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就是病毒
元素，是安達魯斯大陸的根本，同樣也是安德希爾的根本。就像薩莉夫人所說的那樣，除了世界的自然吸收外，人為的修煉同樣可以增強元素濃度。
不論是戰士還是法師，所謂的修煉並不是把元素吸收到體內就完了。在經過最基本的吸收後，人體在修煉的過程中同時會化為元素力量的溫床，逐漸增強衍化出更多的元素。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10階的武士要達到10階的元素總量，他並不需要吸收滿10階的元素，其中大約隻有20%是通過吸收得來，剩下的全都是日夜苦修在體內所生成的。就如同細菌的培養槽一般，外界的元素力量給了一個引子，而修煉的人體就是培育這種細菌的容器。
這種人體和元素之間的轉換原理還沒有弄清楚，但至少安德希爾的那些強者們知道，這些衍生出的元素並不是從世界中吸取來的，也就是說，那是憑空多出來的。
“雖然道理聽起來有些惡心，但這也的確是一個方法。”沈雲點頭，然後問道：“但是，如果這樣就能把問題解決的話，也不會形成現在的局麵了吧。”
“你說得不錯……”薩莉夫人輕歎一聲，說道：“通過修煉獲得額外的元素的確很理想，可是，這個過程由誰來執行呢？”
“安德希爾的生物不行麽？”沈雲問道。
“可以，但是安德希爾諸族都過於強大，對於元素的需要也額外高。當時的安達魯斯根本無法滿足這麽多強者的降臨，這也是在安達魯斯的傳聞中光暗天使在大陸上生存都有限製的由來……最關鍵的是，人體修煉後的元素雖然會增加，卻不代表會融入世界。在生物活著時，那些元素和世界並沒有什麽關係，而經過我們的計算。人體在死後能夠自然散逸到世界的元素不足一成，再加上安德希爾的生物普遍壽命極高，因此這種方法還是行不通。”
“死後……”沈雲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聯想到了什麽，突然間他臉色大變驚問道：“難道安達魯斯的淨化是……”
“是的……安達魯斯上的生物在死後沒有屍體，是因為安德希爾在大陸上設置的一個魔法陣。”薩莉夫人的臉色有些黯然，顯然本身也並不讚成這種做法：“通過這個魔法陣，安達魯斯每死去一個生命，這個生命都能完全轉化為元素力量釋放到空氣中，這股力量是屬於世界的。也是其他人可以吸收的。”
說到這裏，薩莉夫人環視了麵前的四人一眼，問道：“難道你們從沒有想過，為什麽安達魯斯上的強者會越來越多嗎？那就是因為這萬年來死去的無數人將自己的元素力量貢獻了出來，使得安達魯斯的元素越來越濃鬱，修煉也越來越簡單，強者自然會增加。而安達魯斯上生物整體水平的上升同樣會導致他們死後所回饋給世界的元素更多，對於安德希爾而言，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沈雲目光灼灼的盯著薩莉夫人。聽到這裏他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猜測：“夫人……你們創造了安達魯斯，所指的應該不僅僅是這個世界吧……”
薩莉夫人沉默了，場麵一時冷寂下來，莉莉婭站在薩莉夫人身旁竟是覺得有些呼吸不暢。過了好一會。薩莉夫人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正麵回答道：“如你所想，除了世界外，包括安達魯斯上幾乎所有的智慧種族都是安德希爾創造的……不。或許說是研究更合適一些……”
咣當！
椅子翻動的聲音傳來，禦芊芊臉色蒼白的站了起來，這個女孩很聰明。雖然沒有沈雲腦中那些千奇百怪的信息，但還是憑借自己的智慧猜出了一些內容。
“因為安德希爾的種族太過強大，數量也稀少，所以你們就創造了一群壽命短、力量不強，但是勝在繁衍迅速的新種族出來，是不是？！”女孩兒死死盯著薩莉夫人的眼睛，聲音有些嘶啞。
