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別多想，先帝早就不在乎您了，他……”
“閉嘴，朕說過，朕不允許你提及先帝半個字！”
“臣不敢。”
錦衣衛指揮使跪伏於地，額頭貼地，不敢再亂說話。
楚帝重新躺下去，雙腿蜷縮著，低聲說道：“朕一輩子都在受製於蕭越，朕不甘心，朕一輩子都在受蕭越掣肘，不是朕懦夫，而是朕太弱了。朕隻希望老天爺垂憐朕，讓朕能有一天站在頂峰上，俯瞰眾生！”
“朕不甘心，朕一輩子都是傀儡皇帝，他憑什麽掌控朕？！”
“朕要證明，朕絕不遜於他，他永遠是朕的手下敗將，他隻配被朕踩在腳下！”
“皇上。”
“滾！”
“皇上。”
“朕累了。”
楚帝不耐煩嗬斥錦衣衛指揮使，“朕已經不是皇上了，你也不是指揮使了，你可以滾了。”
錦衣衛指揮使緩慢爬了起來，眼底閃過一抹黯淡之色，拱手告辭。
楚帝睜開眼睛，眼裏閃過一絲愧疚和悲傷，“朕最近一直都做噩夢，不知這是不是征兆？是否朕的大限就要到了？”
“陛下萬歲。”
他身邊的老太監噗通一聲跪下，顫巍巍的說道：“您千秋萬代，長命百歲，陛下乃是千古聖君，萬民愛戴，臣服您。”
“……起來。”楚帝扯起嘴角，“朕還不至於老眼昏花，連這點小事都看錯，朕不會輕易相信夢魘。”
他的夢境很模糊，朦朦朧朧，記憶混沌，但是他知道夢境中發生的事都是真實的。
“朕從未像今日這般強烈渴望權勢。”楚帝苦笑，“朕一心想讓朕的子孫登基，讓他們能做朕的繼承者，朕想讓天下人都知道朕才是最適合統帥九州的人。”
“可惜朕的子嗣太差，無論哪個孩子，都無法達成朕的期盼。”
“陛下。”老太監擦拭額頭汗珠，“您是天命所歸的聖君，隻要您肯下決心，您的皇位就是您的囊中物，天下臣民都會敬仰陛下。”
“是啊，朕的江山，朕的子民會尊崇朕，會跪拜朕，會……”楚帝頓了片刻，“會匍匐於朕的腳下，求朕饒恕蕭陽。”
“陛下……”
“朕一直認為朕比蕭陽聰明，懂得隱忍，懂得韜晦，懂得利益最大化，也懂得審時度勢，懂得隱藏鋒芒。蕭陽雖是名揚四海的名士名將，但是在謀略上……朕比他勝出一籌。”
楚帝抬眼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喃嚀道：“蕭越，你以為你贏定了？你以為朕會輸？朕告訴你，隻要朕不死，朕一定會贏。”
錦衣衛指揮使悄然退出寢宮，一直等到夜深人靜時分，他方才轉身離去，一路快馬加鞭返回京城。
蕭陽既然派蕭燁出門，應該是對蕭燁很有信心的，蕭燁同蕭家的仇怨極深，隻是因為蕭陽壓著蕭燁，令他不敢貿然出手。
他得立刻趕回去，把這件事匯報給王爺，王妃曾說，蕭燁是她最喜歡的侄兒，也是唯一的侄兒。
“主子。”
“何事？”蕭燁放下毛筆，端詳麵前擺放的一本書籍。
書頁泛黃，紙張粗糙，顯示它有年代了。
蕭燁拿起書籍，問道：“王妃呢？”
暗衛道：“屬下聽聞，今日王妃見了幾位客人後，便獨自一人坐在涼亭中，神情落寞，似有心思，屬下沒辦法靠近，怕打擾了王妃清淨，更擔憂王妃出事，特意留下兩個高手保護王妃。”
“嗯，我知曉了。”
蕭燁收拾好書籍，準備休息時，突然覺得胸口悶悶得疼痛，眉梢微蹙，臉龐浮現少許蒼白。
顧明暖坐在涼亭的石凳上，目光幽幽，手腕處掛著的玉鐲散發瑩潤的光澤，“我不信我會輸。”
“王妃。”侍女們走到顧明暖跟前，齊刷刷屈膝行禮，“請您喝茶。”
茶水冒著熱氣，香味彌漫整座院落，引誘著顧明暖食欲大增，顧明暖卻沒有任何動作，“你們不必伺候了，都下去吧。”
侍女們遲疑片刻，福了福身，緩步退下。
“王妃。”蕭燁推門而入，俊美如畫的臉龐染上一抹紅暈，宛若春風拂過柳梢，“您怎麽又喝茶？這不是您常吃的東西……”
他的語速稍稍加快，仿佛在掩飾什麽，顧明暖並未注意到他細微變化，輕抿一口清茶，讚歎：“好茶！”
蕭燁眸光閃爍，“我給您倒杯蜂蜜柚子茶？”
“謝了，不用麻煩。”顧明暖笑吟吟的說道：“你不必總惦記我喝茶，我的習慣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平日裏隻喝一些綠豆湯，鮮果汁，酸梅湯之類的。”
蕭燁把手搭在桌案上，“那您喝些果汁。”
“不必。”顧明暖依舊拒絕，“我不愛甜食，也不願浪費你的孝心，你去歇息吧，不必管我了。”
蕭燁沉默片刻，“王爺說您最近胃口不好，我想……想幫您調理一番。”
顧明暖放下茶盞，輕聲道：“阿燁，你不必擔心我，我挺好的。”
蕭燁猶豫許久，“王妃，您有事不妨對我說，我能幫上忙的，絕不推脫。”
“我真的沒事。”顧明暖唇邊含笑，“阿燁，你不必對我太好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隻有王妃心中最清楚，屬下……屬下不懂。”蕭燁低垂腦袋，“我知曉我沒資格勸您，也不擅長言辭，倘若王妃想找個人傾訴，或是遇見困難，隨時可以吩咐屬下，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助您，即便付出生命，屬下亦會完成您交待的任務。”
顧明暖怔住半晌，輕輕搖頭道：“我真得沒事，不用你多操心，我已經習慣一個人。”
“我隻是……”蕭燁咬緊牙關，“隻是希望王妃過得舒坦罷了，屬下……”
“我明白你的好意，你不是為蕭陽，不是為蕭越，是為我這個姑姑，你不是怕蕭越責罰於你嗎？蕭越已經廢掉了蕭焱，倘若再對你出手，蕭越豈非連親生父母都不會放過了？我不是為蕭焱，也不為蕭越。”
顧明暖起身走進房間，蕭燁追上去，擋在門口，懇切說道：“您有需要，可隨時吩咐屬下。”
嘭，木質的房門閉合上，屋中傳來顧明暖的聲音，“你去睡覺吧，我一個人就行，我有分寸。”
“……是，王妃。”
蕭燁失魂落魄般走向床榻，剛一坐下，胸口傳來陣陣疼痛，蕭陽的警告猶如魔咒一樣環繞在耳畔，蕭陽的武功比蕭越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