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周曄在宜賓下了高速,肖頌華已經在路邊等候了多時,見周曄停車,連忙將準備好的文件遞了過去:“為了能夠讓這一份報告看起來更加真實一些,我昨天晚上連夜跑了好幾個自然保護區的保護站,一一要了他們的工章。
這玩意兒要是泄露出去,我的工作生涯就得就此葬送了,往後隻能去你們村裏打工養魚了。”
“謝謝!”周曄看了一眼文件上的內容,還有那好幾個公章,心裏是真的感激:“改天有空請你去村裏吃魚。”
“好,你先去忙你的,有空咱們再約,如果有其他的需要,你盡管電話聯係。”肖頌華說完之後衝著他們揮了揮手,目送著他們離開。
江象魚仔細的翻看著長江白鱘DNA檢測報告,歎了口氣說道:“如果這是真的,那該多好?”
“會的,隻要這世上還有江河,就一定會有它們的存在。”周曄開口安慰道。
前些天下了小雨,路雖然沒有完全濕透,但輪胎卻很容易打滑,周曄因為要顧及車上的江象魚,車速不得不放慢了許多。
等到野梨村的時候,已經是10:30了,周曄把車停好,帶著江象魚上了船走起了水路。
期間又給周璐打了電話,陳老昨天半夜回的百子溪,路過二郎灘的時候,還讓周清他們下了一網,坐在滑杆上和莊老一起辨認被捕撈上來的魚,順便還跟船上眾人科普了,這些魚的繁殖成長過程。
等回到百子溪,已經是早上6點過了,折騰了一大晚上的陳老昏睡了過去,陳奶奶和莊老正守在他旁邊,還有一名隨行醫生跟著,目前情況看起來還算良好。
路過百子溪分流的時候,周曄卻直接架著船一路向上,原本坐在船艙裏休息的江象魚雖然滿是疑問,卻沒有開口詢問,這一條江,周曄就算是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他不急著回去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看著兩岸一閃而過的青山疊嶂,和有些渾濁的滾滾江水,江象魚整個人感覺很疲憊,可卻一點倦意都沒有。
明明知道應該趁這個時候好好休息一會兒,眼睛一閉上,看到的全是躺在**無力的等待著死亡的陳爺爺,這一個除了外公外婆和陳奶奶以外,陪伴在自己身邊時間最長的老人,哪怕沒有血脈相連,卻依然是自己最舍不得的。
周曄將船停在了三塊石下方的打漁村,對江象魚說道:“你是就在這裏休息,還是跟我一起過去?”
“去,坐了一晚上的車,確實該活動活動了。”江象魚直接走向周曄,和他一起下了船,往岸邊的打漁村走去。
穿過了鬱鬱蔥蔥的荔枝樹林,那即將成熟的累累碩果在這一刻卻勾不起這一對行人半點食欲。
穿過了半個村子,周曄帶著江象魚停在了一座土牆的矮房子前,矮房子門口的院壩裏,也有一棵高高大大的荔枝樹,一個頭發稀疏的白發老人正坐在荔枝樹的陰影下,悠閑自在地搖著手上的扇子。
“七舅公”
周曄牽著江象魚的手時候走了過去,一聲招呼讓老人從椅子上麵坐站了起來,仔細的打量著周曄好一會兒,才高興地喊道:“曄娃子,你怎麽跑我這兒來了?這是你媳婦兒吧?肚子都這麽大了,真好……”
七舅公高興的說道,還把自己的椅子移到了江象魚麵前:“坐,坐,”
“謝謝七舅公!”江象魚從善如流地坐下,七舅公又想跑進屋,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
江象魚有些不好意思的雙手接過,見他又要往屋裏跑,周曄才開口說道:“我這一次過來,是有事想請七舅公幫忙。”
“你現在都是大老板了,又娶了大科學家,那裏還有什麽事情用得著我幫忙的?”七舅公打趣的說道。
“七舅公還記得長江白鱘嗎?”周曄開口問道。
“象魚啊!當然記得了,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是整個村子裏麵捕捉象魚技術最好的,象魚的魚肉不值錢,但它的魚籽很好賣,還有專門的公司收購,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幾乎每一天都要下江去下鉤。
你別看象魚個頭大,其實可聰明了,剛開始在它們的必經路上下鉤,基本上都是一勾一個準,後來它們也學會了怎麽躲避陷阱,收獲自然就跟著減少了。”七舅爺忍不住回憶起當年,這江中的盛況,看著眼前壯實的周曄,感歎著自己曾經所經曆過的年華。
“即使魚兒學聰明了,可依然逃不過你設下的陷阱,我記得當年你還拿過捕鱘能手的獎狀。”雖然這些事情自己沒有親眼見證,可卻經常在老一輩的口中口口相傳。
“別提這個捕鱘能手了,這東西在當年是榮譽,現在就是恥辱,早知道象魚會瀕臨滅絕,我當年就該手下留情。
得虧這個事現在知道的人不多,不然我這個快九十歲的老頭子,遲早都要被別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七舅公已經很多年沒有下河捕魚了,可金沙江上卻處處流傳著他捕魚的傳說,隻要他下江,就不會有空網,隻要他想捕的魚,就沒有他捕捉不到的。
“如果有那麽多的早知道,這世上就不會有遺憾了,過去的事情不必過於糾結在心,隻要往後我們真心的愛護江河環境,一切就還來得及。”江象魚看他一臉懊悔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安慰起來。
“對,每一個時代的發展中心都不一樣,當年靠的是生產,產量越高就越有本事,現在講究的東西就多了,既要注重生產,也要在生產的同時,給我們所生活的家園留一絲喘息的餘地。
我們今天過來,就是想就著長江白鱘的事情請你幫個忙。”周曄開口說道。
“你們不會是讓我幫忙抓長江白鱘吧,抓不到的,今時不同往日了,先不說老頭子我這麽大的年齡,網都撒不開了,最主要的是這三塊石江域,早就沒有它的存在了。”七舅公滿臉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