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不情願地站起來,扶著船舷慢慢往前挪,林湘夏則跌跌撞撞地追上去。
船夫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他們就登上了大帆船。
大帆船雖然破舊,卻很平整,船體寬闊,裝飾豪華,一切都透著奢侈的韻味。
“你們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老船夫說話甕聲甕氣,語調古怪難辨。
裴琅皺眉問:“你究竟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老船夫哈哈大笑:“老朽乃天涯海角的船工,專門在這片湖域打漁。你二人從天而降,誤闖老朽的領域,實屬無奈。老朽見你二人受傷頗重,特施以援手,你們可否答謝?”
林湘夏警惕地問:“你要我們怎麽報答?”
“給我錢。”
林湘夏一聽,頓時變了臉色。
“你......你搶劫啊?你一條破船,要多少銀子?你告訴我你喜歡哪些東西,我買給你。”
老船夫冷哼道:“這位姑娘,老朽的領域是一座孤島,荒廢許久。你二人貿然闖入,害我損失慘重,若是沒有點補償,豈不是太欺負人?”
“那......那你說要怎麽樣嘛?”林湘夏怯怯地問,“我......我沒帶這麽多銀錢。”
“老朽看你姿容俏麗,又善良溫柔,就饒恕你冒犯之罪,收你五兩銀子作為賠償吧!”
林湘夏猶豫半晌,低聲說:“......行吧......”
她轉身走到船艙裏取銀子,摸索了半天,終於掏出幾錠碎銀子遞了出來。
老船夫看著那幾枚碎銀子,嫌惡地撇撇嘴:“就隻有這麽點兒嗎?”
林湘夏尷尬地說:“就這麽多了......你看,這幾年我攢的錢都花光啦......”
“唉,真是命苦呀,老朽辛辛苦苦打魚養家糊口,你們一來就把我的錢包掏空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他悲憤地捶胸頓足。
林湘夏趕緊安慰他:“沒事兒、沒事兒,我還有呢......我再湊幾個......”
她說著,偷偷瞟了一眼裴琅。
裴琅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他身上傷痕累累,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掛著密集的汗珠,渾身都在輕微顫抖。
林湘夏咬牙道:“我......我借給你,等你賺了錢再還我,可好?”
“不好!老朽吃了虧,必須立刻拿到錢!”老船夫的目光越過她,落在裴琅身上,“你先幫我殺了這個臭小子,我就放你走!”
“你瘋了!”林湘夏嚇得尖叫。
裴琅的傷勢那般嚴重,他怎麽可能對付得了裴琅?萬一裴琅醒了,他們倆肯定逃不脫。
她的呼喊聲很刺耳,船身晃**,差點掀翻了木箱。船夫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吵什麽吵!”
他突然拔出一把刀,抵在裴琅喉嚨間,惡狠狠地威脅道:“你要不照做,我立馬殺了這個小子!”
裴琅驀地睜開了眼睛。
他直勾勾地盯著林湘夏,眼中閃爍著寒芒,像極了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令人畏懼恐慌。
他一字一句地吐字:“你敢!”
林湘夏渾身僵硬,臉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往後縮。
船夫見狀,冷笑道:“你最好聽老朽的話,否則老朽手一鬆,你就死定了。”
裴琅冷笑道:“你殺了我,你自己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船夫嗤笑:“就憑你也配跟老朽談條件?”
說罷,他用力推向裴琅,將他壓在船板上,同時抬起手臂,揮舞大刀朝他砍下來。
裴琅拚命掙紮,想要躲避。
船夫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揮舞大刀。
林湘夏被嚇傻了,連哭泣的聲音都沒有。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裴琅掙紮得厲害,身上鮮血淋漓,很快流淌在地毯上,濕潤了一大片。
船夫見此,非但不停手,反而使勁兒地折磨他。他舉著刀,劈頭蓋臉地砸在裴琅的背上,每次都用足了力氣。
裴琅痛得悶哼一聲。
他已經分不清是疼得,還是因為怒火燃燒。
他的眼神越來越冷漠,宛如利箭,迸射出銳利鋒芒,讓人毛骨悚然。
“滾!”他猛地爆喝一聲。
那聲音恍如洪鍾巨呂,震懾心靈,林湘夏嚇得魂飛魄散。
她驚恐地抱住腦袋,發出淒厲至極的尖叫聲,身子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裴琅的眼睛變成赤紅色。
他的眼底布滿了血絲,看向船夫時,像在看一堆屍體。
那一瞬間,船夫覺察到危險,本能地鬆開了刀。
裴琅趁機撲向船尾,跳下大船。
他的腿部肌肉撕裂,鑽心劇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隨即加快腳步狂奔。
林湘夏趴在窗戶前往下望去,隻見水波**漾,裴琅漸漸消失在茫茫江河中。
“你跑不掉的!”船夫惱羞成怒。
他衝進屋子,從櫃子裏抽出一根長鞭,對準林湘夏抽過來。
林湘夏嚇得哇哇大哭。
裴琅奮力遊泳,在江裏撲騰。
不知遊了多久,江岸已然遙遠,四周漆黑一片。
他感到疲憊,不斷地咳嗽,嗓子眼腥鹹難忍。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隻覺得雙腳沉甸甸的,肺腑灼痛,似被千斤鐵塊壓住。
他的頭昏沉得厲害,幾乎要暈厥。
他努力甩掉那種困乏和窒息,強迫自己振作精神,繼續尋找岸邊。
這條大江,比京城南北跨度還大。
夜晚的江麵更是凶險莫測。裴琅不熟悉這裏的環境,不確定方向,隻能盲目地往前遊。
他不知自己漂了多久。
當他浮出水麵時,才發現自己漂泊在一艘畫舫上。
這裏並非碼頭,而是另外一處私家碼頭。
船上燈火通明,喧鬧異常。
他正好飄在這艘畫舫的船舷旁邊,船夫正站在欄杆邊,伸長脖子往江中張望。
“哎喲!”他忽的大叫,指著裴琅道,“這不是那個病秧子嗎?”
裴琅的視線模糊,看不真切船夫的模樣。他隱約覺得船夫在對他獰笑,便拚盡全力向前劃水,希望可以擺脫那船夫的糾纏。
船夫見他遊走,忙丟下一串銅錢,揚帆追逐而去。
裴琅遊出了百丈,船夫仍緊追不舍。
他的雙腿已經麻痹,動彈不得。他無奈停下,仰躺在江水中,任由洶湧冰涼的江水浸泡著他的全身。
船夫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靠近。
裴琅卻忽然坐起身,從懷裏掏出一顆石頭,對準了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