“……”薩莉夫人抱歉的看了禦芊芊一眼，但還是點頭道：“沒錯，安達魯斯的諸族都是由安德希爾各族結合自身特點研究而來。就像你所說的那樣，弱小、短壽但繁衍能力極強，很容易就能形成龐大的人口基數。最重要的是，這些新種族在被研究時就已經具有了先天的缺陷。”
“為什麽魔獸和野獸死後不會被淨化？那是因為第一批魔獸都是從安德希爾直接轉移的，而野獸則是這些魔獸們結合後的弱小個體逐漸衍化而來，他們沒有缺陷，不會和魔法陣共鳴。可是那些智慧種族……不論是精靈還是人類，又或者矮人和哥布林，他們在死後會迅速的和魔法陣共鳴，從而被‘淨化’……”
一連串聳人聽聞的秘聞從薩莉夫人口中說出，打擊的禦芊芊和小貓女這兩個土生土長的安達魯斯人搖搖欲墜。但還沒完，薩莉夫人站了起來，環視一圈後開口道：“不止是身體，包括語言、理論、魔法和武技的基礎知識都有缺陷。你們永遠不可能開發出新魔法，你們永遠無法瞬發魔法武技，這是因為你們的魔法理論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這種錯誤甚至可以追究到你們的語言文字中。可以說，如果要走出自己的路，安達魯斯就必須從零開始，推翻過去一切獲得的信息和知識，可是，這可能麽？已經獲得的力量，誰會舍得放棄？即使你們願意放棄，黑暗生物也不會給你們這個機會……”
“嘿，為了培養一群專門用來填補世界元素缺陷的養料，安德希爾還真是煞費苦心啊！研究出這麽一整套錯誤的文字、理論不容易吧？”沈雲冷笑兩聲，即便自己來自地球，他現在也感覺胸口悶悶的，有種仿佛要爆開來的錯覺。
“的確不容易，為了給新種族設計一條永遠無法超越自身的道路，那些研究人員努力了很長時間。”薩莉夫人麵無表情的點頭，她也感覺到了眼前四人的憤怒，這是從一開始她就預想到的事情。
禦芊芊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小貓女也是麵色漲紅眼神不善的盯著薩莉夫人，如果不是考慮到她還有話沒說完，她可能已經把手裏的果子砸過去了。
自己的文字是別人編造的，自己的語言是被下了坑的，自己學的魔法武技是別人刪減後的缺陷版，甚至於連自己的身體，都是作為世界的“養料”才會存在的。沈雲無法做到感同身受，但他還是能體會到從兩女身上爆發出的濃烈憤恨和委屈。心疼之下連忙將兩女拉到自己身邊緊緊摟在懷裏低聲安慰。
小丫頭獨自一人坐在旁邊，看看沈雲再看看薩莉夫人，然後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什麽。
薩莉夫人沒有理會沈雲製止的眼神。她今天必須把該說的東西說完。
“不得不說，他們的實驗很成功。這段時間以來，安德希爾已經越來越不穩定，無數的空間裂隙在其中形成，大陸遷移已經刻不容緩。而幸運的是，安德魯斯的準備也已經趨於完全。”
趨於完全？是啊，這麽多年了，也該差不多了……
說說到這了，很多問題都明白了。
為什麽光暗天使在萬年前會有那麽一場“大戰”？
因為他們需要為大陸生物豎立一個敵人。而光天使的出現可以讓大陸生物不那麽絕望，能夠為自己的生存而奮戰！
為什麽墮天使明明具備那麽強的力量卻不直接把安達魯斯擼平？
因為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缺少元素的安達魯斯，他們需要的是安達魯斯上的種族為了生存而拚命繁衍、拚命戰鬥、拚命死人！死的人越多，世界獲得的“養料”就越多！不管是人類精靈還是那些黑暗生物。對於安德希爾上的那些人來說，全都隻是養料而已。
為什麽薩莉夫人現在會和他們說這些？
哈，那是因為現在養料已經足夠了，世界上的元素已經足夠安德希爾上的生命正常生存了！
啪！
沈雲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質地堅硬的木桌在他的怒火下直接化為了碎屑。
“因為這樣，你們就可以鼓動那麽多生命互相殘殺？一萬年……一萬年啊！一萬年來死了多少人，多少人要承受父死子亡的痛苦。多少人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怖陰影下麵！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
