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是所有人眼裏的寶貝疙瘩。
即便她這些日子已經學會掩藏情緒,但心底仍存著一絲嫉恨。
顧嬌神情平靜,完全感覺不到這些目光,邁著優雅的步伐,款步走入顧氏宗祠。
秦玥緊隨其後,唇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宛若春風化雨般和煦。
秦玥和顧嬌同時落座。
顧家宗祠中擺放的椅子是檀木製作的梨花木,上麵雕刻著古樸的紋路。
顧氏一族的宗祠是專門給族長和族老們使用的,普通族人隻能坐席凳。
宗祠中的座椅皆是木質,並無雕花紋飾,也沒有雕花,可顧氏一族對此卻視如珍寶,因為這種材料很罕見,即便是在南疆也不易找到。
“嬌嬌,嚐嚐這個。”顧辰給顧嬌夾菜,“我最近新釀了桃花酒,我特意命人從南疆弄來的,據說有活血化瘀,祛痰止瀉的功效,還能消炎,對孕婦尤其適合,你試試?”
顧辰殷勤地問道,眼角含笑,一掃往日的愁苦模樣。
顧嬌瞥他一眼,沒吭聲,繼續低頭喝粥。
顧家人看著顧辰對待顧嬌的態度,心情很是複雜。
在場的族老們,有不少是顧辰的堂叔伯和族人,他們對顧辰的遭遇深惡痛絕,可同樣,他們也很清楚顧辰對顧嬌的重視。
“這是怎麽了?”一道渾厚威嚴的聲音自宗祠門口傳來。
宗祠外守候著兩名侍衛。
他們見到來人,立刻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顧辰猛地抬起頭,眸子亮閃閃的,驚訝地道:“陛下,您怎麽來了?”
顧嬌聞言,也停下了動作,詫異地望著秦恒。
她還沒去宮裏拜見他呢。
秦恒大步走進宗祠,目光越過眾人看向端坐在桌邊的顧嬌,“朕來給你送行。”
顧辰愣住:“給嬌嬌送行?”
秦恒道:“嗯。”
顧辰看了顧嬌一眼,心中隱約猜測到了些許緣由,但也僅限於此罷了。
畢竟,這件事關乎嬌嬌的閨譽。
他沒再追問,而是笑嗬嗬地說道:“那臣妾就代嬌嬌謝謝陛下了。”
秦琰、秦玨和顧雪瑤都被屏退,秦玨更是連顧家人都支開了。
顧氏宗祠內隻剩下顧家人與秦琰和秦琰夫妻。
顧辰看著秦琰,說道:“今天晚上的晚宴你不必去了,早些休息吧。”
秦琰微微一怔,疑惑地問道:“爹,可是有何要緊事?”
顧辰搖搖頭:“並無,隻是你娘懷孕後嗜睡,夜裏總要醒一兩次,你陪著她比較方便。”
顧辰不願透漏具體情況,秦琰便識趣地閉嘴了。
“那……我去陪娘。”秦琰道。
“嗯,去吧。”
秦琰離開後,顧辰便讓眾人各司其職。
他們將顧氏一族的曆年賬冊拿來給顧嬌審閱,同時將顧氏宗族這百餘年來的成績報告給顧嬌知曉,並告訴她,這些東西都是真實的。
顧辰的聲音鏗鏘有力,字字擲地有聲,他一點兒也沒有隱瞞,把所有族人犯下的罪過都說了出來,包括他們的貪汙腐敗,甚至是殺人奪寶。
顧氏族人們麵色慘白,不敢置信地看著顧辰,以及站在顧辰身旁的顧嬌。
秦恒也聽到了顧辰的聲音,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眼神幽深莫測,誰也揣摩不透。
顧嬌一頁一頁翻看賬本,每翻過一頁就仔細地記錄上麵的數字,等她將所有賬本全部瀏覽完後,已經是深夜亥時。
顧家宗祠內燭火搖曳。
顧家的族人陸陸續續散去,顧嫣然卻站著沒走。
顧辰注意到她,詢問:“嫣兒,怎麽還不走?”
顧嫣然垂下眼簾,輕聲道:“父親,我還不困,先陪陪您和祖母。”
顧辰看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和顧嬌說話:“嬌嬌,你今年才八歲,不必如此拚命。”
顧嬌道:“這不是拚命,我是盡我所能。”
顧辰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傻孩子,你還小,你應該享受屬於你的童年和少年時期,不必強迫自己這麽早就學習管理庶務。”
顧嬌:“……”
顧家的族長顧文淵是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男人,長相儒雅俊朗,雖已娶妻生子,膝下兒女雙全,但他並沒有半分頹廢之色,反而越發精神奕奕。
他穿著墨色錦袍,腰係玉佩,腳踩官靴,整個人顯得非常英姿颯爽,猶如一柄銳利的長劍。
顧文淵是武將世家出身,性格豪爽仗義,為人忠誠正派,為國捐軀多次,是朝廷重臣,也是大魏皇帝的左膀右臂。
在顧辰的記憶中,顧文淵和秦恒交情極深。
顧嫣然見顧文淵來了,便福了福身,喊了聲“三叔公”。
三叔婆笑嗬嗬地說道:“你三叔公忙完手頭的公務就趕來給你送行了,這麽冷的天,可別凍壞了孩子。”
“無妨。”顧文淵淡淡道。
三嬸娘則拉著顧嫣然坐在顧嬌旁邊,笑嘻嘻地道:“瞧你瘦的,以前你胖嘟嘟的時候多招人喜歡呀。”
“娘!”顧嫣然紅了臉。
三嬸娘拍了下大腿,道:“害羞啥?現在又不是外人!你和嬌嬌都是咱家的人,我愛咋說咋說!”
三嬸娘是個潑辣的人,性子活絡,嘴巴又毒舌。
顧嫣然從小就怕她,聽她提起以前的事情,就忍不住打哆嗦,幹脆扭頭不理她,任由三嬸娘在耳邊嘮叨。
顧嬌不喜吵鬧,她拿著一塊蜜餞塞進三嬸娘嘴裏堵住她的喋喋不休。
三嬸娘頓覺甜蜜,笑眯眯地嚼著蜜餞道:“你這丫頭,就會欺負我!”
她說完這句話後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問道:“對了,嬌嬌,你的婚期定好沒有?你二嬸和四嬸都催了我好幾回了。”
“還沒呢。”顧嬌淡淡道。
顧嫣然偷偷瞄了顧嬌一眼,抿了抿唇。
三嬸娘皺眉:“還沒定?嬌嬌啊,你這樣子太不像話了,成婚乃是人生大事,哪能拖著不辦呐!”
顧嬌挑挑眉:“哦,您是嫌棄我醜了?”
三嬸娘噎了下,訕訕道:“倒也不是。你是顧家嫡女,怎麽能算醜呢?”
顧嬌道:“既然不醜,為什麽不辦婚事?”
三嬸娘被噎得無話可說,轉移話題道:“我們都急死了,你倒好,整日埋首賬房裏,你娘都快急死了。”
“急死就好了。”顧嬌說得漫不經心。
“嬌嬌,你這話說的!”秦琰不讚同地蹙眉,“娘再疼你也不能縱著你胡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