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些強人所難,跟過來的幾個護衛連最低配置的弓箭隊都算不上,還要拉到軍陣的距離拋射,最終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命中都寥寥無幾更不要提測試了。

氣氛略微有這麽一絲尷尬,明顯是下命令的人有問題,當然這種事實沒有人敢說出來。

“嗯,看見了吧,戰場上個人的武力作用微乎其微,要明白集體的力量。”司馬季輕咳一聲轉移話題,絕口不提自己的錯誤。

“殿下說的是,是我們的錯!”一眾護衛紛紛在權勢麵前屈服,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而燕王則勉勵一般的點頭,似乎這一切和自己無關。

將自身責任推卸的一幹二淨,司馬季直接走入山穀深處,腦海中考慮著關於鐵罐頭的簡化問題,全身板甲是絕對不能指望的,那不適合大規模的製造,那麽刪減什麽部位?

回顧板甲的曆史,從早期的逐漸加重到晚期的逐漸刪減,也有多重考慮在內,司馬季將現在晉朝盔甲用來防護部位,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個人的主要致命部位主要在上半身,現在晉朝軍隊的盔甲也是如此,主要用來防護上半身。

全身板甲行動不便,而且後來板甲為了適應火器的出現越來越重,直到完全頂不住火器的攻擊,就變成了重點防護,也就是最後一個階段胸甲騎兵。

但胸甲其實並不輕,將全身板甲舍棄之後,胸甲便得到了其中一部分屬於其他部位的防護,一般胸甲的重量是全身板甲的三分之一左右。

“腰部以下完全舍棄,頭盔也不需要,使用現在軍中的頭盔即可。上半身的盔甲保護五髒以及胳膊即可。”司馬季對著塞波裏斯一頓絮叨,踐踏了對方的辛勤勞動成果。

一個工匠經年累月,終於按照上麵的想法,製造出來了夢寐以求的裝備,期間付出了多少汗水,多少個日夜苦思冥想,深夜都睡不著覺,難道就因為一句話就變得一文不值了嗎?

就是一文不值,這就是燕王一句話的事情,這位外國工匠接受不接受,最終都要接受。

全身板甲司馬季自己在危險的時候,處於怕死的心裏沒準會穿上,至於大規模裝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全身板甲製造耗時太長。

司馬季隻顧著自己的小命是可以的,要是把麾下的軍隊都套上全身板甲,沒錢,也沒有時間,塞波裏斯這種工匠的想法,在一個王侯的全盤考慮當中,一文不值。

最後話鋒一轉,司馬季又開始安慰道,“剛剛那種全身甲給製造給本王幾套,至於其他的還是按照本王所說,最先應該考慮整個大軍的使用。”

“舍棄了其他的部分,本王希望每天可以製造出來十套半身甲,三年之內,足夠讓一萬騎兵穿上,還有就是馬甲,戰馬的防護也要考慮,不過終歸是畜生,按照慕容氏的標準就可以了!”既然測試完成,司馬季也就不在顧慮,直接下達了生產指標,要進入大規模量產階段。

當然一萬套半身甲不是希望達到,而是必須達到。燕王的身份不太適合這麽露骨的恐嚇,比如逾期者滿門抄斬之類的話,他並不好說出來。不過沒關係,過幾天自然有封國的家臣親自出來,當麵對山穀當中的工匠激勵士氣。

“還是要保證附近無人,多多巡查,這可是立業之地。”回去的時候,司馬季的身體隨著馬車一搖一擺,慢吞吞的吩咐道,“外人不得進,裏麵的人也不能出來,違令者斬。”

去年出塞一次,已經引來了洛陽的注意,司馬季就不去平州的馬場看看了,多年販馬,加上用各種手段積累戰馬,平州馬場的戰馬數量每年都在爆發性的增長。在高價雇傭佃戶的精心照料下,平州馬場的戰馬不敢說各個神駿無比,但都是在及格線往上的戰馬。

到了需要的時候,這些散養在塞外的戰馬就可以派上用場,幾個不同地方的準備匯聚在一處,司馬季就可以像劉秀一樣,以幽州突騎麵對中原群雄。

至於兵員問題,司馬季每年征發徭役,其實都是在征兵,讓幽州的百姓先適應被征發出來管理的日子,同時也是在從中選擇身強體健者,一旦天下有變,這些人立刻就會收到燕王再一次的征發,隻不過到時候他們就不是幹活,而是玩命了。

此時的幽州,就有不少被征發的徭役,唉聲歎氣的離家,聽從調遣又投入到了繁重的勞動當中,隨著司馬季大力引進耕牛,解放出來的勞動力,就比如要用別的地方剝削出來,不管這些徭役心中罵他,還是敢怒不敢言都沒有關係。

