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蕭陽淡淡的說道:“我隻是想去拜訪李夫人。”

“她不是……不是已經死了嗎?”

顧衍皺眉道:“不管她是否還活著,她都不是我們能招惹的,她的仇敵太多,誰知道她會不會瘋魔起來?萬一……”

萬一蕭越把顧明暖送進宮去,他怎麽向蕭陽交代?

蕭陽嘴角微彎,輕聲道:“嶽父不必擔心,李夫人不會做蠢事。”

蕭陽騎馬趕往京郊的莊子,不急不緩,不慌不亂,顧誠在後追逐片刻,漸漸被甩開了,他也不勉強,隻等蕭陽消息傳過來,再前去尋找蕭陽。

顧明暖在書房寫字,窗台上擺放著一盆綠植,鬱鬱蔥蔥,葉子舒展翠綠,樹冠茂盛,枝椏縱橫交織宛若網狀。

“這是……”顧誠驚訝道:“不愧是陛下的寵妃,我還以為她是不學無術,不通文墨的,沒想到她還能弄來如此名貴稀少的綠蘿。”

這株綠蘿的價值恐怕連顧明暖都不知,不過顧誠更喜歡這盆綠蘿,雖然是綠色,但卻帶著濃濃的生命氣息,不似其餘的花草,一旦凋謝便枯萎,仿佛失去所有的光彩。

顧明暖笑著說道:“爹別看它是綠蘿,卻極受禦賜之物的喜愛,每隔三四日便有人特意送去,皇上的賞賜不是銀錢能衡量的,不僅是綠蘿,還有一盆名叫紅珊瑚的珍寶,據說皇帝很喜歡紅珊瑚,皇上最近常常在禦書房中掛上珊瑚屏風。”

她眼睛一閃,繼續說道:“我從小侍奉祖母,祖母喜歡紅珊瑚,她曾經告訴過我,紅珊瑚是皇室最尊貴的象征,也是富貴榮華的象征,祖母說,紅珊瑚的顏色越鮮豔越是高級,越是漂亮。”

“紅珊瑚的數量很多,但是能達到祖母期盼效果的紅珊瑚卻很罕見,據說隻有先帝登基時才有,皇上能拿出紅珊瑚,足以證明他對祖母很用心。”

“這些都是祖母告訴我的,不知是哪個奴婢說給祖母聽得,祖母很高興,她也很相信祖母的話。”

顧明暖目光清澈純良,“我相信陛下會照拂我,祖母也會庇佑我,可我依然希望祖母能過得安穩。”

顧誠仔細看了看顧明暖,“我明白你的心意,暖姐兒……我不是逼迫你,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無需委屈自己。”

“嗯。”

顧明暖點點頭,“祖母也是一樣的。”

李夫人站在庭院中,身邊圍繞著眾多仆婦,她神態閑適,不時指揮仆婦擺設桌椅,準備糕餅,甚至還讓人摘掉樹梢上的積雪,“這些雪都是我們家園裏的雪,我聽丫鬟提過,京城很少能看到下雪天,即便下雪,也不會下得太久,今年倒好,整整下了七天,我想著應該是老天都在讚頌太平,讚美陛下英明神武,我的孩子們都能平安順遂。”

仆婦捧上熱騰騰的茶盞,李夫人抿了一口,吩咐道:“再去準備兩壇子梅子酒,陛下說了今日要喝梅子酒。”

“是,夫人。”

一個小丫鬟匆匆離去,李夫人笑盈盈望著外麵紛飛的鵝毛大雪,“今年的冬天不冷,還能看到這般壯觀的雪景。”

一抹陰霾籠罩在她眸底,“我記得當初……”

“娘親,您想吃什麽?”李玉從外跑進來,打斷李夫人的話,“我聽說今年府上的糧食收成比往年都好,我爹請了好幾位農戶種地呢,糧食產量高了,咱們府上就不缺糧了。”

“嗯,是不錯。”

李夫人含笑說道,“你也別光忙著糧食,女紅刺繡也得練習,你不懂詩詞歌賦,不會琴棋書畫,總不能讓我的寶貝兒子娶個村姑吧。”

“您不是不同意?”

李玉嘟囔道,“現在反悔來得及?我不嫁人,我陪您讀書,您教我做生意。”

“傻孩子,男主外女主內,你不成才怎麽能幫襯我?”李夫人抬起手指戳了李玉的額頭一下,“我是怕你被人騙了。”

“我是被人坑騙的人嗎?我……我……”李玉摸了摸腦袋,低垂下腦袋,“我一直都是乖巧聽話的。”

李夫人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呀,就是被顧衍寵壞了,沒見過他打罵你。”

“哼,他就是個妻管嚴,我早晚會超過他,成為世上最厲害的男人,我才不用妻子操持庶務呢。”

顧誠暗暗感歎,他這輩子怕是都做不成父親了。

李夫人又問起顧衍,李玉笑眯眯說道:“爹在衙署,不知何時回府,我聽說爹昨日又遇見了江南的同僚,他們都誇讚爹,說是爹治理下的縣城繁華熱鬧,商賈雲集。”

“你爹啊,他本事越發的大了,我竟是越來越佩服他。”

李夫人臉上露出驕傲之色,李玉湊到李夫人跟前,悄咪咪說道:“娘,爹在朝廷中的關係也很硬朗,有人托爹辦件差事,您曉得,爹最討厭貪贓枉法之徒,我們都不敢求情,爹直接就拒絕了。”

“爹的脾氣您還不了解?他不肯徇私,不肯破格錄用任何的官員,不管那人是吏部尚書,還是刑部尚書,亦或是左右丞相,他隻認自己的判決。”

李夫人眸子閃爍了一瞬,隨後恢複平靜,笑容恬淡,輕聲詢問:“既然你爹這麽厲害,他怎麽會被皇上罰跪?我記得陛下是仁德的君王。”

“他是因為……”

李玉遲疑片刻,“因為皇上想讓父親回朝。”

“他不願意?”

李夫人輕輕咬住唇瓣,“他不願意就直言拒絕,皇上不會因此怪罪於他,畢竟他為陛下立下赫赫戰功,而且他為國盡忠,為百姓做了許多實事。”

“陛下不會因此降罪父親。”李玉搖晃腦袋,一副孺慕父親,維護父親的樣子,“他們都說父親不夠圓滑,但是父親真正圓滑嗎?”

“陛下是聖君!”

李夫人沉默了,半晌後說道:“你父親是個剛烈的性子,寧折不彎,我怕他犯倔惹怒陛下,傷害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倘若有個萬一,我和你兄長該如何是好啊。”

她輕輕撫摸隆起的肚皮,“我已經失去你兄長,再失去你父親,我還算什麽人?”

“您就是太善良了,我覺得您應該把這些煩惱拋到腦後。”

李玉拽著母親坐下,“我們李氏的男人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誰敢欺負我娘,就是與我作對,我不把他揍趴下,誓不罷休,娘也不必再為旁人憂心了,不是您想,我就不敢動手,我不敢對付的人還沒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