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你離開的第三天,院裏就查出了那場事故的原因,確實錯不在你,可你的憤然離去,卻給院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莊老無力地說道。
“我知道,我是故意離開的。”秦峰走得很決絕,連自己最敬愛的老師都沒有聯係,好像隻有這樣的決絕,才能發泄完自己所遭受的委屈。
“我不在意那個項目失敗,我也不在意所謂的千萬損失,我在意的,是我看好的人,就這樣把自己給毀了。
你明明有機會可以進行申訴,哪怕耐心地等個兩三天,院裏也會還你清白,可你不該在撂挑子走人的時候,把籮筐也給砸了啊!秦峰,這麽多年以來,你可有後悔?”
莊老一步步走向他,見他不敢答話,又繼續開口說道:“我知道,你選擇用最決絕的方法離開,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想要跟我劃清界限,其目的是不想連累我。
可你與我既有了師生的名分,你的錯作為老師本就應該分擔,更何況最初還不是你的錯,如果當初你對我多信任一點,咱們一起耐心地去解決事情,你現在依然是水生物研究院裏最厲害的研究員。”
“老師!”秦峰低聲喊道。
莊老冷冷笑道:“我擔不起……”
而此刻的大廳裏,眾人圍著烤火爐,靜靜地聽著陳老說當年的事。
“其實就是材料采購環節出的問題,因為兩個材料的表麵材質看起來相差不大,被負責采購的人給弄反了,所以造成了試驗一直沒有成功,實驗沒成功的壓力自然就到了項目負責人秦峰的身上。
當時的那一個項目在整個研究院裏,都可以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如果能夠把它做出來,參與研究的人員都能封神。
秦峰作為新生代裏最有實力的科學家,也是院裏最看好的後輩,當年院裏幾乎是把所有的資源全部都傾斜在了他的身上,你外公就差在院裏立下軍令狀,全副心思為他收集資源。
可隨著第四次試驗失敗,秦峰變成了眾矢之的,雖然院裏沒有追究責任,可大家都下意識地把責任全部歸咎在了他一人身上。
這種找不到地方解釋,又拿不出證據證明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比直接被處罰,更加讓人難以承受。
秦峰是天才,可他的精神承受力卻有些脆弱,他承受不了被人在背後指點的痛苦,也解決不了每天所要麵對的困境,在各種壓力之下,他選擇了破釜沉舟,把一年多以來辛苦研究出來的所有數據全部刪除,留下了一封絕筆信離開了研究院。
就在他離開研究院的第三天,院裏調查出來導致實驗失敗的是原材料出了問題,可已經找不到秦峰了。
老莊更新了材料,準備帶組把研究繼續做下去,才發現他刪除掉了所有的研究資料,要知道這一個項目前期投入都花了一千多萬,如果再一次從頭研究,經費根本就沒辦法解決,如果就此放棄,那麽之前所花費的一切就是板上釘釘的損失。
秦峰是老莊的學生,關門弟子的那一種,徒弟出了問題,就隻能讓師傅下場幫忙解決爛攤,如果這個爛攤子得不到收拾,一意孤行的秦峰極有可能會被院裏起訴。
老莊為了讓自己的學生免於法律製裁,不得不四處奔走籌集經費,總算是把這個項目給完整的做了出來,也把院裏的損失給挽救了回來。
事情雖然得到了解決,老莊卻直接登報表示和秦峰斷絕一切關係,直接斷了秦峰想要上門道歉的機會,本是相互關心的師徒二人,硬是這麽多年斷絕了所有來往。
雖然秦峰性情雖然有些不好,卻是一個非常重義的人,這些年一直沒有得到老莊的原諒,可隻要院裏老莊所負責的項目,不管是需要儀器還是資金,又或者是材料,秦峰都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忙收集,然後以他人的名義用各種方法送到老莊手上,硬是沒有讓老莊知曉。”
陳老說完之後苦笑了笑,秦峰有老莊這樣的老師是何其幸運,可老莊有這樣的學生,又何嚐不是另一種幸運,希望這兩人這一次能夠給彼此一個和解的機會。
“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這得是多愚蠢的行為,我沒有經曆過那樣的環境,也沒辦法跟他共鳴。”常鵬飛唏噓不已的說道。
“毀掉的項目可以重建,可有些東西失去了便再也回不來了,不管是峰叔,還是外公,他們彼此都付出了很沉重的代價,哪怕兩人心係著對方,可隔閡卻永遠都不會消失。”江象魚同樣也覺得惋惜,研究院裏失去了一個天才研究員,外公失去了一個好學生,可秦峰在這一場事故裏他或許損失了,又或許得到了更多,比如現在的金錢,事業。
“聽起來感覺不錯,達氏鱘這一塊你們也要加緊繁殖,一定要讓江裏的生物都充盈起來。
如果可以,希望你們能夠購買最先進的探測儀,組織探測船隊,沿著整個長江流域探尋長江白鱘的身影。”
莊老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江象魚抬頭,就看見秦峰跟在他身後,不斷的點頭稱好。
“老莊,到這邊來坐,火爐子給你留著了”陳老衝著他招了招手,莊老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江象魚也招呼秦峰坐下。
陳奶奶燒了一壺開水,給大家夥兒都泡了茶,雖然已經十點過了,但看樣子沒人想要休息。
幾人圍坐在桌前,吃著炒米糖、品嚐著白糕,還有一大盤鹽煮花生,以及一些橘果,氣氛頓時變得和樂融融起來。
江象魚拿出早就調整好的計劃書,和大家講解養魚場未來的規劃方向,秦峰和章嘯玉偶爾會提一些專業性的建議,江象魚拿著筆一一給記了下來了。
這一個研討大會直接開到了深夜十二點半,如果不是顧及陳老的身體,說不定還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