有時候暴君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錯的,而是認為自己有能力把反抗者鎮壓,現在的司馬季就已經初步有了暴君思維,讓下屬的百姓別無選擇,必須聽話。

司馬季每天都登上薊城城頭,依牆而立,舉目遠眺,視線開闊,一片片蒼鬱的林木,大塊大塊灰白的原野,起起伏伏,直伸向遙遠天邊。城下那些搬運拒馬的兵卒,居高臨下望去,一個個身影也急劇縮小,便如小人國一般的玩偶,往來蠕動。

手扶城牆體會著粗糙厚重的痛感,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能讓人心中平白升起豪邁之氣,大半個幽州盡在其手,言出法隨,動輒人頭落地,這種萬人之上的快感令人久久不能忘懷。

就連身份不次於司馬季的幽州刺史許猛,也隻是他身邊的陪襯,便開口道,“刺史,眼見幽州的變化,可有什麽想說的地方?”

“殿下有什麽想說的麽?”許猛還是那副中庸的樣子,不慌不忙的反問道。

中庸的樣子隻是偽裝,幾年以來,幽州變化之大,此間人生境遇,個中滋味,恍如虛幻,許猛夜間輾轉之際,倒生怕是做夢一般,驚醒後便什麽也沒有了。

“本王最大的願望,就是像先王那樣,瀟灑自在,混吃等死!”可是時間不允許,司馬季咽下後半句話,取而代之的就是一抹笑容,令人看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司馬季固然對未來的局勢應變,做好了屬於分內之事的準備。可卻也要繼續和北麵的鮮卑部落搞好關係,這兩方麵的準備一內一外缺一不可。

如果說整個大晉還有一個人關心長城以北胡人的日子,那麽不要懷疑,這個人就是燕王司馬季,這種關心絕不是一道燕山山脈就能隔開的,哪怕這些鮮卑人並不需要這種關心。

石勒劉淵起兵的時候,鮮卑人正在兼並,最終東部的鮮卑三部當中,慕容氏成了勝利者,當慕容氏南下的時候,麵對的是石勒的後趙。也就是說鮮卑人參與進來的時候,中原已經易主了,後來的曆史就是鮮卑人和匈奴羯人的戰爭。

平心而論,包括羯人在內的匈奴人,因為人口規模的原因,其實隻能打出來一波爆發,當他們本身的人口耗盡的時候,自然就會從曆史上消失。鮮卑之所以存在的曆史更長,當然和鮮卑人口遠在匈奴之上有關。

中原既然注定成為戰場,司馬季就把這些鮮卑人一起拉進來,把力量都消耗幹淨。省的平定中原之後,還要麵對幾個老朋友,燕王並不想到時候和老朋友翻臉。都像是段氏鮮卑一樣,一頭紮進來把軍隊都消耗幹淨,最後封個公不是很好麽?

司馬季上疏洛陽的奏疏,已經得到了賈南風的回應,已經派出使者攜帶聖旨進入宇文氏和慕容氏的領地,召集兩部的首領來到薊城,司馬季和許猛,這幾天頻頻登上城頭,其實也是看人家來了沒有。

聖旨代表著大晉的臉麵,如果兩個人不來,下一步司馬季估摸著,自己距離下一次掛帥出征的日子,又要不遠了,這絕不是妄言,司馬季眼中晉朝就像是坐在火山上,隨時都可能被掀開,可在大部分自我感覺良好的朝臣眼中,士族大臣固然是不懷念漢朝,可在心裏麵也覺得我大晉和大漢相比不遑多讓,蠻夷小部真敢這麽做,以那些士族大臣的脾氣,完全能做出建議出征的舉動。

其實現在,司馬季都已經做好準備,要是對方真敢把我大晉的聖旨當成鞋墊,他這個帝國鷹犬就要出兵教對方做人了,索性這種事情並沒有發生。幾日之內,就有人回來報信,兩部首領都已經準備啟程來到薊城,讓燕王主持公道。

這種扯虎皮拉大旗的場合並不常有,司馬季對這種當擺事大哥的角色十分重視,迅速就在燕王府做好了準備,幾天之後,宇文普撥就帶著百名隨從進入薊城,許猛作為幽州刺史也親自出麵,算是給了宇文普撥一定的禮遇,好麵子,也是中原王朝比較古老的毛病了,許猛看來也沒能免俗。

慕容廆和宇文普撥幾乎是前後腳到達,兩人隻是相隔一日,在薊城內城各自找了一個地方住下,雙方的駐地相隔很遠,中間隔著無數封國家臣的府邸。