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象魚跟在周曄身後,沿著溪流一路向上,穿越在茂密的竹林裏,看著周圍密密麻麻如同嬰兒手臂大小的竹竿,踩著地上厚厚的枯枝和竹葉,如同步入了原始森林一般,真怕下一刻從什麽地方竄出一頭野獸或者一條巨蟒來。
一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周清和周永章,又抬頭看了看遮天蔽日的竹樹枝蔓,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季,可這青翠欲滴的顏色真的配不上冬日應該有的蕭條。
“聽說竹葉青最喜歡待在竹林裏了?”一路上除了腳步聲和風聲,沒有一人主動開口說話,江象魚隻得開口活躍氣氛。
“現在是冬天,基本上沒有蛇出沒,蟲子也比較少,但還是要小心點,不要被竹枝和棘刺刷到了。”周曄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一片怎麽全部都是這種竹子?這是種植的還是野生的?”江象魚見周曄答話,又開啟了連環提問。
“這個叫苦竹,竹稈大,竹節短,竹壁比較厚,可以用來做漁船船帆的橫梁,竹稈還可以做旗竿、帳竿、傘柄等,因為產量高,不挑地方,生產速度快,也很容易成林。
它的竹筍微苦,有清熱解火的效用,和酸菜一起燉煮還可以開胃,特別適合夏季吃。”周曄小聲說道。
“那現在有筍嗎?”
“沒有,要到五月份左右才會長,你如果想吃,我家裏有筍幹,改天給你找點。”周曄幾乎是有問有答,讓周永章也跟著加入了提問行列:“幺叔,這地方這麽偏,你是怎麽找到的?”
“小的時候,過來挖過竹筍,采過草藥。”周曄繼續在前麵帶路。
“采草要幹嘛?”江象魚有些不解,難不成周家還有醫生?
“賣錢,咱們山村的孩子,從小到大不但要自己掙零花錢,還得掙錢補貼家用,挖竹筍、采草藥、抓竹蟲、挖葛根,隻要是能夠賣錢的活我們都幹。
可村子附近的地方都被大家轉遍了,為了能夠多掙點錢,我們隻能來更遠的地方,幺叔十一二歲的時候,每年挖竹筍賣都能夠掙到七八百塊,比那些成年人還厲害。
最厲害的是采草藥,這山裏什麽都有,淡竹葉、金銀花、板藍根、三七等等,運氣好的時候,一天就能夠掙個七八十塊,比下江打魚還劃算。
可這幾年收草藥的人也不來了,苦筍幾乎到處都是,誰家都有種,也賣不上價了。
稍微值錢一點的就是樹了,保護區裏麵的林子,大多數都是屬於國有的,沒被抓住還好,一被抓住就喜提手銬加上罰金,幾個月的活又白幹了。”
周清對這樣的生活顯然深有體會,一開口便關不住閘門,說到最後卻隻剩下無奈和抱怨。
大約走了二十幾分鍾,前方出現了一片杉樹林,密密麻麻的樹幹,最小的都要比碗口粗,地上更是堆著厚厚的一層黃色枯枝。杉樹的枝葉全是刺,不管是枯掉的還是生綠的,稍不注意就被掛到。
才走了十幾米不到的距離,江象魚手背上就被刮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雖然不見血,但也疼得厲害。
周曄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從地上撿了一根長長的粗枝,把那些攔在過道上橫生的杉樹枝葉全部給打落了下來,小聲的說道:“腳下不用擔心,直接用力踩上去就是了,但眼睛得看著前方,盡量不要碰到它的枝椏。”
“好”江象魚緊緊跟著周曄的步伐,確實沒再被掛到刺到。
“這些山很少有人走,還好現在是冬天,地上的草枯了不少,要是換成春夏兩季過來,連路都看不到了。”周清笑著說道。
“要真是夏天過來,倒也沒必要走這山林裏,咱們可以直接跟著河道走。”周曄看了一眼下方不遠處的河道,淡淡的開口說道。
說話間,周曄便停了下來,江象魚抬頭便看到了前方有一塊高約八九米的石壁,石壁上長滿了青苔,還有一些大小不一的坑窪。
“從這裏爬上去,再翻過三個山頭,就到九轉岩溪了。”周曄輕聲說道。
“爬上去……”江象魚嚇得直接後退了兩步,爬山也好,涉水也好,雖然知道路途遙遠,但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可攀岩……江象魚表示從來都沒有試過,特別是沒有任何安全防護的情況下還是野生天然的岩壁。
“你現在知道為什麽去九轉岩溪的人很少了吧!因為那樣的深山老林,除了幺叔這樣的怪胎,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去。
咱們不說路程,就麵前這個石壁,很多人都不一定能夠爬上去。”周清看著江象魚的表情,開口打趣道。
“要不咱們把鞋子脫了走河裏?”周永章看了一眼下方的河道,開口說道。
“這個石壁是連著這整片山的,那邊河裏你就更上不去了,不直接爬可以繞,但至少要多三四公裏路程。”周曄常年在這山裏打轉,對這邊的地理環境自然是比較熟悉的。
“三四公裏……那我還是直接爬吧!”周永章寧願被冬水凍腳,都不願意繞行增加行程。
“我背兜裏麵有繩子,我先爬上去,把繩子放下來,你們係上之後再一個個上來。”
周曄說完之後,雙手攀附著石壁,尋找手腳可以停放的位置,就像是一隻猿猴一樣,身手敏捷的順著石壁往上爬,不過才兩分鍾,就已經爬到了石壁正中的位置。
“幺叔,你這一手也實在是太厲害了吧!我原本以為你在水裏厲害,沒想到你在山裏也這麽牛……”
“別說話,不要吵到他了!”周清打斷了周永章的喝彩,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還在繼續往上爬的周曄。
江象魚見過攀岩比賽,在各種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好的情況下,人工設計的攀岩石上,也有不少身手矯健的人在上麵飛馳。
可周曄,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下,背上還背著一個幾十斤的大背簍,就這樣徒手爬上了滿是青苔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