非常辛酸。
直到——
她發現婆婆的私房錢居然多得數不清。
那些錢，足足有五千銀元。
除此之外，婆婆還偷偷藏著一筆錢。
她的私房錢，加上公爹的私房錢，已經超過了萬兩白銀。
這是個極其駭人的數字。
她從來不敢問，怕戳穿了婆婆。
而霍老爺，他的銀子大部分都花費在了軍餉上，剩餘的，全部存放著。婆婆手裏有這筆巨款，卻舍不得花用。
林湘夏不由心驚肉跳。
她擔憂婆婆會做什麽壞事。
這種擔憂一直持續到前段時間。
她無意中發現，婆婆在給自己做金簪子。那根金簪子，她做工精致，做工細密。
而金簪子下麵，還壓了幾張小紙條。
那是婆婆寫給顧延韜的。
顧延韜是武官，每日操練辛苦。而婆婆，她每天閑著就念叨著顧延韜的好話。
這是在表達思念之情。
念給自己男人聽，林湘夏並不排斥。
她隻是覺得，婆婆對顧延韜實在太過於殷勤，有點奇怪。
林湘夏拿起了紙條。
上麵寫著幾行字。
“延韜，你回京述職吧。”
“我已經吩咐廚房熬湯給你吃了，記得喝啊。”
“你快些回來吧，家裏需要你。”
“你的衣裳我都洗幹淨了，晾曬著。你回來就換上新的，別弄髒了。我等你回家啊……”
林湘夏越往下讀，臉色變得蒼白。
這幾張薄薄的紙條，像利刃一般割裂她的肌膚。
林湘夏腦海裏嗡嗡作響，耳朵裏都是轟鳴。
她握緊了拳頭。
“你是不是瘋了？”林湘夏猛然站起身，衝到了床邊，指尖顫抖著，指著顧南寧，“你怎麽可以偷看別人的東西？”
顧南寧一愣。
她從未見母親如此失態。
“娘......”她喃喃叫她娘。
林湘夏卻突然揚起巴掌。朝她扇過來。
顧南寧急忙避開。
她娘的力量，哪怕不用內勁，也能扇飛她，讓她重重撞在牆壁上。
林湘夏的巴掌落空了，她氣憤得胸脯劇烈起伏：“你......你竟然背叛我，你......”
“我沒有偷看，是我自己翻的。”顧南寧道，“娘，您信我一回，不管我看到了什麽，我都沒有害任何人。”
“你這個家夥，你騙我。你明明偷看了我的信，否則怎麽會翻出來。”林湘夏厲聲質問顧南寧。
顧南寧解釋不清楚。
她也不想解釋了。
“娘，您先冷靜一下。”顧南寧道，“娘，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您相信我。我絕不會冤枉您，我也不會讓人害您的。”
“你要怎麽查？”林湘夏哭了起來，“你要把這事鬧大嗎？你把事情鬧大，丟盡了你爹爹的顏麵，霍家也會恨死咱們家......”
顧南寧抿唇。
“你說你要查，那就查吧。”林湘夏又道。
顧南寧眼睛裏含淚。
她不願意讓娘難過。
可是，這件事關係甚大。
顧南寧想了很久，決定暫時保守秘密。
她不能讓霍鉞知道，她看到了林湘夏的秘密。
否則，霍鉞會殺了林湘夏滅口的。
霍鉞那種人，他會毫不猶豫殺人。
“娘，我答應了霍家，今晚要替霍老爺送藥。我必須走。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我派人去找你。”顧南寧對林湘夏道。
林湘夏心頭湧起濃鬱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