薩莉夫人就這麽淡淡的看著沈雲，見到沈雲怒氣勃發的樣子，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愧疚卻又迅速隱去，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問過你一個問題麽？”
沈雲一愣，隨即臉色漸漸難看起來，最後竟是變得無奈：“記得，你問我如果有人為了生存而肆意殺戮無辜的生命，我會怎麽看……我記得我當初告訴你，我能理解這種行為，畢竟生存是每個人的全力……”沈雲的臉色一正，隨即說道：“但我同樣說過，如果是我，絕對不會這樣做。這樣得來的生命，超出了我的個人的底線！”
“那也隻是你個人的！”薩莉夫人一針見血的說道，然後展顏一笑：“不過，我也是這樣想的……”
“你……”眾人愕然。
“雖然大部分人都統一最高評議會的決定，但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這樣做的，甚至就連最高評議會內部都有反對的聲音存在。”薩莉夫人緩緩開口，說道：“包括我在內，一小部分人對於這種做法並不讚同，我們認為生命的存在應該是自然的。如果安德希爾真的要消亡，那我們應該去尋找其他出路，如果找不到，那也是我們應該麵對的結局。而不是在這裏通過犧牲新種族的生命而換取自己存活的可能。畢竟就算那些新種族是我們創造的，但在他們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智慧而獨立的個體，我們沒有權利剝奪他們的自由和生命……”
“可惜，這種呼聲很微弱。大多數人都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站在種族的角度我們無法反駁他們，我們能堅持的隻有自己……”薩莉夫人的聲音有些苦澀。
聽到薩莉夫人的話，沈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突然發現這個女人其實也很可憐。一方麵是自己的族人朋友，一方麵是自己的本心良知，兩種思想紛亂糾纏，隻怕她這麽多年也很苦吧……
“你是六行者之一？”沈雲突然問道。
薩莉夫人沒想到沈雲會跳到這個問題上，微微一愕下回答道：“是的，我的代號是‘邊緣’行者。”
“邊緣……”沈雲默念兩遍，又問道：“那麽異種是什麽？為什麽墮天使對異種那麽重視？”
“異種……你不就是麽？”薩莉夫人露出淡淡微笑，說道：“生命的奧妙遠非我們所能窺探，即便安德希爾的研究者們計算的再好，安達魯斯上的新生命也不可能都和他們所想的一樣。雖然概率很小，但安達魯斯每百年總能有那麽一兩個特殊的新生命誕生，這些生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突破安德希爾在他們的身體中所打入的‘枷鎖’。比如那個光頭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自爆魔法就是自己領悟的，不要說安達魯斯，即便是安德希爾都沒有這種魔法。”
“無法掌控的是最危險的，何況這些特別的生命普遍都具有堪稱神速的修煉速度，這讓安德希爾上的人們產生了危機感。他們害怕有一天這種類型的生命在安達魯斯上大量出現，因此對於這類異種可以說是見一個殺一個，絕對不會放過。”
沈雲懂了！
如果將安達魯斯比作一個遊戲，那安德希爾就是製定遊戲規則的掌控者，所有人都在他們的設定下存活。能力加點全都是早就設計好的，但異種不同，他們是遊戲中的bug，他們的存在某種程度上破壞了遊戲規則。
那麽自己呢？沈雲知道自己和光頭院長他們是不同的，如果說他們是bug那自己算什麽？病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